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小戚氏
立春之后，没过两日，山脚处又响起熟悉的号子声，过些日子便是春耕，都想着赶在春耕之前完工。
喻琳琅已摸索出树木嫁接的经验来，待天转暖时便可，她家的桑树已全是大叶桑树，为此，村里好几户人家都向她请教，都玩笑称她为喻先生。
转眼便是二月一，中和节，也是拜谢山神之日。
水库建成乃是双凤村的大事，村里不少人都聚到堤坝上，已是古稀之年的老里正也被抬到此处。
砌好的石台上立着准备用来刻字的大石头，石头前摆着祭品，要等到吉时才开拜，一时间，坝上就跟开大会似的，说笑纷纷。
喻琳琅也是昨儿才知，谢山神乃是这里的风俗，她猜测这拜谢仪式大概跟后世的竣工仪式差不多。
顺着堤坝看去，泥土里已冒出尖尖的草芽，她原本打算撒些野草种子来防止水土流失的，可见着那一根又一根的嫩芽，方才觉得想多了，神奇的大自然岂会让她再多此一举。
张老叔手负背后，站到她的身旁，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琳丫头，怎么样？这可是你和顾举人的功劳啊。”
喻琳琅眯了眯眸子，淡淡道：“张老爷爷，您说错了，这可是咱们大家的功劳，所有人都不可或缺，是天时地利人和造就的结果。”
“妙啊！琳丫头说得没错！天时——地利———人和——”张老叔眼中满是赞赏，正好到了吉时，他便念叨着往石台那走去。
喻琳琅深吸一气，她说了实话，自从修建水库后，她明显能感觉到村中各家有了变化，相处变得更融洽了。
老里正带着众人拜谢山神后，张家最壮实的老大和老二便抬着他先行离开，里正和张老叔故意走在后头。
张老叔看向喻琳琅，眼神有些复杂：“琳丫头，老头子有件事不知该不该跟你说？”
“张老爷爷，您说呗！您教了我不少，说来也算是我的师父呢。”喻琳琅笑了笑，心下却琢磨着，不知这老头又操心啥了。
“前些日子，嫁接桑树之时，见着——”张老叔正说着，里正猛地咳了两声，不停地朝他使着眼色。
他挥着手道：“嗨呀！二哥，你快别挤眼了，不知晓的还当是你眼睛出了毛病！这种事哪能瞒着？”
喻琳琅扬起笑脸，好奇道：“里正爷爷，您让张老爷爷说呗，我好奇着呢。”
里正讪讪笑了笑：“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其实就是顾家的事，那老三，你说吧。”
“顾家顾老二在上月纳了房小妾，后来打听了才知，那小妾原是那戚氏的亲妹子，这事还瞒得紧呢，若不是咱们嫁接桑树时恰巧看见，有谁知晓那还是顾老大亲自驾驴车去给接回来的？”
张老叔面色担忧，顿了顿，又才道：“琳丫头，你也别怪老头子多嘴，我就想着你早些知晓，心里也好有个章程不是？咱们大伙儿可都知你和顾举人有婚约，都盼着你们好呢。”
“多谢张老爷爷。”喻琳琅笑了笑，心下有几分感动，这个可爱的老头子还替她想着。
“谢啥谢？这是应该的。”
“……”
春风拂面，暖阳正好。
喻琳琅回到家中，便见她阿奶同一妇人在堂屋里说笑着。
见着喻琳琅进屋，微胖妇人定眼瞧了瞧，笑道：“大娘，这便是琳琅吧？生得真是标致，尤其是进门时，我还以为是见着了观音菩萨呢。”
贺氏点头称是，随即开口道：“琳琅，这是阿轩的小娘，来咱家送东西。”
喻琳琅上前一礼，便坐到一旁听着两人说话，她心下好笑，实在不明白这小戚氏来她家作何。
小会儿后，或许是察觉到喻琳琅的不喜，小戚氏便要告辞，贺氏也没多留，直接送人出了院门。
刚掩上院门，贺氏脸上的笑便消失不见：“哎！这小戚氏还真是个精的，琳琅可知她今儿为何来咱家？”
喻琳琅摇了摇头，眼神带着询问。
“她还真是比她姐姐聪明，来了咱家便是认错，说她命苦，守夫丧三年，如今须得再嫁，说顾家从来不打无错处的女子，便为自己谋算了番，还说之前告官那些话，乃是情非得已。”
“还真是好笑！这话不给顾轩他爹说，来咱家说啥？”
“谁知道呢？”
“对了，阿奶，小戚氏今儿送了什么来？”
“送了干笋，还有干菌子，听说你最喜欢吃，特意给送来的。”
“哦。”喻琳琅点头，着实有些意外，这小戚氏有讨好之嫌。
她喜欢吃竹笋，乃因笋中富含氨基酸，炖汤格外鲜美而已，可也没到非吃不可的地步。
贺氏看了眼喻琳琅，压低了声音道：“琳琅，你别想了！原先老婆子还担心来着，如今看来也是想多了，你是习过武的，以后若是太过折腾，你把人关在屋里打一顿就是，外人有谁知道？”
“阿奶说的是！我不多想，他顾家又没金山银山的，唯一让我看重的只是顾轩罢了。”
“这还差不多。”贺氏扬起笑，她家野马总算是对阿轩上心了，可若阿轩被那京城的繁华迷了眼，又该如何，想到此，愁又上心头。
二月过半，本该是移育秧苗之时，天气突然转冷，遇上倒春寒，又得添加衣裳，移育秧苗也只得延后。
这里把倒春寒叫做冻桐花儿，温柔拂面的春风乍然成了后娘的大耳刮子，才冷了两天，喻子蕴的脸就皴红了。
喻琳琅把花油塞到他手中，一手为他掌着铜镜：“阿蕴，你说大姐该说你什么好？前儿起风时，我就叫你抹油，你偏不听，你如今的脸快成猴屁股了。”
喻芳接过话茬，打趣道：“就是！让你不听大姐的话，吃亏在眼前！若是烂了脸，以后就只能娶个满脸麻子闪金光的媳妇回来。”
喻子蕴羞得红了脸，结结巴巴道：“我才不娶满脸麻子闪金光的女子。”
“哈哈……”
“哈哈……”姐妹二人笑得前仰后合，喻芳更是笑出眼泪来。
贺氏突然出现在门口，抬手就是两记爆栗子：“两个不知羞的还笑！哪有这么当姐姐的？阿蕴可是读书人！”
“呃。”喻琳琅捂着额头，她阿奶如今竟爱上了这招，有些干瘦的手敲上还真疼。
“别这样看老婆子！不就是敲了一下么？不然，你们都打回去？”贺氏说着，便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姐妹二人直摇头，喻琳琅忙闪身出了屋，这老太婆她实在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