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九）
天气晴朗，艳阳当空，和煦的阳光洒向大地，平等地落到每一个在室外的人身上。
金色的碎光散落男子的脚边，一个身材修长的男子立于院中央的石桌前，微微俯身，手握毛笔，在一张宣纸上挥毫泼墨。
男子一袭青衣，面目英俊，神情自若，认真的侧脸散发迷人的魅力。只见他笔走龙蛇，行云流水畅快淋漓，笔画最后一勾，利落劲道。
“如何？”余晖收笔，将笔放在笔枕上，抬起头来，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
“好看！”十一、三十六，七十二异口同声道。
“马马虎虎吧。”余晖道。
七十二比起大拇指，“完全是玉树那什么，气什么昂，才高不知道多少斗，反正俊呐，真俊。”
余晖失笑，“是玉树临风，气宇轩昂，才高八斗吧，这是夸字的吗？”
七十二一脸骄傲，“当然不是，少爷不说话的时候实在太俊了，整个庄子里没一个比得过少爷的。”
余晖忍不住敲了一下他的头，“合着我当哑巴好了。”
“你怎么说话呢，少爷问的是字，少爷的字很好看。”十一乖巧道。
“还是十一懂我。”余晖赞赏道。
三十六道：“论字的话，少爷的字劲道有余，但美观周正不足，不甚端庄。”
“有见解，审美素养还可以啊。”余晖点点头。
三十六毕竟出身天字，是一个有文化有学识的杀手，他继续道：“论样貌的话，七十二说的就太对了，整个山庄里，没有哪个少爷能赶得上我们少爷的一根头发丝。”
“虽然略显夸张，但是言辞诚恳，看来你各方面的审美素养都不错。”
三十六谦虚道：“少爷过奖了。”
七十二不服道：“少爷你怎么不打他啊？”
“因为我比你有素养。”三十六淡定道。
余晖笑道：“好了好了，别耍贫嘴了，你们去干活吧。”
“是，少爷。”
二人退下，去干琐碎的活了，无非是这里扫扫那里洗洗，这些事情挺磨人锐气的。他们的杀手同仁都说，他们现在没有杀气了，有的甚至有排挤孤立他们的意思，但是他们毫不在意。
翠竹居偏院的这位爷性情和善，不会乱打人乱骂人，还愿意和他们分享吃的，愿意跟他们说笑，愿意跟他们讲道理，心地好哪里都好。跟着这位爷，任务都少了，但日子过得总算像个人，能好好的站在阳光下，感受温暖，感受自己的存在。
“不过饱暖思那啥，你看没看到十一最近不太对劲，看少爷那眼神，保准有不该有的念头。”
“有非分之想不是很正常吗，翩翩公子少，一表人才的就更少了，碰巧这么个一表人才的翩翩公子，就在自己身边，哪个女的不会春心萌动。”
“春心萌动有什么用啊，少爷是少爷，下人是下人，何况眼下庄主对少爷很喜欢，谈亲事肯定要门当户对啊，指不定挑个县令家的。”
“但是我记得县令只有一个公子吧？”
“害，我的意思就是这种差不多的，身份差不多的，反正十一这样，不仅是下人，长相还一般，想想就算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主要还是看少爷的意思。少爷喜欢，当个通房丫头纳个小妾，那容易啊，只要不做正妻，多简单的事。”
“啧，当少爷真好，能有好多个女人。我只要一个就好了，要得太多，人会不快乐的，只要有一个愿意和我过日子的媳妇就够了。”
“瞧你那德性，真是饱暖思那啥。”
“切～大哥不说二哥！”
……
而这边的余晖和十一气氛沉静，余晖最近也觉得十一怪怪的，对他若即若离，问她吧，她又跟往常一样说没事。
“十一，想识字读书吗？”余晖看她盯着桌上的字，忽然问。
“想！”十一答得极其爽快，但表情又变得古怪，若有所思。
“十一，如果你跟我说话，能像杀人一样直接多好。”余晖无奈地感叹。
十一眼珠转了转，语气平缓，“那你到底是谁？”
余晖一愣，疑惑道：“这就直接得我不懂了，你怎么这么问？”
“一个乞丐不可能识字，也不可能会写字，更不可能懂那么多。上次庄主品茗的时候，你说起江苏的阳羡芽茶和碧螺春，四川的观音仙茶和菱角湾，这些三十六都不懂。”十一垂眸，她说这些的时候语气很难过。
余晖却不以为意，轻轻一笑，“这有什么，我爷爷是个落魄举人，读书识字都是他教的。他以前也是个富贵人家的公子，可惜命运多舛，我懂的都是听他说的，他的坟就在破庙不远处，还是我亲手埋的，嗯……赶明儿得给他重新修葺一下，立个碑。”
“所以，你不是什么落难的世家子弟，对吗？”十一抬眸，眼中满含希冀。
“当然不是啊，怎么，你很希望我是吗？”余晖调侃道。
“不，我……”十一有些紧张，“我只是怕庄主，还有十二小姐十四小姐怀疑你。”
她其实更怕，他真的是一个落难的世家子弟，这样离她就真的太遥远了，现在至少她还能够到边边角角。
其实他说什么，她都愿意相信，可心里又总担忧着，担忧这一切像一场梦，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想抓也不知道该抓什么，想拖延又不知道怎么拖延，到底能怎么办呢。
“她们怀疑就让她们怀疑去，反正她们也找不到什么证据，我就是我。”余晖自信地扬眉，“你啊，总把事藏在心里，有什么敞开说。”
“那……我想，我想学识字写字，还有……要有一个自己的名字。”十一鼓起勇气，终于说了出来。
余晖露出欣赏之色，“不错，要有一个自己的名字，一二三四的不像个人名，你想要个什么样的名字呢？”
“我可以自己取名吗？”
“当然可以。”余晖笑笑。
“那……等我想好了，再跟你说。”十一弱弱道。因为其实她已经想好了，但是觉得立刻说出来，就像蓄谋已久，还是晚些再说。
“好啊，我可以先教你一些简单的字。”
“好！”十一立刻露出期待之色。
“不如直接从我书写的这首诗教吧。”余晖望向自己桌上写的诗。
“好啊。”
“这是我喜欢的一个才子的诗……”
余晖说着便开始教十一，十一认真地听着记着。
十一聪明勤学，诚恳认真，几天下来已经能写上好几个字，认得几首诗，更买了字帖每天练字，还有《千字文》和《三字对》也时常拿出来提问、研读。
一天清晨，十一看着窗上的阳光说，她想叫晨光。
余晖微微诧异，随后笑着点头道：“好，晨光好，以后可以做文房四宝的生意。”
晨光本来绽出的笑意变得不解，她不懂他说的。
她不懂他的用意，他也不懂她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