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蘸水笔
野竹用来做笔杆最是合适，家中给豇豆搭架时，正好余下一些，喻琳琅当即挑了几根粗细适宜的出来。
这时代纸贵，用剪下的狼尾毛和着狗毛做几支蘸水笔，平日里，她家小弟就可在院中的石板上练字了。
心下想着，喻琳琅便唤过了小黑，小黑似乎感知到她的不怀好意，夹着尾巴到了跟前，耷拉着眼皮，一脸的委屈。
“看你那怂样，不就是要你点狗毛么。”说罢，抬手在小黑的背上一薅，如今它还脱着毛，这还真薅了不少下来。
喻芳抽了抽嘴角，一脸的不可思议：“大姐，你不会真的要用狗毛吧？”
“当然，阿芳，你没事就薅狗毛去，只要背上的。”
“哦。”
折腾一阵子后，倒是做出了支像模像样的毛笔来，喻琳琅蘸水在石板上试了试，勉强能用，又熬了些松脂，糊住笔头，不然容易掉落。
一回生，两回熟，有了经验，接下来的几支笔顺手许多，工艺也好了不少。
喻芳看着她大姐在石板上试着笔，开口道：“大姐，我觉得咱们可以给阿蕴做墨的。”
喻琳琅抬起眸子，惊讶中带着疑惑：“做墨？你快说来听听。”
“大姐，咱们家一直用的是松香灯，那点灯时的黑烟全熏在墙洞上，咱们可以刮下来，加少许水，或许就能行。”
“真的？可是张老爷爷教你的？”
“算是，也不是，咱们试试呗。”
姐妹两人跟打了鸡血似的，只是新宅入住不久，放松香灯的墙洞中并无多少松烟，喻琳琅又忙去了老房子，同张窑说了声，便在墙洞上刮下不少黑灰来。
随即一试，喻琳琅便扬起了眉，抱着她家二妹转了几个圈。
瞧着两人的样儿，贺氏板着脸轻咳几声，剜了两人一眼，便端着针线篮子去了屋内，眼不见为净的好，她懒得给自己找气受。
老话说，宁过端午不过年，端午之后渐渐闲，可身为庄稼人，尽管不是农忙时节，还是有做不完的活计。
田里的稻秧还有些细小，水草却是疯狂生长，还生出不少浮萍来，因着还不能放养鸭子，喻成景每日一早便下田薅草，顺便用竹网兜网掉浮萍，带回家喂鸡。
这日，天刚亮，田塝上就响起咒骂声来。
众人都竖耳一听，原来是李家的赵老婆子骂着喻家大房，说她家的秧田本不长浮萍的，就因着喻家放了水去她家田里，还把田中自家薅出的草扔去了下方。
不多时，一家咒骂变成了两家吵架，赵老婆子在这边田跺着脚，曾氏在那边田叉着腰。
喻琳琅听了一耳，暗自发笑，她早已习惯这种为村里添了生机的乡野文化。
“哼！活该！”喻芳轻哼了声，脸上带着看好戏的意味：“平日里，那两家人好得就跟一根草上的蚂蚱似的，今儿倒是狗咬狗了。”
喻琳琅只笑了笑，没作声，她家二妹说的对，若不是她当初放了狠话，收拾了人，指不定还把欺压她家当成家常便饭。
傍晚时分，已不似白日里那般酷暑难耐，喻琳琅正喂着鸡，便听见敲门声响。
刚打开门，还未看清来人，那头发散乱的人便跪到地上，呼天抢地的哭喊道：“天啦，老天爷啊！我活不下去了啊！喻家的，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啊……”
喻琳琅一头雾水：“你谁啊？来咱家嚎什么丧啊！”
躲在一旁的几人立马站了出来，赵老婆子往地上一啐：“呸！果然是发财了，还装着不认识了。”
这鬼哭狼嚎的，贺氏和王晴从屋内出来，老宅的张窑和冯氏也到了跟前。
张窑开口道：“咋回事啊？这哪能在别家又哭又嚎的？”
“滚！关你个断腿的啥事？”赵老婆子剜了张窑几眼。
“住嘴！”喻琳琅厉声一喝：“再嚎！就别怪我了。”
地上跪着的人收了口，缓缓抬起头来，话里带着哭腔道：“喻家的，你为何污我清白？我哪里就跟人有一腿了？你这是要我死啊！”
喻琳琅锐利的眸子一眯，冷笑道：“你李家三房的媳妇与我有何干？你清不清白，关我何事？”
跪着的姚氏有些心虚，忙低下了头，赵老婆子接过话道：“怎么不关你事？是你污蔑了咱家的！大房曾氏亲耳听见的。”
喻琳琅看向李老二，李老二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确实是他的把柄，如今虽被捅了出来，他倒也不怕，一个不承认就是，可偏偏她家老娘不依，非要过来要个说法，他也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喻家三房说出去的。
贺氏来到跟前，看着几人没好气道：“长舌妇说的，就找长舌妇去！来咱家闹啥？咱家琳琅没空说！再说你清白与否，你心里清楚！”
姚氏心下一怔：“贺大娘，你是知晓我家的，月儿如今进了大户家……”
赵老婆子仍然不依，正要开口，喻琳琅便道：“大房的说你是堆牛粪，你就是？她让你吃屎，你也去？”
“你！——”
贺氏也气得咬牙，扯开嗓门道：“要不你去把大房的叫来，咱们对天发誓！污蔑了我家琳琅的人绝子绝孙，做了此事的人也绝子绝孙！就是埋了也会被野狗拖出来，掏了脏腑，啃了骨头，吃了肉！”
见此，李老二拉了拉赵老婆子的衣袖：“娘，咱们还是赶紧回去！那曾氏是啥人，你又不是不清楚！”
赵老婆子犹豫一瞬，朝跪着的人看了眼，没好气道：“还不起来？丢人现眼的！”
姚氏抹着泪站起身来，心下松了口气，拿贼拿脏，捉奸捉双，她一个不承认，想必也是拿她无可奈何的。
李家的人走远，冯氏上前安慰道：“大娘，您快别气了！做了那等事的人，老天自会收了去的。”
“我才不气！你们看见了，要对天发誓时，他们就不敢了呢。”贺氏说着，又挥了挥手：“张窑，平安娘，你们快回家做饭去，这天儿快黑了。”
两人点头，便回了自家。
喻琳琅深吸一气，把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今儿她就算了，若再有下回，她定要一并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