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敌友易分
天顶的那块屏幕霎时间出现一个沙漏计时器，下面那排数字标识最末尾的秒格正在快速锐减。
时间实在太过短暂了，所以必须得争分夺秒才行，想到这一点，商慕艺迅速从自责的情绪中抽离出来，整理了一下事发前的经过，他快步走到舞台中央，拿起了那柄罪恶之剑。
韶角凯、闻冥徵、冼羽晟还有周渺见状很快也跟了过来，他们5人聚在一起查看凶器。
商慕艺把剑凑到眼前，剑身前端明显沾染了血迹，他以手丈量，长度大概3厘米左右，这估计就是余音伤口的深度，落在胸口处可不是小伤。
这时，闻冥徵将另一柄剑凑到了真剑旁边，商慕艺细细观察，他发现两者的外观相差极小，道具剑做得过于逼真，就连色泽都做到了可以和真实的金属材料比拟的程度。
对比完外观，商慕艺从闻冥徵手中接过重剑，他左手握着真的那把，右边则是假的那把，试了试手感，居然也没太大的差别。
衡量完重量，他便把两柄剑递给了闻冥徵，希望他也能感受一下。
闻冥徵接过，就像刚刚商慕艺所做的那样，他掂量了一下它们的重量，然后说出结论：“重量差不多。”
说完，他把剑递给了旁边的韶角凯。等所有人都试过手感后，两分钟已经过去，时间不见了五分之一。
眼下工具察看得差不多了，商慕艺准备进行下一步的工作，一回头，正想着该如何展开审问，然后他发现舞台前方已经多出了一张纵向摆放的长桌，在观众席的右手边有一把独立的椅子，左手边则是并排的四把椅子，显然在他们查看凶器时，场地便在紧急布置当中了。
其他人很快也注意到了桌椅，商慕艺看着他们，他们也在看着他，大家都迟疑着没有动，因为每个人都明白一旦走过去坐下了，他们就需要在5人中间找出一个怀疑对象，这并不利于团队和谐。
商慕艺瞟了一眼左边天顶上的显示屏，快3分钟了，现在不是磨蹭的时候，于是他自觉说道：“就从我开始吧！”毕竟怎么看他都是嫌疑最大的那位。
话毕，他毫不犹豫地走到观众席右手边的独立座椅上坐下。见此情形，另外四人便也慢吞吞地走到了他对面，在那四把椅子上落座了。
坐下之后，先是一阵诡异的沉默，毕竟把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战友当成罪犯审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时，一道光从他们眼前穿过，是显示屏在向右边幕帘投影，两方的人同时顺光望过去，他们看到的是商慕艺面部反应的同步直播，只见他的全脸、眼睛、嘴巴、鼻子、手掌分别在五块在分屏显示。
“问吧。”商慕艺不再看自己的脸部细节，他看了一眼计时器说，“每人1分钟时间。”
小潘听见了，并贴心地在右手边的大屏幕中间新开了一个计时器，1分钟倒计时开始。
“嘀嗒！”“嘀嗒！”10分钟的审讯沙漏表和1分钟的询问计时器交替响起，听得令人心里直发慌，场上的紧迫感在加强。
终于闻冥徵开了口，他问商慕艺：“剑是你做了手脚吗？”
这个问题一问出口，韶角凯和冼羽晟的脸上顿时起了波澜，他们一起偏头看向左侧的闻冥徵，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做？是不相信商慕艺吗？
商慕艺恰好相反，他不仅不怪闻冥徵，反而庆幸他开了头，审讯的过程就该是这样的，只有多问一些在点子上的问题，才能快速获取到有用的信息，从而找到漏洞，达到破解真相的目的。
“不是。”他平静答道，“除了表演时，我私下并没有碰过它们。”
“你就没发觉剑被换了吗？”闻冥徵接着又是一问。
