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我被江淮泽带离了老城区那栋三面覆满了爬山虎的旧租房之后, 成了江淮泽的笼中鸟,锁在了一套位于羊城江畔的高层豪宅里。
那天他把我带来这里的时候,天色才刚刚蒙蒙亮, 窗帘在晨风中猎猎拂动,泄进了一束束炫彩斑斓的霓虹, 斑驳的灯影打在江淮泽阴沉不定的脸上,显得十分的可怕。
我乖乖的站在玄关里, 没做多余的一个动作,就连呼吸, 也是轻的不能更轻, 却还是被突然发难的江淮泽抵在了墙壁上, 发狠地吻着。
我瑟瑟发抖, 手脚冰冷, 再不敢抵抗,只觉得与他呼吸交换时,虽没了恶心想吐的反胃, 却仍是浑身难受,不是喜欢的人, 是真的没办法投入对方的怀抱。
然而江淮泽并不这样认为。
他索取得很彻底, 好像要把我吞进肚子里似的。
时间过得很慢, 很慢。
直至耳边响起江淮泽并不餍足的喘息。
“江淮泽……你别这样, 我……害怕……”我抖索着, 声音里带着惶恐无措的哭腔。
或许是我身体的颤动, 又或许是我喑哑的哭腔, 抱着我的江淮泽猛然僵硬了身体,喉咙里发出一声兽类烦躁的低吼,抓着我的手才慢慢的松开。
我无力滑下地板, 眼眶一热,鼻子一酸,忍不住啜起泣。
江淮泽听到了我的啜泣,更加的狂躁愤怒,在宽敞的客厅里,困兽似的来回踱了好几回,似乎在思量用什么方式让我臣服他,高高兴兴的做他的江太太。
那时的我,就像被推上了宣判席的囚犯,忐忑不安的等待江淮泽最后的判词。
如果江淮泽的冲动战胜了理智,我该怎么办?
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我克制了抽泣,酸涩的眼睛下意识的环顾四周,寻找可以抵御的武器,然而这套公寓似乎不怎么住人,除了家具,其它杂物没几件。
幸好,江淮泽的理智最后胜出,决定对我采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
我现在还是很怕江淮泽,即使心里明白,他不会伤害我。
可范饶等人的拳头已经烙印在身体疼痛飞记忆里,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抹除。
所以,每当江淮泽一靠近我,我仍会不自觉的绷紧身体,竖起寒毛,每一条神经都处于戒备的状态。
江淮泽显然也察觉了我的提防,他心情好的时候,会好言安抚我,说着海誓山盟的情话,小心翼翼的将我搂在怀里,极有耐心的等我转移了注意力,才捏着我的手心,又趁我分神去掰他的手时,便俯下头来,亲亲我的额头、脸颊,甚至嘴唇,然后发出得逞的笑声。
我被迫安安静静的贴在他的胸膛里,听着从他的胸膛里发出的震动,一筹莫展。
然而江淮泽最近外出,常常阴郁着一张脸回来,幽深的瞳眸深处翻涌着寒芒的光泽,压迫力十足,我胆战心惊,被他搂住也不敢反抗得太激烈,生怕刺激了他,会引发可怕的后果。
江淮泽曾许诺我,会拿20万抵还被他扔了的17多万和一部平板电脑,时隔多日,我早就忘了这事,他却惦记着,这一天,他将一句随口说来的气话,当成了承诺来实行。
他带来了一个律师,把房产证和一贴合同推到我的面前,要我签名。
我才知道,他要在这套豪宅的房产证上添加我的名字。
我瞠目结舌,惊愕得说不出一句话。
羊城可谓寸金寸土,这套豪宅跟小蛮腰隔江而望,单凭这个位置,就知道它价值几何,况且占地面积如此之大,装修又如此的奢华,没有几千万,都买不下来。
我当然是不肯签名的。
为此,我鼓起勇气,特意在那位律师的面前,强调了江淮泽目前的处境——和家庭闹矛盾,公司被家族人员刻意制裁,流动资金周转不灵……
可人家律师听了之后,不以为意地笑笑,说了一句让我更震惊的话。
“我就是奉了江老爷子的话过来的!”
