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闺蜜，好久不见
“皇兄你可是在找我？”
赵璿站在树枝上一脸沉静地望向站在树下四下张望的嘉和帝。
嘉和帝朝他招招手：“爬那么高作甚？下来下来！”
赵璿从树枝上一跃而下。
“西域进贡了一些好酒，朕特意留着等你回来同饮，走？”
赵璿温润地笑了：“好。”
嘉和帝同赵璿并肩而行，嘉和帝身边服侍的洪公公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朝身后跟随的宫人挥挥手，宫人们低着头默默地退下去。洪公公自觉地落后十步，远远跟着庆国最尊贵的两人。
洪公公是前朝戾帝身边的公公，当今天子推翻了戾帝的统治之后，将他留在了身边。前朝戾帝骄奢淫逸，不将奴仆随从当人看，动辄打骂施刑，宗室子弟之间相互怀疑和陷害；而如今嘉和帝上位，宽待下人，勤于政务，和亲弟弟能如寻常人家的兄弟一般和谐相处。洪公公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皇室，私下也常想，如果前朝的戾帝也能如嘉和帝一般，严于律己，宽待他人，兄友弟恭，惠及百姓，那前朝如何能被百姓所厌弃，最终被他人取代？
夜色渐浓，一轮弯月遥挂苍穹，静谧的月光倾泄而下。
有丫鬟端着汤水踩着碎步走过来，洪公公忙拦住她，朝前头红墙黄瓦的方向努了努嘴，小丫鬟朝上看去，只见皎洁的月光下，一黄一黑两个身影背对着自己，肩并肩坐在那琉璃瓦之上，时而相视谈笑，时而望月饮酒。
“娘娘见圣上这几日喉咙不舒服，特意煮了润喉汤让奴婢端过来。这么晚了圣上还饮酒，娘娘若是知道了定然又要担心了。”小丫头端着汤水不知道该如何办才好。
“圣上日理万机，难得有机会和宣王饮酒谈心，咱们还是别去打扰了。”
洪公公瞥了面前这个没眼力的小丫头一眼，道，“你回去如实回禀给菀嫔娘娘，菀嫔娘娘定然不会怪罪于你。”说完便不再理他，目光望向屋顶上的两人，目光柔和。
“子宣此番钱塘一行，不但扫清了前朝余孽欧阳旭的一处暗哨，还为北边战士带去了两百万两白银，真是为庆国立了大功，明日朝堂之上，孙爱卿会奏报此事为你论功行赏。你自己心中可有什么想要的？”
“府中皇兄赏赐已经不少了，子宣没什么想要的，若说真有所愿，只愿我们庆国长盛不衰，庆国子民能吃饱穿暖，不再经历灾荒战事之苦。”
“子宣所愿何尝不是皇兄心中所想。”
嘉和帝感慨一声，长叹了口气，“前朝赋税之重，堪比猛虎，把百姓压得喘不过气来。为了养民，自本朝开始，大减赋税，只征收十中之一，但长期的穷困处境，并不能立马改变，只能缓缓图之，减税之策，起码还要持续十年。”
嘉和帝拿起酒壶，灌了两口，接着道：“戾帝荒诞无度，国库早已空虚，若不是当年抄了贪官右相的家得以充盈国库，庆国早已负债累累。”
“庆国其实不穷，只是国库穷，还有最底层的百姓穷，”赵璿也喝了口酒，借着酒劲，话也多了起来，“当朝为官的，有好些都是小有家底的，还有那些行商的商旅，各大商会。所以在敬呈要离家的时候，子宣才让他去了富庶的江南之地，以筹钱财。若是能让那些有钱的富商和官员将家中的钱财捐出，用作军资和水利建设，那咱们庆国会好走很多。”
“是啊，”嘉和帝点头附和，“可惜要让他们将兜里的银钱掏出来，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缺少一个契机。”
嘉和帝忍不住望过来，盯着赵璿沉静的面容：“子宣心中已有谋划？”
赵璿老实地摇了摇头：“此事没那么容易成事，只能慢慢筹谋罢了。”
“能成最好，能让庆国走得更快更远；但若是不成，子宣万勿强求，”嘉和帝拍拍赵璿的肩膀，推心置腹，“为兄更希望子宣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迎娶自己心爱的姑娘，不像为兄这般，利弊权衡之下，终究是辜负了心爱之人，违背了当初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的承诺……”
赵璿眸光微动，他不由得想起钱塘柳家巷子里的那一夜，火光映照下，那女子认真地同自己说：“在我看来，爱情是唯一的，若是能将其掰成一块块的同时分给几个人，那就不是爱情了。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岂不美哉？”
