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久旱逢甘霖
日头正晒，张老叔回到家就是一阵憨笑，林婆子有些莫名其妙，白了他一眼又一眼，打听个事回来就跟傻了似的。
笑过之后，张老叔才道：“你别多想了，不是你担心的那回事，我说的没错！大丫头就是渡气救人！”
“那就好，你也别怪我，要怪就怪那几个臭小子。”林婆子放下心来，说笑着出了屋。
张老头把那日的几个孩子叫到屋内，几人缩着脑袋，生怕他们爷爷再打他们一顿。
“子浩，你过来！”
“啊？”
“啊什么啊！你把那日，你喻家大姐如何救的小虎子做给我看看。”
张子浩支吾着道：“爷爷，我—我能不能不做？”
“不能！”
“哦。”张子浩心一横，拉过他小弟又是按压又是吹气的，一旁看着的几人笑得肩膀直抖。
张老叔剜了几人一眼，便起身出了屋，他内心深处还是有些自责，他是近几个村中唯一的郎中，若是他以前就会了这渡气救人之法，或许那年那孩子就会救过来。
一晃又是十来日。
天依旧干旱，这实在是愁煞庄稼人。
喻琳琅心下无奈，如今稻秧也正怀着穗，许多稻田干得裂了口，再继续旱下去，今年或许会是颗粒无收。
一时间，每日头偏西，村里人都去河下挑水回来浇灌瓜菜和稻田，虽是杯水车薪，可浇灌了总比没有强。
为防着蝗灾，喻琳琅把自家的鸡鸭赶去了稻田里，在她看来，鸡鸭怎么也比人工手捉虫更有用。
见此，村中各户也都效仿，纷纷把自家的鸡鸭做上记号赶去田里。
骄阳似火。
正堂里，喻琳琅摇着竹篾扇，定定的看着为她绣着嫁妆的贺氏，心下感激：“阿奶，咱们这里以前大旱过么？”
贺氏手中一顿，抬头看向她：“有！当初被分出家的第二年。”
“阿奶，那年干旱到何样？”
“那年粮食收成少的可怜，村里人一有空闲就去山上和田间挖找吃的，后面的两座山被摸了个遍。”
“那有没有饿死过人？”
“咱们这里靠近山，倒是好一些，只是听说那年北方饿死了不少人。”
“哦。”喻琳琅面色凝重，一般来说，同是旱灾，平原之地的灾情会比山区更严重。
“那年就顾家和里正家好过些，你顾爷爷还给咱家送了粮食，咱们和着些草根子野菜的，咱娘儿俩也挺了过来。”
“那时候，村子里的人家都受过你顾爷爷的恩惠，只可惜人走茶凉，似乎都忘了顾家这茬。”
听贺氏絮叨着，喻琳琅陷入沉思，这里山高皇帝远，想修水利确实不易，当初张家祖上告老的那人就该修个坝堰水库，这可是积攒威望的好事。
白昼过去，入夜，方觉有些凉意。
夏虫唧唧，辗转反侧之后，喻琳琅才睡去。
梦里，入目一片荒凉。
村中都变了样，横尸遍野，稻田里全是焦黄未抽出穗的枯稻，她站在路头，心下惊恐不已，见一人缓缓爬到跟前，待她看清脸时，那人竟是她自己，她瞬间从梦中惊醒。
之后，喻琳琅难再入睡，尽管这只是做梦而已，倘若真的再干旱下去，她不敢去想象后果。
待天一亮，便去了里正家。
正堂里，听小丫头一番细说后，老里正心下有些震惊，他看着面色凝重的小丫头，蹙起眉来：“喻家丫头，你说的是有些理，只是把鸡鸭赶去田里吃蚂蚱，总让人觉得太过儿戏！”
“族爷爷，众所周知，久旱必有蝗！如今稻子还未出穗，田里放养鸡鸭也无大碍，更何况里正爷爷也是知晓的，放养过鸡鸭的田里，蚂蚱真的就会少一些。”说罢，喻琳琅看向里正。
里正接过话道：“爹，咱们也是这么做的，还是管些用，再说挨着咱们的两个村也把鸡鸭赶去了田间呢。”
老里正思忖一番，点头道：“那我就让老二走一趟县城去。”
因着去年他上交了治稻虫的法子，县衙压根儿没在意，今年他姑且再试一回。
“多谢族爷爷。”喻琳琅忙一礼，她是真心希望在雨来之前，别又遭了虫灾，放养鸡鸭多少会管些用。
几日之后的清晨，天上的云层黑压压的。
期盼已久的雨，即将到来。
喻琳琅带着斗笠，同她爹去田间筑好了田埂。
到了这里，她才真正理解，何为看天吃饭，她定要组织村里修个坝堰水库出来。
电闪雷鸣之后，雨点啪啪打在地上，空气中传来尘土的味道，她却觉得格外好闻，今年的稻秧或许算是保住了。
不多时，天地间一片朦胧，大雨哗哗而至。
屋檐下，贺氏一脸喜悦：“老天爷总算下雨了，今年算是挺了过来，咱们晚上能睡得安稳些了。”
“娘，就是啊，也幸好琳琅的主意，把鸡鸭赶去了田里。”
婆媳两人说着，喻琳琅静静地望着雨幕，正看得入神，喻芳凑到跟前，靠在她的肩上：“大姐，你是不是想顾二哥哥了？”
喻琳琅侧过脸，抬手在小丫头的额头一点：“你要挨打！你出来了，谁在灶间看着火？”
“阿蕴在灶间呢。”
“走吧，做饭去！我在想这下雨后，后山该出山菌子了。”
“哦，原来大姐是在想吃的啊。”喻芳撅起小嘴，心下感慨，她大姐还当着她是孩子呢。
“那是！”喻琳琅扬起嘴角，其实她家二妹说对了，她有所思在远道。
这雨一下便是两日，庄稼如获新生，地被浇了个透，稻田灌满水，各家干涸的麻坑也是满满一坑水。
清晨，山雾弥漫。
喻琳琅叫起喻芳后，便换上草鞋，去了后山，下了两日的雨，去后山捡菌子的人定不少，她们要早些去才成。
后山松树坪，湿润的松叶层里，菌类繁多，两人只照着认识的捡。
山雾散去，阳光洒入林间，星光点点，草叶上的露珠消失不见。
姐妹二人背着满当当的菌子下山时，喻家大房和二房的丫头才上山，喻琳琅瞧着几人脸上的不满，又是翻白眼又是啐口水的，她才懒得搭理，这菌子是山上长的，向来都是先到先得。
新鲜的菌子不能隔夜，贺氏给张窑送了些去，余下的便晒成干菌子，干菌子用来熬汤最是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