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末日狂欢
时至八月，白昼变得很长，早晨六点多外面天便亮了，即使厚重的窗帘也挡不住光，因此商慕艺起早了。
想着今天没有安排，他准备看书，然而书本摊开以后，字却是一个都没看进去，他觉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那是一种被迫一夜又回到解放前的空虚感。
最终他放弃了阅读的想法，转而眺望窗外的风景，只剩下最后一关了，明明才来科技园两个来月，他却觉得自己已经待了两年。
就这么漫无目的地神游着，一个早晨倏忽而过，直到肚子处传来的饥饿感告诉他午饭时间到了，于是他回头，跟着离开了套房。
瞭望台餐厅还是无人状态，当五个人在大厅区坐下后，商慕艺察觉到了微妙的氛围，不用问他也能猜出其中缘由，因为他们的感受都相同。
昨晚越是热闹便越衬出今早的冷清，落差大到让人感到不适，那种被软禁的感觉前所未有的清晰。
“我觉得现在的自己就像是主人圈养的家畜一样，每天到点吃现成的。”韶角凯终是第一个吐露了心声，“你说明明创业园那么大，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不自由呢？”
这个提问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是啊，商慕艺也想问，虽然这个时代交通便利，可事实上出门的人并没那么多，因为即便足不出户，他们也可以在虚拟世界里得到极大的乐趣。
所以是为什么呢？这里衣食住都不愁，他却如此地想离开这里。
宫凌智说：“这大概就是主动与被动的关系吧。”
疑问解答了，饭菜也上桌了，沉重的话题就此画上休止符。
商慕艺拿起筷子，他伸手去夹肉块，然而手都没有收回来时，突然大厅里的屏幕亮了。
“哈喽，大家上午好！我是小潘！马上就要进入比赛的最后一关了，在此之前，为了让选手们得到足够的放松，我宣布从明天起□□将全面开放，欢迎各位去各地点打卡！”
从小潘露面的那刻，五人不由自主提起了精气神，可与预料不符的通知又让他们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韶角凯抱怨说：“我还以为是通知下一轮游戏内容的呢。”
“所以我们要去看看吗？”冼羽晟期待地问，他脸上难掩欣喜与好奇。
“要去吗？”韶角凯虽然用了疑问句，但轻快的语气显然出卖了他跃跃欲试的内心。
商慕艺没回答去不去，而是提点道：“在最后一轮比赛前突然玩这出一定有问题。”
“你才18岁，这样事事都揣摩个不停一点也不可爱。”旁边宫凌智放下了筷子，无奈地望着他。
商慕艺没做声，他从没觉得自己和可爱沾边，况且在这种地方难道不该步步为营吗？
似乎是看他未有松动，宫凌智开始劝他：“不管小潘的用意如何，我们都该放松一下，不是吗？”
“那就去吧。”商慕艺点头前闻冥徵先说了yes。
“嗯。”既然除他以外的人都是乐于前往的，他便只好应下。
“这就对了嘛。”宫凌智笑。
第二天，在九点半的时候他们便集合启程了。
到游览列车站台之后，商慕艺才发现乘客不止他们五个，时风、陈隐、夏行杰、孔墨书，还有鲁衡，无一例外地，所有人全来了。
列车慢慢停下，十位乘客先后下车，踏上地面以后，人群渐渐分散开，有的人选择去幻影馆，有的人选择去游乐园，而他们五人结伴往电玩城走。
电玩城的外观独树一帜，深色石材搭建的外立面再配以新潮的电路板和广告牌等墙体装饰，糅合得很有特色。
他们进入古老洞穴一般的入口，里面幽深昏暗，除了地面以外，隧道内部安置了上百个显示屏，粗大的缆线缠绕其中。
最外面是礼品区，抓娃娃机、扭蛋机、盲盒机和各种ip手办，它们分列两道，五颜六色的机体颜色和各种式样的商品让人眼花缭乱。