宋家大小姐除了盛名在外的花痴恨嫁外，长得还是挺耐看的，而且狡黠机灵，擅长人性，还会商道。
嘉和帝说着自己便笑了，将赵璿的思绪拉了回来：“嗐，我们兄弟两个难得有机会像如今这般畅谈，我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倒是你，这次回来便不走了吧？母后年纪大了，你就留在母后身边尽尽孝心！”
“臣弟想过几日就离京，原本京郊藏匿的那批军械还没找到，而且下属来报说有叛党刘永的踪迹，敬呈若是和他对上，以敬呈的脑子，怕是会栽到他手里。”
“那你便相看好了姑娘再去！”嘉和帝再三强调。
赵璿无奈地看着他：“皇兄——”
“行了行了，”嘉和帝也无奈，头疼地摆摆手，“我不管你，只要你能说服母后，我都由着你！”
赵璿垂下了眼眸，心想这个还不容易？到时候先斩后奏就行了，这招他可是用惯了的。
“后日国公府的赏花宴，别忘了。”嘉和帝不忘补刀。
赵璿动作一顿，只觉生无可恋。
第二日是秋闱考试结束的日子，孙氏早就发了话，要宋云樱宋云瑶宋云姬三姐妹同刚认祖归宗的宋云墨一起去考场外，迎接宋云庭这个宋家的嫡长子。
出门前红杏给宋袅袅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然后又系上了厚实的披风。
宋袅袅全程都乖乖地任她打扮，红杏很满意，决定明日抽空给小姐绣个小荷尖尖碧叶展的新荷包。
孙氏同宋云墨同乘一辆马车，宋袅袅三姐妹一辆。三人端着面子上的和气，一路和谐地到达了秋闱场地。
宋家几人到的时候，考场门口已经停着数辆马车了。大门前站着一群等候的人，门前的广场上，三三两两也都是人。
大庆民风较为开放，闺阁女子可以上街，且无需佩戴帏帽。如今在这里等着的也多是女子，不是夫人就是小姐。小姐们一个个都精心打扮，翘首以盼，恐怕其中有一半人是打着迎一迎自家参加秋闱的兄弟的幌子，相看这一届秋闱中能一举夺魁的出色的世家子弟。
孙氏左顾右盼在人群中寻找了一番，看到了站在一处正说着话的徐夫人和徐家小姐，孙氏碰了碰宋云瑶的胳膊肘。宋云瑶自然也看到了，便同宋袅袅宋云姬道：“大姐姐，三姐姐，我去同徐小姐说说话。”
宋云瑶说着朝孙氏行了一礼，便带着丫头香草朝那边走去。宋云墨小孩子家好奇，正想跟上去看看，却被孙氏一把拉了回来：“姑娘家说说体己话，你一个男童跑过去凑什么热闹？瑶瑶同徐小姐那是闺中好友，方能在徐夫人面前说上话。”
听闻此言，原本伸长了脖子的宋云姬忙不动声色地将脖子收了回来。
宋云墨有些怕孙氏，闻言讷讷地站在一旁不敢说话。
“墨儿乖。”宋袅袅拉过宋云墨的手，看了一直盯着徐夫人那边的孙氏一眼，余光却瞥到正朝自己走来的顾二小姐。
宋袅袅愣了愣神，然后不由得勾唇笑了。
真是好久不见啊。
古人有言曰：倾盖如故，白首如新。
当年的宋云樱初遇顾雨燕的时候，自以为学会了第一个词，却不知其实是第二个词。
她一点也不了解顾雨燕，直到她死，还觉得这个顾家二小姐，是一个全心全意为着自己好的人。
“红杏，带二公子去东边街上买点吃食。”
宋袅袅将宋云墨交给身后的红杏，红杏应了一声，拉着宋云墨的手走了。
“宋姐姐好久不见！”顾二小姐顾雨燕已经走到了宋云樱面前，一脸的惊喜，“顾姐姐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也不同妹妹我说一声，咱们也都有一年多没见过面了吧？”
说完顾雨燕状似才看到孙氏同宋云姬一般，屈膝行了一礼：“宋夫人，宋三小姐。”
宋云姬轻哼一声，别过头去没理她。这顾二小姐素来与宋云樱狼狈为奸，她不喜欢顾雨燕也是摆在明面上的事。
孙氏面容和善，微微颔首，寻了个相熟的夫人自行聊天去了。
“宋姐姐，”顾雨燕直接无视了宋云姬，上前来一把挽住宋云樱的手，撒娇似地蹭了蹭，低声道，“去年萧国公府的事，姐姐也太不小心了，后来听闻姐姐被宋老夫人赶回了乡下庄子上，燕儿在家中伤心了许久！不过好在姐姐现在回来了，我们姐妹俩又能在一起说话了！”
宋袅袅目光微敛，她竟然还有胆子提去年那事？若不是她的怂恿加帮忙，就宋云樱那二傻子能干出爬萧敬呈床的事来？
宋云樱是想嫁进萧国公府不假，但她有贼心没贼胆啊。
不但没贼胆，这爬床前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她也创造不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