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能臣
楚梦在门房等的没意思，就自己掏出烟袋给自己来上了一锅烟。
烟叶在广州不是什么稀罕物，毕竟市舶司什么好东西都不缺。
门子看着楚梦抽烟，心里羡慕的不行不行的。
明朝的陋习，要拜访上官都要给门子红包。
所以门子的收入着实是不少。
一般衙门的门子，都是衙门主官的族人。
这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可以他的收入，对烟叶也只能眼馋着。
因为南方抽烟的人有，但不多。
种烟的就特别少，现在还都是基本靠进口呢。
不过即便以门子的见多识广，也不知道楚梦抽的是什么烟叶。
居然是一丝丝的样子，味道很是清淡，很好闻。
楚梦的红包自然是没有的，门子也不敢刁难他。
锦衣卫啊，这都是在锅里捞油花的主。
谁敢得罪他们，找他们要红包啊！
楚梦看见了门子垂涎欲滴的贪婪样子。
伸手从腰里摸 出一沓裁好的烟纸，然后熟练的捏了一点烟丝。
卷了一支土烟卷，递给了门子。
示意他自己用唾沫把最后一点黏上。
“我这个烟丝是朝鲜那边进贡的，没有多余的烟袋。
老哥就对付着试试，要是抽着好，过几天开业的天福商号里有的卖。
不过现在的数量还不多，你要买得抓紧。
而且这个烟丝是贡品，朝鲜来的商队，也不敢卖完全一样的。
那边卖的是烟叶，不是烟丝，不够口味都差不多。
都是先以上好的烈酒闷过，再拌上兰花，茉莉花，加上糖霜一起窨过七天。”
楚梦来会客，还不忘记推销天福商号的货物。
他抽的烟丝是朱涛给他的，天福号卖的却是绰齐奈从朝鲜倒腾过来的。
本来朱涛也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烟叶。
可是他想起了后世他看的一部电视剧，里面的纪大烟袋就是这样给自己做烟的。
所以就尝试了一下，味道果然不错。
然后烟叶就成了楚梦出入各级衙门，送给主官的礼物了。
这次他随船也拉了不少，都在各个天福商号里销售呢。
各地 衙门的主官就是最好的广告。
现在朱涛是没有太多的烟叶售卖。
可这不是季节不对，绰齐奈自己的农庄里还没开始种植吗。
不过朱涛名下有地热的土地，基本都种了一些烟叶。
门子连忙点头哈腰的，接过楚梦递给他的老烟炮。
“多谢楚大人！”
不过他并没马上点燃，而是小心的揣在了怀里。
“现在当值呢，不敢抽，下了值以后，我再好好享受一下。”
楚梦正要说话。
就看见衙门里跑出来了一个亲兵，先是给楚梦扎了个千。
“这位大人，我们何大人有请。”
楚梦对来人拱拱手，拎起放在一边第一个礼盒。
礼盒里就是一根乌木的烟袋，跟两包朱涛自己研制的烤烟。
不等楚梦走到二门，何士晋已经在门口候着了。
这也是礼节。
何士晋这个总督是低配，跟孙承宗那样的从一品阁佬督师不同。
他只是正二品的总督。
但也比楚梦这个，从五品的副千户的级别高太多了。
换做其他人，他可以安心的端坐在中堂上等人来拜。
可楚梦是天子亲军，身上有皇权的威严在。
他就只能出门相迎。
楚梦按照规矩，先给何士晋见礼，然后何士晋拱手还礼。
何士晋又给楚梦介绍了刘源。
因为刘源虽然是幕僚，但身上也有五品的捐官。
同样也是官身。
然后宾主双方来到中堂坐下。
何士晋当然坐正当中的主位，楚梦坐左首第一张椅子。
他的对面东首第一张椅子上，坐的是刘源。
楚梦也不等何士晋问话，先是把手中的礼盒递了过去。
“这是我们辽东的特产，是来自朝鲜的种子。
是我们朱大人亲自培育并且制作的烟叶，不值什么钱。
