第30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十二）
晨光一向内敛，尤其不喜人多的地方，骨子里对喧闹的公众场合更是有几分羞怯，但是现在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
“求求各位阿伯大嫂，帮帮我家少爷吧。”她跪在地上，匍匐磕头，苦苦哀求道。
她不懂怎么说服劝服别人，只会下意识用这种方法求人，求他们帮她去衙门击鼓鸣冤。
这个集市是她和余晖往日里经常来的，也就是帮那对未婚夫妇赶走纨绔公子哥的地方，后来余晖常带她出庄，来这里关顾生意，和这条街上的人也算熟识了。
她知道，庄里的人都在观望，根本不想趟这浑水，刚才去找落梅轩的三小姐，任她怎么说怎么求怎么跪，三小姐都不肯帮忙，现在一时半会又联系不上庄主，只有求得这些人的帮助了。
因此她不停地磕着头，一边磕还一边哭着哀求道：“求求大家，帮帮我家少爷吧，帮帮他吧，求求你们了。”
年纪稍长一点的大娘终究不忍心小姑娘这般模样，好心地将地上的少女扶起来。
“姑娘，你快起来，这样怪可怜的……我……我帮你就是了，大家伙，你们呢？”大娘问向周边的人。
几个妇女也各自朝自己的丈夫做小动作，使眼色的使眼色，用胳膊肘撞一下提醒的提醒。
“还是不是男人了，有没有点情义？”
“人小姑娘多可怜，生意我来，你去帮下人家啊。”
“孩他爹，帮人就是帮己，快去呀！”
“姑娘，我们帮你，我们帮你！”
“不就是去衙门一趟嘛，这有什么，姑娘放心，我们可以的。”
终于，四周的人响起此起彼伏的应答声，晨光心头一片暖意，感激涕零地连声感谢，“谢谢大娘，谢谢叔叔，你们真是好人，我替我家少爷谢过大家，太好了，太好了。”
“姑娘，那我们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对对，姑娘别感谢了，咱这还没去呢。”
“你们想去哪啊？”一道高亢的男音突兀插进来，打断了他们的热情。
围做一团的众人这才循声望去，前面的路上站了一个年轻男人，而他身后跟了十几号人，个个手里都拿着刀，将整条道路生生堵住。
“九少爷，你这是干什么？”众人见这阵仗都不由自主往后退，唯独晨光走上前去，挺直脊梁，毫不示弱地与他对峙。
“一个丫鬟，胆子倒是挺大，居然敢和我这般说话？”九少爷一脸嚣张跋扈地盯着晨光。
晨光救人心切，没心思理他这么多，只是淡淡道：“九少爷，请让开，你挡住我们的去路了。”
“你算什么东西，是你挡爷的路才对，快点给爷滚，去落梅轩还不算，还要再这找人帮忙，真是折腾。”九少爷对众人嚣张地威胁，“告诉你们，今天你们谁要敢跟她去衙门帮余晖，我这刀下就不留人。”
众人瞅了一下他身后明晃晃的大刀，顿时你看我我看你，为难起来，有的还偷偷地朝着后面躲。
“姑娘，你快跑吧，这人有刀还这么多，还是算了吧。”
“姑娘，这样太危险了”
就连刚才扶起晨光的大娘也吓坏了，赶紧跑到晨光身旁，拉住她，“姑娘快跑吧，这人我们惹不起，你快跑吧。”
晨光拍了拍大娘的手背，对她微笑了一下，转而面向九少爷，十分冷静，毫无惧意。
刀和血，她见多了，她最不怕的就是这个。
“九少爷，这是在大街上，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难道你真敢杀人吗？”她不卑不亢地质疑道。
“有什么不敢的？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九少爷满不在乎地回应道。
“九少爷，你一定要这样吗，闹得这么大，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不怕庄主知道此事怪罪你吗？”晨光冷冷地看着他。
“那就等庄主知道再说吧。”九少爷依旧是不以为然的样子，“告诉你，滚回山庄，少管闲事，一个丫鬟，不需要做那么多，不然庄里少一个丫鬟，也不会怎么样。”
晨光深深吸了一口气，面色平静冰冷，“那就少废话，来吧。”
