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乞丐头子
几个馒头下肚，喻琳琅便安排祖孙两人挤坐在车沿上，一同回府。
县令府前，马车刚停稳，四儿就跳下马车跪到地上磕起头来：“夫人，求夫人救命……”
刘柱扶下颤颤巍巍的老乞丐，开口道：“你这傻孩子，夫人心善，带你们回来就是要救你们呢。”
喻琳琅出了马车，看了眼磕头的孩子：“翠红，先带他们进府，稍后再说事。”
“是。”翠红也是吃过苦的，对祖孙两人也心有怜悯：“老人家，夫人已发话了，你和四儿跟我走吧。”
“诶，多谢姑娘。”
老乞丐躬身道了谢，他有些忐忑，伸手拉过望着门匾愣神的四儿，小心翼翼地跟着入了县令府。
堂内烧着火炉，暖烘烘的。
纸鸢见着喻琳琅回来，忙上前见礼，喻琳琅解下斗篷递了过去：“纸鸢，你们大人回来了没？”
“大人回来了，才去了后院，说给夫人端汤去。”
“哦，那你去看请——”
喻琳琅的话还未说完，挡风的门帘就被撩开，顾轩端着碗热汤进入屋内，他浅笑着道：“你总算回来了，若是再不回来，我得去寻你了。”
“今儿路上遇着两乞丐，就耽搁了会，他们路上拦了马车，想来是有什么冤情，顺便把人带了回来。”
“难怪迟迟不见你回来，县城里确实有不少乞丐，他们无田无地也无户籍，为防偷盗或生乱，看来得早些安置了他们才好。”
屋内正说着，翠红就带着祖孙两人到了堂外，纸鸢撩起帘子，祖孙两人却是不敢进屋。
顾轩抬眸看了眼：“进来吧。”
闻言，祖孙两人这才战战兢兢地迈入正堂，进屋便是跪下磕头，结结巴巴道：“草民见过大人。”
喻琳琅放下汤碗，看着伏在地上的两人，遂放缓语气道：“四儿，你半路拦我的马车，适才又在府外求我救命来着，这会儿说吧，到底是何事？”
老乞丐有些犹豫，他动了动唇，正欲开口，就听得四儿道：“四儿见过大人，求大人做主，救救我和爷爷，咱们活不下去了——”
他脸上一惊，忙打断他孙子的话：“求大人恕罪，您莫听娃子胡说，半路拦车是草民的主意，草民是想讹上几个钱，就出了这个主意。”
顾轩锐利的眸子一眯，直视着祖孙两人：“哦？是么？此处虽不是公堂，若是说谎，乃是欺瞒官员，也是会被问罪的！”
“这——”老乞丐怔住，他背上冒出汗来。
“爷爷，您怎么能说谎？”说着，四儿磕头道：“大人，拦车是四儿的主意，不是爷爷说的那样？咱们一干人做工的钱全被头儿给抢了去，如今已活不下去了，状告无门，才斗胆拦了夫人的马车。”
顾轩有些意外，和喻琳琅对视一眼，猛地一拍桌子：“说！老实交代！若不属实，按律法论处！”
老乞丐吓得一哆嗦点头如捣蒜：“是，是，大人，草民不敢撒谎。
草民叫戚大山，是安州青阳人，几年前家乡发了大水，死的死，伤的伤，上头也不管，草民只有带着四儿一路讨饭。
去年流落到此地，来了这里，草民才知，这里的乞丐每日回去都得给头儿上供。”
喻琳琅出声：“上供？”
“对！就是上贡，就是每日讨来的银钱全部上交，若是没得银钱上供，轻则挨顿打，重则打断手脚，哎！头儿还说，这打断了手脚才要得多。”
“那——”喻琳琅咽下即将说出口的话，她有些想当然，乞丐是流民，身无户籍路引，想要告状实非易事。
老乞丐顿了顿，无奈叹道：“咱们要饭的都住在城外的山神庙里，都是逃难到此的，又无户籍凭由，若遇到盘查，连县城都进不来，别说上县衙告状了。”
翠红没忍住开口道：“老人家，那您为何不去别的地方？”
“哎！咱们也想过去别的地儿讨饭，可是已走不脱，早上被他们看着进城，晚上他们堵在山神庙门口要钱，咱们一起要饭的人伤的伤，残的残，最可恶的是，才十一二岁的女娃被带走后，再也没回来过，想来——”说到此，老乞丐已说不下去。
堂内几人已全然明白，喻琳琅心下震惊，她想起曾经震惊全国的丐帮案来，顾轩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看向戚老头道：“老人家，你说的头儿姓甚名谁？可知他家住何处？一行有几人？”
“回大人的话，那领头的脸上有三颗麻子，这里长着一撮浓密的胡须。”
说着，老乞丐又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别人都叫他刘麻子，平日里就是三五个人，手里拿着把杀猪刀，恶狠狠的瞪着咱们，他还说衙门里——他有的是人，咱们不敢不从。”
顾轩微微蹙了下眉，这人他有印象，抬手道：“老人家，你们起来吧。翠红，你把人带下去，让你哥给他们找身衣裳收拾收拾，安排他们在后院那边住下。”
“是。”翠红福身应下，领着祖孙两人去了后院。
此时，天色已暗，顾轩去了趟书房后，喻琳琅才吩咐丫鬟摆饭。
饭桌上，顾轩给喻琳琅夹了块鸡肉：“你多吃些，这些时日你都瘦了。”
“好。”喻琳琅点着头，她知道，县城如今若是出了大案，她家书生是要吃挂落的，背后等着抓把柄的人可不少。
想到此，她咽下口中的饭菜：“阿瑾，今日这事你怎么看？”
顾轩顿了顿，神色有些愧疚：“没想到我顾怀瑾的治下还有这种丧尽天良的人渣，且专挑着弱者下手。”
“阿瑾，你别自责了，你上任还不到两月，下头的人若勾在一起，想要避着你乃是轻而易举，今日若不是小四儿拦马车，咱们哪知这事？”
“嗯，先吃饭，我已安排石头去打探了。”
“好。”喻琳琅点头，她不敢再想，若是戚老头的话是真的，那些被带走的孩子怕已是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