我们朱大人让卑职给制台带了一些，这可算不得行贿。”
楚梦说完，爽朗的哈哈大笑，把一个武夫的特点显露无疑。
这边的何士晋听了楚梦的话以后，心里也踏实了。
既然来拜会还送了礼物，那就是私人性质的会晤了。
别看何士晋嘴里说的轻巧。
如果来人带来的中旨，他就打算抗旨不遵。
可谁都知道当今的天子，性格怪异、喜怒无常。
真要是因为抗中旨丢了官，好像也很正常。
一边的刘源，也没等门口的亲卫过来接礼盒。
他亲自上前结过了礼盒，并且当场就打开了。
如果是何士晋，当然不能当客人的面打开礼盒。
那太失礼了。
刘源是幕僚，他做这个事也有些唐突、失礼。
可好歹能解释的过去。
尤其是他嘴里念叨着：“哎呀可急死我了。
最近市舶司那边没有烟草上岸，我这可烟瘾可忍不得了。”
把一个老烟枪的形象，演绎的无比真实。
好像他真的是烟瘾犯了了一样。
可是包括楚梦在内的所有人都很清楚。
刘源这是不放心。
他担心万一礼盒里面。
被锦衣卫放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然后栽赃给何士晋怎么办？
跟锦衣卫打交道，一点都不能疏忽。
谁知道这个锦衣卫是受了骆思恭的指派，还是他口中的那个广宁伯的指派
或者压根就是东厂派来的呢？
他们都知道，阉党的手已经伸进锦衣卫了。
魏忠贤的五个义子，号称五彪的都是锦衣卫，最小的也是个千户的前程。
楚梦就笑呵呵的不做声。
直到刘源打开了盒子，又拆开了一个纸包，露出了肥厚的烟叶。
楚梦才说道：“原来刘公居然也是同道中人。
这一包是兰花味的，另一包是茉莉花味的。
我建议您试试另一包，对了，旁边的那个是乌木的烟袋。
用乌木的烟袋抽烟感觉不一样，刘公一起试试。”
楚梦对这样的事情经历了好几次了，知道别人都对锦衣卫有戒心。
所以他主动的给刘源台阶下了。
否则刘源拆开了一包烟叶，再拆另一包，就有些过分了。
可不拆开看个仔细，他们也不能踏实。
刘源立刻从善如流，就这个坡好下驴。
他又拆开另一包烟叶，然后拿出崭新的烟袋递给何士晋。
然后喊亲卫，赶紧去他的房间把烟袋拿来。
他可以检查烟叶。
可如果他公然的用别人。送给何士晋的烟袋抽烟。
那就是太不给来人脸面了。
这是验毒还是怎么的？
不过何士晋也是老油条，他连忙吩咐亲卫。
“也把我的烟袋拿来，新烟袋不能马上用，得阴干几天，否则会炸裂的。”
这还是不放心，担心烟袋里有问题。
楚梦也故作不知：“还有这个讲究啊？
我还真不知道，还是制台见多识广。”
说完以后他上前一步。
先从烟叶中捏出一小把，然后揉开了，放进自己的烟锅里。
先是跟何士晋道歉：“看刘公着急。
我的烟瘾也犯了，偏制台大人一点烟叶，我也来一口。”
说完就掏出一个金光闪闪的打火机，啪的一声点燃。
这是一个现代仿制的，十九世纪的西洋古董打火机。
样子古朴，纯金的外壳，是朱涛特意拿给楚梦充场面的。
燃料是用的煤油，是朱涛从火油里提炼出来的。
然后才说道：“不怕两位大人笑话。
送给制台大人的烟叶，是我们朱大人亲手制作的。
平时我可没这个福分享用，今天还是借了制台大人的光。”
楚梦的坦坦荡荡的表现，让何士晋两人彻底的放心了。
“这个锦衣卫是来交朋友的，没存坏心。”
三人闷不做声的抽了一锅烟以后。
何士晋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确实是好烟，回头楚大人替我谢谢广宁伯。”
楚梦连忙站起身答应。
何士晋连连摆手，让楚梦坐下说话。
“听楚大人的意思，这次您来广东是有公干？还是受了广宁伯的指派？”