“好啊，你们就送她上路！”九少爷一挥手，身后十几个人便冲了上来，朝着晨光围攻过去。
晨光也不甘示弱，直接迎了上去，很快就夺过别人的刀，将人砍伤在地。刀刀相碰得啷啷响，火星迸射，一时间，整条街上刀光闪烁，乱哄哄的，一些百姓都吓得惊慌逃命。
这一战只持续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十几个人围攻一个少女，竟然都被她打了回去，一个个都掀翻重伤倒地，鲜血喷溅，地字杀手们这才发现这个面貌不雅的少女实力如此强劲。
晨光突然凌空一跃，落在了人群外的九少爷面前，刀刹时间架在了他脖子上。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你，你难道敢当街杀人吗？”九少爷的额角渗出丝丝汗珠，颤着声音问。
晨光一脸冷酷地盯着他。
她倒真想当街杀人，杀了这个人，但是她终究没有这人心狠，不想将事态扩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得抬手劈晕了他。
“你们还想打吗？”晨光又扫视了一圈她认识的地字杀手，目光中充满威慑，衣上的血更衬得她气势凛凛，冷漠无情，让人望而生畏。
“不打了不打了，我们也是听九少爷的话，真在大街上闹出人命多不好啊。”
地字杀手们纷纷开溜。
“等等，把九少爷带回去。”
“好好。”
解决完了九少爷他们，晨光想继续让之前答应她的人跟她去官府，结果转头一看，个个都是一脸惊惶未定，明显是不敢再挪开步子了。
有个大叔大着胆子说，“姑娘，我们……你看这事闹的，我们实在是不敢去了，对不住啊姑娘，这事真的……就挺……真的对不住啊。不过，你还记得你家少爷之前帮的那对年轻小夫妻吗？他们就在杏花巷，卖豆腐家的，你不如去找他们吧。”
“对啊姑娘，我们这实在是……你还是去找他们吧……”
其他人也连忙附和起来，纷纷催促着晨光去找那对年轻小夫妻，一个个都表示无能为力，他们实在是太害怕了。
晨光有些难过，但是也无可奈何，垂头叹了口气，旋即朝杏花巷的方向赶去。
而这边公堂之上，也是乱糟糟一片，一边喊着应该严刑拷打，一边喊着不能对好人用刑，县令正一个头两个大，结果更乱的来了，只听外面一阵咚咚响的击鼓之声，倒是把所有人的注意都吸引了，说的话也停了下来。
“传击鼓之人！”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晨光带着杏花巷的小夫妻来了。
“小人参见县令大人。”晨光朝县令行跪拜之礼，杏花巷的小夫妻也一同朝县令施礼。
“起来吧，你们何事鸣冤？有何冤情？”县令揉着太阳穴问。
晨光已经听说了有人指证余晖昨晚外出，于是愤愤不平道：“大人，我家少爷冤枉啊，我家少爷昨晚在教我念书，没有出过山庄。子时的时候已经歇下，少爷一直都睡得很早，作息规律，明明庄里的人都知道的，根本不可能出来毒打沈公子，这里面一定是有人陷害他，请您为我家少爷做主，还我家少爷清白啊。”
那对小夫妻之中的小女子也出来为余晖说话，“大人，民妇愿为这位公子担保，这位公子是个大好人，曾经帮助过民妇和拙夫，不可能做出夜半打人之事。”
“是啊，这位公子真的是大好人，大读书人，怎么可能夜半伤人，这位公子肯定是清白的，请大人小心审案，明察秋毫，切莫冤枉一个好人啊。”那男子也随着自己的妻子附和。
余晖却悄悄地把晨光拉到一边，他从晨光进来，就发现她手臂受伤了，情不自禁关心地询问，“你的手怎么了？”
晨光看了一下自己臂上的包扎，抬眸对余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声音不自觉的温柔，“没事的。”
她去找那对小夫妻说明原委的时候，他们一下子就答应了立刻要跟她走，还是那个小女子细心，看她有些狼狈的样子，衣上还有血，又被划伤了手臂，连忙让她换衣服又给她包扎，这才匆匆跑过来。
“怎么没事，好好的人才不见多久就受伤了，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也有人为难你？又是兰絮的人？”余晖抓着她的手关切地追问，一双清亮的眸里满是对她的在意。