“没。”商慕艺沉着应对，“刚刚我们都观察过也试过了，真剑和道具剑不仅外观相似，而且重量也差不多，所以我确实没注意到。”
“能说下正式表演前你最后一次拿剑是什么时候吗？”
商慕艺点头，然后开始回想，“今早进排练室后我们整体排演的那遍，之后我们不是在吃饭就是在化妆，根本没有时间。”
“那你今早排练时有发现不对吗？”
“没有。”商慕艺说，“虽然那时候我们没有用血袋，但比剑环节却表演得很认真，可我和余音都没有受伤，所以那时候应该还是道具剑。”
“滴滴！”“滴滴！”1分钟时间已到。
商慕艺闻声起身，他迅速与闻冥徵换了位置。
当闻冥徵坐到那个单独的位置上时，商慕艺开始提问：“在最后一次彩排结束到正式演出的这段时间，你有接触过道具吗？”
闻冥徵回想了一下，说：“没碰过。”
“那你有看到谁在这段时间接触过道具？”
“周渺。”闻冥徵答。
……
经过两人配合的问答，审问逐渐走上正轨，韶角凯第三个自发上台。别说，坐到单独席位时他是真的紧张。
这一轮问话由闻冥徵主导，他问的问题正是刚刚商慕艺问他的那些。
冼羽晟第四个接受盘问，虽然他问心无愧，但却控制不住地紧张，本以为对面四人会问他一些和前面类似的问题，结果却听见慕艺哥对他说：“你比较怀疑我们四个中的哪一个？”
闻言，冼羽晟懵了一两秒，一是没反应过来，二是觉得这问题似乎更难回答。
他抬眼扫过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商慕艺、闻冥徵和韶角凯三人身上，他虽然不懂得推理调查，但是朝夕相处的经验告诉他他们不太可能是坏人，所以他把目光定格在周渺身上没有说话。
“嗯。”商慕艺表示了解地点头，对于这个心思单纯的弟弟，他百分之九十九倾向于相信，刚刚的问题也只是试探，所以没有再为难他，“你下来吧。”
轮到周渺了。
商慕艺看着他走到对面坐下，中招之后他的首个怀疑对象便是眼前这人。
“大家都看到了离开排练室时，是你主动整理的道具。”
“是。”周渺右肩一耸，坦荡地答，“从剧本创作开始，道具就一直都由我负责，我只是看看有没有少，避免上台时出纰漏。”
理由找得还算完美，暂时不能拿他怎么办，商慕艺只好问下一个问题：“我记得是你提出要我和余音在表演比剑时动作尽量要快要真实？”现在想来，在排练期间他便完全被诱导了，从舞剑到准备血袋都是周渺有意为之。
周渺揉了揉鼻子，解释说：“我就是希望表演能更真实更完美。”
确实是为表演，商慕艺不得不为周渺点个赞，要不是周渺提出的两点建议太过有建设性，他也不至于完全被牵着走。
“滴滴！”“滴滴！”计时器响了，眼下所有人都接受完一分钟的询问。
时间正在哗啦啦地流逝，8分钟已经过去，第一轮审讯也到此为止。
商慕艺侧头看向右手边的闻冥徵，希望由他来主导后面的第二轮审讯。
闻冥徵会意，便开口问：“你们觉得谁有嫌疑？”
话落，桌子左边的商慕艺、闻冥徵、韶角凯和冼羽晟四人齐齐指向周渺，而桌子右边的周渺则指向了商慕艺。
看完一目了然的投票情况，闻冥徵继续控场，他宣布说：“嫌疑人范围最终确定在商慕艺和周渺之中，现在请两位再去犯人席接受审问，一人一分钟，你们谁先来？”
“我来。”商慕艺毫不犹豫地起身，坐下之后他条理清晰地为自己辩白，“我是被人利用的，如果是我动的手，这实在是太过明显了。”
闻冥徵正要问问题，却被周渺抢了先机，他大声反驳说：“也有可能你就是利用了这一点。”
“嗯，也有这个可能，不过那得是在确保我自身安全的前提下。”商慕艺表示。
周渺顺话驳斥：“你现在不正好好地坐在这里吗？”
“是吗？”商慕艺云淡风轻道，“事实上，在第三局第一剑比试时我就受伤了，要是当时余音的力道再大一点，那么现在需要被救助的人就是我了……”