楚梦神色一正，回答道。
“正是，我们统领大人，派我们去安南采购粮秣。”
说完掏出随身携带的户票，递给刘源。
“这是关宁军领的户票，我们统领大人让我在广东提银子。”
说完又按照规矩。
拿出孙承宗的公文，自己的锦衣卫告身，一起递给了刘源。
刘源也认真的检验了一遍。
又叫人拿来底样，核对了蓟辽督师的大印，和锦衣卫的大印。
然后才对何士晋点点头：“核验无误，可以支付。”
何士晋笑着说道：“楚大人可别怪我们无礼。”
楚梦连忙说道：“公事自然要公办，这是规矩。卑职明白，制台大人不必客气。”
刘源又接口说道：“听楚大人的意思，除了公事之外，楚大人还有私事？”
楚梦点了点头。
然后就把朱涛的要求都告诉给了他们。
其中尤其是提到，只要对方愿意卖。
他出现银收购红薯的种子，价格高点也没事，不拖欠，也不以权压人。
言下之意就是说，如果对方不卖，他就只好动手段了。
何士晋你来捏眉头：“玉蜀黍我是知道的，在广西的时候我吃过。
产量也就一般，口味比较独特，当要说有多好也未必。
当地人都是在院子里种些，给孩子当零嘴的。
这个东西的散步很广，要买种子不难办。
不过朱大人说的那个红薯，我却是没见过，当真是我广东的农作物？”
楚梦点点头：“我们大人说了，这个作物是虎门陈益，在三四十年前带回来的。
现在陈益已经死了，不过他的儿子们还在。
我们大人说现在要瞒着建奴，否则他会亲自上奏，给陈益请功封爵的。”
何士晋大惊：“就因为红薯？广宁伯就要给他请封？”
楚梦苦笑着说道：“我们大人亲口说的。
广东虎门陈益，福建福州陈振龙二人，论功可以封侯。”
然后他就详细的说了一下。
这二人是如何历经千辛万苦，带着良种回国的事情。
当然这些话他都是听朱涛说的。
听完楚梦的话以后。
何士晋坐不住了，他来广东的时间还短，对广东并不了解。
可他对朱涛这个新晋贵族，可是有过细致的了解的。
知道他不是妄言之人。
也就是说就在自己身边，有大功于国的忠贞之士。
冒着生命危险，带回来了良种。
却一直不被人所重视。
导致这样的良种面世几十年了，还没有推广开。
他恨恨的说道：“这是渎职，这是犯罪。”
楚梦继续说道：“我们大人说了，广东地处南方食物容易获得。
并不缺粮，百姓也没有饥馑之忧，所以推广这样的良种的态度并不积极。
可这几样作物如果到了陕西、辽东一带，是能解决大问题的。
不过我们大人也说了，这样的良种不能让建奴得到。
所以他只能在陕西种植，暂时还不能全国推广，尤其是靠近建奴的一些地方。
我们大人请制台大人多受累，在广东、广西这些地方扩大种植面积。
尤其是在广西，八山一水一分田的地方，尤其合适。
不但可以改善民生，也能生产更多的种粮，运往甘肃、陕西一带救灾。”
何士晋一拍大腿：“请回禀广宁伯，此事仆义不容辞。”
何士晋的这话姿态放的极低。
楚梦又说了：“我们大人让我提醒制台大人，魏忠贤看大人很是不顺眼。
如果大人的官位有什么变化，请大人不必担心，也不必急于离职。
在良种没有遍及天下的时候，就算是皇帝陛下，也不能让大人离开广东。”
朱涛这话说的极大，但也是事实。
现在的他确实有了，在皇帝面前力保一个人的资格。
何士晋不是东林党，只是一个大明的能臣干吏。
只是因为没给魏忠贤送礼，不是魏忠贤的自己人，就被下课了。
历史上的何士晋，天启四年上任。
因为得罪魏忠贤，天启五年就被免职了。
然后他悲愤之下，回到家乡不久，就郁郁而终了。
这也是朱涛愿意跟何士晋打交道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