“早知道就不让你去了，还是让天罡和地煞去好，就离开这么点时间就伤了，真是的。”余晖懊悔地看着她手臂上的伤，心疼地自责道。
晨光摇摇头，对他笑得还有点灿烂，眼睛像月牙似的弯起来，溢出丝丝温柔情意，“没事的，一点皮肉伤，不碍事的，真的，少爷不用担心的。只是我真的很想快些来，但还是耽搁了一些时辰，让少爷久等了。”
“没有久等，刚刚好，只是……”
“大人，就是这个人曾经调戏民妇！”
两人在这边悄悄话，那边声音却突然大了起来，原来那小女子蓦地发觉，当日差点欺男霸女成功的公子哥，就是旁边被打的沈心。
“是啊大人，就是这个人调戏拙荆，还让拙荆跟了他，要不是当初余公子搭救，拙荆还不知怎样呢！”那女子的丈夫也气愤地指着沈心。
“哪跟哪啊这是，现在不是审余晖吗，你们的事能不能一边去啊？”周铭不耐烦地插嘴。
“这都过去那么久了，你们还提它干什么啊，现在是要找出打我的人，你们急什么啊。”沈心也没好气道。
“你这样纨绔的公子哥，被人夜里蒙头打不是很正常吗，打你不是替人出头吗。”那小女子理直气壮，义愤填膺地回敬他。
天罡和地煞也加入口水战，帮着那对小夫妻，“这么说来沈公子很可能是多行不义被仇家追打吧。”
“就是啊，当初我们少爷可是帮了人家，要说也是沈公子怀恨在心报复我们少爷才是，我们少爷怎么可能还打回去呢。”
“你们几个不要在这添乱，我们就是看到你们出庄了，你们现在转移话题也没用，大人用刑吧大人，只有严刑拷打才能让这恶徒说出实情。”
“十少爷你太过分了，我们少爷从没招你惹你，你怎么能这样陷害他！”
“大人，要为民妇做主啊！”
“大人，我们少爷是无辜的！”
“大人，他们在撒谎！”
“爹啊，现在不是找谁打我嘛，就先不要管那么多了！”
好家伙，整个公堂乱成了一锅粥，他指他，他又指他，直接把县令搞得头晕脑涨，不知如何是好。
太阳穴突突地跳，最后县令实在忍不住了，猛地一拍惊堂木，怒斥堂下七嘴八舌的众人，“够了，够了！公堂之上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来人啊，把余晖和沈心押下去！”
“少爷！”晨光一急，挡在余晖身前就想拦着衙役。
“晨光，没事的，你且放心，相信我，在外面等我。”余晖拉住她，温声道。
“怎么我也要啊？”沈心一脸迷茫。
两人就这样一同被衙役押入县衙大牢，在进牢门之前，沈心还十分顺手地拿走看管的衙役的一盘花生米，他一副对牢里很熟悉的模样，大摇大摆地坐牢。
余晖也不弱，一点也没发怵，和沈心被关在同一间牢房，直接顺手抢过沈心的花生米，吃了起来。
“你怎么拿我东西啊？”沈心不满道。
“你不是也拿别人的吗？你拿别人的，我当然也可以拿你的。”余晖理所当然道，说着还拈几粒花生放进嘴里。
“还给我！”沈心瞪着他，“这是我的！我的！”
看他生气的样，余晖便没有再逗他，把花生米递给他，“好，好，给你就给你，还挺好吃的。”
沈心哼了一声，接过那盘花生米，一边吃一边瞅着余晖，越看心里的疑问越大，脱口而出道：“到底是不是你打我？”
“不是，我没有打你。”余晖十分坦荡，看着他的眼睛道。
“真的吗？”沈心还是有点怀疑。
见状，余晖抬起右手，竖起两指，指天发誓，“如果我余晖打了你沈心，就让我立刻被五雷轰顶，天降陨石霹死砸死。”
沈心望了望上面，没反应，等了等，又望了望上面，依旧没动静。又见余晖一脸真诚，毫不避开自己探究的目光，心里千回百转，终究是信了他。
“行了行了，信你就是。不过既然不是你打我，那到底是谁打我？”
“很有可能就是那个一直说我昨晚出去了，没有在庄里的人。”余晖道。
“是他打完我然后陷害你？”沈心不解地问。
“反正我昨晚没有出去，他却一口咬定看到我出去，不是他有问题就是我有问题。”余晖道。
沈心安静下来，沉思了一会儿，突然朝狱卒大喊，“去跟老爷说，我不找打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