既然是来玩耍的，他们便漫逛着朝前走，冼羽晟走在最前面，他跨步靠近右侧的那一排机子，乌黑明亮的眼睛扫过每一台机器。
看他一副心动想要的模样，商慕艺便鼓动道：“喜欢的话就试试？”
“可以吗？”他试探地问。
宫凌智回：“为什么不可以。”
“不如就开这台。”闻冥徵指着面前的盲盒机说。
“行啊。”韶角凯提议，“要不我们一人挑一个，就当做是这趟旅程的纪念！”
他说完并没有人反驳，显然是大家都赞同了。虽然被圈禁在这种地方不是什么好事，但是这期间的确有太多难以忘怀的时刻了。
这时，宫凌智已经贴心地从旁边拿了硬币，走回到机子旁边，他摊开手对最积极的人说：“羽晟，你先来吧！”
冼羽晟闻言接过硬币，付款成功之后，他望着数以百计的盒子，最终看准了第六排第一个粉盒子。
点击了几下触屏，盒子很快滚到取物处，拿出盒子之后他迫不及待地拆开，里面是一只粉色兔子。
看完结果，他人往旁边一挪，商慕艺成了队伍的第一人。
“你来。”宫凌智看着他播出了一枚硬币。
他接过，不似冼羽晟那么纠结，眼睛在同样大小的盒子上扫了一眼，他最后挑了第三排第一个紫色盒子。
东西掉落后传来宫凌智的催促：“拆开看看。”
商慕艺有些无奈，心道这又不是拆亿万大奖的重要时刻，不过他依言照做了。
“狐狸！”他说，然后拿出来展示了一下。
手里捏着的是一只坐态的狐狸，身上橘红与米白的毛色很鲜艳，它竖起了尖耳朵，眼睛似乎在眺望远方，有几分清冷高傲。
“还挺像你。”宫凌智说。
嗯？这是在内涵他狡诈不好相处吗？
商慕艺正要反驳，就见韶角凯从他面前闪过，并从宫凌智手里拿了硬币。
很快，他选了盒子，东西掉落后他三下五除二拆开包装，最后得到了一只金丝猴。
排在他身后的闻冥徵往前挪了一步，一套相同的流程后，到手的是一头灰色犀牛。
此时，宫凌智手上仅有一枚硬币，他左移一步，正对着盲盒机而站，然后开始操作触屏，最后第二排第四个盒子顺轨道掉至取物口。
“狼。”宫凌智抚弄着手里的小玩意。
“也挺像你的。”商慕艺找到回敬的机会便迫不及待地说了。
“是吗。”宫凌智不以为意，停顿了两秒提议说，“不如咋俩互换？”
这怎么感觉像是小孩子才会做的事，商慕艺虽然这么想，但是他点头了，左右就是个毛绒公仔而已。
不过是一个考验运气的游戏，他们却如同在做什么大事一样认真兴奋。
收好公仔，五人离开礼品区继续向里走，来到游戏区。
游戏区占地面积广阔，各种类型的机子不规则地安置在大厅里，投篮机、钢琴机、跳舞机……多到数不胜数。
还在商慕艺环视内部格局时，韶角凯已经走到了跳舞机前，并大声喊他：“来玩一局。”
“好。”商慕艺爽快应邀。
投入硬币、确定模式、选择歌曲，凑在全息屏幕上操作完之后，两人退后一步，他们一人站到一个踏板之上。
红、蓝、黄……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标识符伴随着音乐的开始在他们眼前上下滚动起来。
左后、左后、右后……商慕艺脚下动作游刃有余，屏幕上“完美”两字接连出现。
“哇，好厉害！”冼羽晟站两人斜侧面，看着他们迅疾的步伐，他赞叹不已。
“嗯。”宫凌智点头附和了一声，此刻他又动了那种想要记录下来的心思，可惜身边没有任何设备，他也只能靠眼睛了。
闻冥徵随他们看了一会，扭头间注意到左侧有一款靠手指操作的音游，于是便走了过去。
紧接着，一串流畅的乐曲漂浮而出，冼羽晟听见了便忍不住想要尝试，他欢快地往那边跑去，然后在闻冥徵旁边停下。
看他过来，闻冥徵自觉地往左边挪了一步，留出一半屏幕让他发挥，四只手要比两只手容易操作多了，他们游刃有余地点击光圈。
宫凌智抱臂观看，左边拼手速，右边拼脚速，四个人全情投入游戏，两首风格迥然不同的乐曲交织在一起，传进他耳朵里，尽管没有参与，他也不禁会心一笑。