江淮泽的爷爷……竟然同意了江淮泽将我的名字,也写进这套豪宅的房产证上了?!
我难以置信,江淮泽是怎样说服他爷爷的?!
不对,应该说,江淮泽的爷爷,是怎样原谅江淮泽的?毕竟出柜不是小事,那可是关乎着他们江家血脉的大事啊……
羊城每一户百年世族都极重视名誉,为了留在好名誉,不惜将损害家族名誉的子女扫地出门,甚至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
我妈就是这样,因为婚内出轨戚三瀚,肖家将她扫地出门,夏家跟她断绝关系,即使她失了理智,疯疯癫癫,沦落街头,肖家和夏家,都不愿意再接她回去。
金楹之所以针对我,除了因为我妈的名誉很差,会损坏他们金家的名誉和地位之外,还有一个原因,我是男子,不能为他们金家繁衍子嗣。
江家也是百年望族,对子嗣也十分重视,江淮泽要跟我在一起,无疑犯了繁衍子嗣重任的大忌,江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同意的!
况且,江淮沼跟何琼佩的第一胎是个女婴,这对于名门世族而言,是当不了当继承人的。
所以,何琼佩要么再怀二胎,甚至三胎,四胎,直至生出男婴为止。
至于江淮泽,也要履行开枝散叶的任务,娶回一个能替江家繁衍子嗣的女人。
可是现在,江老爷子竟然默许了他最疼爱的江淮泽和我在一起??
律师离开之后,江淮泽才洋洋得意的帮我解了惑。
“也没什么,我就跟爷爷奶奶说,他们要是不答应我跟你的婚事,我就带你离开羊城,再也不回来了,奶奶可生气了,都气晕了,缓了半天才醒过来,爷爷也很生气,打了我一顿之后,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
难怪前几天看到他后颈侧有一条鞭痕,又红又肿,斜斜的爬向脊背下头,江淮泽身上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应该都爬满了这种鞭痕吧。
江淮泽现在说得轻巧,仿佛跟江老爷子和江老太太的那场决裂似的冲突不是什么大事,那顿落在身上则脱皮见血的鞭挞犹如瘙痒一般,根本不值一提,并没在他的身上留下什么疼痛的鞭痕。
但我知道,那几天,不明真相的我每每挣扎抵抗他的戏弄,拳头打到他的身上时,他会倒抽一口气,然后皱着眉,闷闷不乐的放开我。
江老爷子的那顿鞭打,并没有渗半分假。
江淮泽也居然忍下来了。
我心底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受。
江淮泽还邀功似的从我的身后环抱我,将我困在他的怀中,不容挣扎,下巴还恶意地抵在我的耳侧,时而轻,时而重的摩挲了好一阵,才笑着说:“你不签名字也好,那在我爷爷看来,是出于真心的,并不是为了我的钱。”
我有一瞬的悔意。
“不过,既然你不要房子,而我现在也的确拿不出20万还你,”江淮泽的话音里带着一丝宠溺的性感,“那我就以身相许吧,今晚,我准许你对我为、所、欲、为……”他低笑着,一字一句的说出最后的四个字。
我头皮一阵发麻,忍无可忍,一边狠掐他紧紧收拢的手臂,一边低叱:“滚!”
他却笑嘻嘻的不当一回事,手不规矩的游走在我的身上,不管我怎么躲,怎么逃都无济于事。
他的手不可避免的,触碰到我的肚子上。
我在这座奢华的笼子里,不知不觉,已经住了有两三个星期了。
两三个星期,陪尤女士去欧洲旅游的戚三瀚,现在也该回国了吧……
他要是发现我失踪了,会报警吗?
一旦立了案,我是不是就无所遁形了?