闻言，周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白。
商慕艺状似不察，他乘胜追击，为了证明自己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他抬手解开了外套扣子。当他把衣服脱掉时，可以看到内搭白衬衫上晕开的血迹，不过这大部分都是血浆。
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继续解衬衫扣子，当纽扣解到倒数第三粒的时候他停了手，然后他就着衣服布料把沾染在肌肤上的血液抹掉，虽然并未把痕迹全部清理，但可以看到中间的确有道一指宽的伤口。
“滴滴！”“滴滴！”
该周渺接受第二□□问了。
商慕艺的说辞和证据很有说服力，作为另一位嫌疑人，他此刻有些绷不住了。
当小潘说出只要没被揪出来，他就可以逃过一劫时，他便刻意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因为担心说多错多。可是他是这个队伍的后来者，注意力最后还是转到了他身上。
他磨蹭地坐到拷问席上，然后抬眼向对面瞟了一眼，他发现他们四个人同仇敌忾，看他的眼神愤怒到几乎要喷出火苗，尤其是商慕艺。
因为心虚和害怕，所以他不自觉闪躲着目光，转而往左手边的观众席看去，却发现台下观众正一脸鄙夷地瞅着他。
无奈，他只得将脸往右手边微微挪动，这边终于没什么奇怪的目光了，可是那块大屏幕的几块分屏上有他放大的五官和他放在腿边的右手。
飘忽的眼神，向下抿的嘴唇，搅动的手指……他许多细微的动作都被镜头完整捕捉到了，根本不多问，他的行为已经是不打自招。
现场如同一副画一般静止，除了计时器还提醒着他们时间依旧在流逝。
“该指认凶手了！”在沙漏快流尽，计时器只剩下10秒时，一直默默旁观的小潘突然出声提点。
四支手齐齐指向周渺。
“嗯……那到底对不对呢？”小潘故意大喘气，它停顿了很久才笑道，“嘿嘿，没错，恭喜你们抓住了真凶！”
当着全世界人的面被确认为凶手，而且还是杀人未遂的罪名，周渺知道这一次豪赌是他赌输了，意识到这一点他便不再挣扎。
“没错，是我干的。”他承认完便闭口不言。
这时两个计时器同时归零。
“作案过程！”商慕艺死盯着他问。
周渺受不住这比刀锋还锋利的目光。好吧，反正已经不能更差了，说了也没关系，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从头说起：“到这之前我就把你看成我的头号对手，所以打从一开始我就希望你淘汰、消失，于是我和与你实力相当的人合作，但是很遗憾没能成功。后来我就想，既然打不倒，那就先和你合作好了，所以我加入了你们。”
“一开始我真没打算要做什么，可是当我阅读剧本时，我看到了国王和雷欧提斯密谋杀害哈姆雷特的情节，于是我便动了借刀杀人的心思，因为道具是我负责准备的，所以备注信息时我让后勤组准备了五把剑，其中包含了两把真剑。”
“我是一个武打演员，我利用这一点提议你们动作要快准狠，你们很轻易便接受了。剑的确是今早在要离开排练室那会我借机整理时悄悄换的。”
“其实我最想要看到的结果是余音失手把你杀了，”周渺看着商慕艺说，“但是我没想到居然反过来了，不过现在看来这样也不差，你痛苦自责的表情很精彩！”
他话毕，两个身强体壮的安保仿生人一左一右将他钳制住，他的双手被安保工作者强行拉到背后，然后在一众参赛者的注视下被带离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