一局四首歌跳下来，商慕艺玩得有点累，于是便喘着气提前下场了，让冼羽晟接替他的位置。
冼羽晟站上脚台，新一局游戏开始，他四肢随图标而动。
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商慕艺禁不住笑了，看了一会他收回目光，问旁边站着的人：“你不玩？”
“不太会。”宫凌智坦言。
“来这可是你提议的。”言下之意就是你也必须得玩。
“嗯。”宫凌智点头，一副做好接受挑战准备的模样。
商慕艺扫了一下附近的机子，最后提议说：“投篮机总会吧？”
“可以。”宫凌智爽快道。
言毕，他们移步至篮球机组前，一人占领了一台机器。在比拼之前，两人先互望一眼，然后一同按了按钮。
计时开始，对决一触即发。
商慕艺瞄准篮筐，他手起手落，连续不断地投球捞球。
第一小节结束的那刻，趁着短暂的喘息时间，他瞄了一眼宫凌智的分数，竟然比他要高，他自觉速度挺快，10球8中，可能宫凌智虽投得慢，但投得准吧。
第二节提示音响了，他忙回神继续开投，这次他再无暇顾及旁边的情况。第三节，因为体力告罄，他的进球率有所下降。
游戏结束，最后他以345vs375败给宫凌智。
退后了两步，他喘息着问：“你这几年真的一直在埋头读书？”怎么比他这个唱跳歌手体能都要好。
“打球恰好是我的业余爱好。”宫凌智云淡风轻地说。
“好吧。”商慕艺本就是感叹罢了，对答案是什么并没有很在意。
宫凌智见状不由笑了，他笑某个小鬼头明明之前还瞻前顾后，可到电玩城以后还是显露出少年心性，这样挺好。
大堂的机器挑拣着玩过以后，他们继续深入探索，最后韶角凯和冼羽晟对减压馆产生了兴趣。
商慕艺有点累，退却地说：“我不想运动了。”
“那你呢？”韶角凯问宫凌智。
宫凌智望向商慕艺，“要不你们仨去吧，我陪他一起。”
于是五人兵分两路。
看着韶角凯、闻冥徵和冼羽晟进入减压馆，宫凌智别开目光，开始思考他们的去处，他环视四周，最后说：“不如去全息影厅怎么样？”
“嗯，可以。”商慕艺同意了。
确定好地方，他们便往影厅走。
影厅大概有两百来平，毫无缝隙的地面，洁白无瑕的墙壁与天花板，里面除了墙角的那座黑色控制台以外，可以说是空无一物。
“你想看什么？”宫凌智体贴地询问意见。”
“森林。”商慕艺说着坐在了光洁的地面上。
宫凌智依照要求操作触屏，几秒之后，室内灯光从幽暗彻底转为漆黑。
商慕艺随意地坐着，他能感受到宫凌智的靠近，等人在他旁边坐下，体验刚好开始。
地面霎时间变成棕红色的土地，天花板成了蓝天和白云，周边植物破土而出，然后雨水冲刷而下，小草和树木慢慢成长，最后变成了苍天大树。
虽只看得到摸不着，但逼真的5d场景的确带给了他深入丛林的感受。
其实在这个高科技时代，这并不是多么罕见的景色，他却看得入迷，大概是太久没有好好欣赏景色了吧。
期间，他和宫凌智并没有交谈。
在太阳西沉之时，他改坐为躺，仰面用眼睛感受着变幻莫测的风景。
慢慢地，夜晚降临了，墨蓝色的天空出现星斗，起先只是零星几颗，后来逐渐变多，最后繁星璀璨。
看着看着他觉得眼皮有点重，然而就在他睡意刚刚袭来时，他突然感觉到旁边的人侧身凑过头来看他。
“你是不是想睡觉？想睡就睡，一会我叫你。”宫凌智温热的鼻息几乎喷到了他脸上。
“不用了。”心里一种怪异的感受在蔓延，这让他清醒了几分，并且诧异自己居然差点睡着了。
他可不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大约是这里太过静谧，而宫凌智的存在也让他觉得安全，他才会放下防备吧。
他直起身子，说：“我们还是去和他们会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