这些日子,我莫名的焦虑着,不管江淮泽怎么讨好我,我都没有领情。
在溺爱中长大的江淮泽,本来就不是个脾性好的人,好几回被我气得脸都铁青了,要么迁怒到就近的什物上,遥控器,椅子,手机……只要顺手的,他都拿来泄气,要么愤然甩门离去,几个小时后,又能若无其事的回来,有时还会带回一束花,跟我说着赔罪的话。
像现在这样。
可是,我日渐隆起的肚子,还是引起了江淮泽的注意。
“你的肚子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它又大了许多?会不会长了什么肿瘤……”江淮泽话音未落,脸色竟然惶恐起来了,好像真的怕我得了绝症似的,声音微微颤抖着,“要不,我带你上医院看看吧!”
我吓得连连摆手,胡乱编借口道:“不是,不是,我很很好,真的不用上医院,就是……我最近失去了工作,除了吃,就是睡,睡醒又吃,吃完又睡,能不长肉么……”
“可人家长肉都长在脸上,下巴里,手臂,腿上,你倒好,跟个中年大叔那样,全长在肚子上……”江淮泽似乎还想再捏我的肚子,我本能的后退一步,撤离到安全的位置,好像只有这样做,才能护住腹部的小家伙一样。
只因我的肚子虽然已经显怀了,却不柔软,还挺坚实,厚硬,说是长肉,连我都觉得没有一丁点的说服力。
好在江淮泽已经习惯了我的疏离,他占有欲极强,不愿我接触别人,医院人员复杂,医生做检查更是又摸又看,于是请了一个据说是肿瘤科最有名的医生上门给我做检查,在简单的仪器帮助下,他给不了准确的答案,不过倒是肯定了我没有生肿瘤,最后结合我的口述,他得出了我消化不良的结论。
只是,在听诊的时候,这位肿瘤医生的脸上露出了困惑不已的神色,含糊不清的说了一句:“奇怪,我怎么好像听到了……胎儿的心音?”
他还想再细听,却已经被慌乱的我推开了听诊器。
“医生,你开玩笑的吧……”我低着头,假装生气的说,心里却狂喜起来,腹中的小家伙已经能听到心音了,是不是说明,他在健康茁壮的成长着?
肿瘤医生打了声哈哈,跟我道了声歉,然后摇摇头,似乎也觉得是他自己听错了,在他面前的我,又不少女人,腹内怎么可能会有胎儿的心音?于是开了一堆帮助消化的药,说稍后会叫人送过来,便没再纠结这事了。
江淮泽当时也在我的旁边,只是他正用手机打着字,不知跟谁聊天,也不知有没有把我跟肿瘤医生的这一席话听进耳朵里。
到了晚上,江淮泽又钻进了我的房间,可是这一次,他没像往常那样安安分分的躺在我的身侧,而是单手压制了我的双手,另一只手掀开了薄被,在我的肚子上来回摩挲了一阵,绿幽幽的眼睛里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泽,我吓得声音都破开了:“江淮泽,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心里的恐惧加大,我挣扎得更厉害了。
江淮泽眯了眯眼睛,束缚我的手加重了力度,深邃的眼睛落在我的脸上,又移到我的肚子上,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闷声闷气的道:“我也来听一听胎儿的心音!”说完,他果然俯下头,侧耳贴上了我的肚子,倾听了起来。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脑海一片空白,好半晌,意识才渐渐回笼,绷紧了的身体渐渐复苏,恐惧蔓延了周身,我的秘密被江淮泽识破了?他想怎样?会不会谋害我的孩子?
一时之间,贴在腹部的江淮泽仿佛成了洪水猛兽,锋利的牙齿咬开我的肚皮,啃噬我腹内的小家伙。
偏偏江淮泽猫捉老鼠似的,换了另一只耳朵继续贴在我的肚子上倾听,嘴里模拟着让我心悸不安的声音:“噗通!噗通,噗通……你听!真的是胎儿的心音!”
我知道江淮泽在戏弄我,他耳力再好,在没有听诊器的辅助下,绝对不可能听到胎儿的心音的。
可是,我却知道腹内的小家伙在我的肚子里茁壮成长着,或许不满蛰伏之地过于狭窄,他开始用自己的方式,不停地拓展生存空间,时不时的挪挪身子,踢踢脚,似乎在告诉我,他就要降临这个世界了,让我做好充分的准备……
“江……江淮泽……”我停止了挣扎,努力镇定内心的惶恐与害怕,低声哀求道,“你别闹了,不可能是胎儿的心音……”
“怎么不可能?!”江淮泽倏忽抬起头,冷幽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我,像草原上被带了绿帽的狮王,龇着白森森的牙齿,冷声说道,“你别瞒我了!戚书砚那个小屁孩,其实不是你的弟弟,而是你生的儿子,是不是?!说,是不是跟金蠡生的儿子?!你们怕被别人知道了,才谎称戚书砚是你的弟弟,对不对?!我就知道,你心里就只有他,也只爱他,为了他,你做什么都可以,还给他生戚书砚!我就不明白了,金蠡有什么好的?他只爱围棋,只爱肖夙宸,心里根本没有你!”
他说着荒诞的话,越说越觉得好像是这么一回事,上手就要扒我的裤子,嘴里还愤愤不平地念叨着:“我那么爱你,又对你这么好,你要怀孩子,也得怀上我的孩子!”
我在江淮泽信口编排出小砚砚是我生的儿子之后,愤怒已经燃烧了我的理智,手手脚脚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疯狂的挣扎他的束缚,可江淮泽的手就像铁钳一样,我根本撼动不了他半分,一时之间,又气又怒又委屈,忍不住哭了起来,眼泪一串串的从眼角滑落下耳后,晕湿了枕头。
江淮泽听到了我的哭声,终于收住了手,绿幽幽的眸子也恢复了正常,慢慢松开了对我的桎梏,泄气的坐在我的身旁,一边给我擦眼泪,一边郁闷的道:“你哭什么?好,好,好,是我错了,你不要再哭了,是我混蛋,又惹你哭了,你别哭了,我答应你,只要你不愿意,我是不会强上你的……”
“啪”一声脆响,打断了江淮泽的忏悔录。
他怔愣着看着我,手慢慢抚上自己的脸,似乎不敢相信,我会甩他一巴掌。
我握着生疼的手,浑身战栗着颤,抖动着唇,冷冷的对江淮泽道:“你怎样看待我都可以,就是决不能……牵扯到我的弟弟!”
蜷缩到了沙发上,小蛮腰璀璨的灯光透过钢化玻璃映射了进来,斑斑驳驳地摇曳出细碎的五彩钻石,铺满了整个客厅,我才后知后怕起来,不敢相信,我竟然打了江淮泽。
而江淮泽,竟然没有生气!
也没有睚眦必报。
他尾随我而出,开了灯,放下厚重的窗帘,小心翼翼的坐到了沙发的扶手上,见我换到了另一张沙发上,他又不气馁的坐到我的身边,低声道:“你不要生气了,我再也不会胡说八道了!”
我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只是小砚砚是我的底线,即使他不在我的身边,也决不能让他受半分冤屈。
“你们瞧不起我的出身,也瞧不起我弟弟的出身,在你们的心里,我们都是蝼蚁,高兴了,逗一逗,不高兴了,踩死也不会觉得有犯罪感,你们高高在上,随心所欲的支配着我们的命运,篡改着我们的命运,享受着当上帝的快感,虽然,我曾经憧憬着上帝,它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我的苦难,可是现在,我对它幻灭了,我的这里,”我扯开嘴唇,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手缓缓的抵在心窝处,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一个艰巨的决定,眼泪无声的从脸颊上滑落了下来,“再也不会分出哪怕只有一毫米的位置,给你们这样的上帝!明白吗?”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战战我在呢妹纸投喂的地雷和6瓶营养液,谢谢声声的姑凉小姐姐投喂的2瓶营养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