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年已及笄
漆上了桐油的大门敞开着，大黑狗卧在院门口，冯氏敲了敲门，不见人出来，便端着碗焯好的蕨苔进了院里。
院子角落里发出声音，冯氏瞧去，原是贺氏在鸡圈拦栅栏，她忙放下碗，钻进鸡圈里去帮忙。
待两人从鸡圈出来后，贺氏擦着汗笑道：“多亏你过来了，不然我还没弄好呢。”
冯氏笑了笑：“我和窑哥这会儿在家呢，大娘有要帮忙的，喊一声就是。”
“好，你和张窑把屋里的东西都摆好了没？村里有些人的话，你们莫往心里去，随她们说去，张窑是习过武的，以后敢当着你们面儿说，你们来个狠的，她们就会长记性了。”
贺氏说得一本正经，冯氏点着头：“多谢大娘，您家的恩，我和窑哥这辈子都还不完。”
说话间，就端起板凳上的碗：“大娘，这是今儿早上我采回的蕨苔，已经焯过水，去了涩味的，直接炒就是。”
“好，那就多谢平安娘了，两个丫头也去后山采蕨苔了，这个晒成干菜用来炖肉，好吃呢。”
“就是，平安就跟着他大姐二姐去了后山呢，大娘，我就先回去了。”
“嗯，忙你的去。”贺氏端着碗进了灶屋，人人心里都有杆称，张窑小两口是记恩的人。
后山的小崖边，蕨苔长得格外好，为了安全着想，喻琳琅在腰上套上了绳子，独自在崖边采蕨苔。
她一眼望去，山花无数，随风摇曳的映山红，一簇簇洁白的野樱花，还有大丛大丛的野蔷薇，以及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看着山下的村落，还有在田间忙碌的人家，喻琳琅扬起嘴角，幸好她没穿到远古或者物质更匮乏的时代。
“大姐，你快看！”
不远处，喻芳和张平安各举着几串穿好的映山红，一脸的欢喜。
“不错，你们先拿着，我马上就来。”喻琳琅大声吆喝着。
这映山红是能吃，酸酸甜甜的，也能用来喂兔子，只是听说吃多了会流鼻血。
待喻琳琅提着背篓到了两人跟前，喻芳递过一串映山红：“大姐，要不咱们比比谁吃得快？”
喻琳琅接过映山红，取下一朵喂进嘴里：“不比，我现在是大人了，才不跟你们瞎胡闹。”
喻芳跟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点了下头：“大姐说的是！你如今是大人了，要端庄大方才是！那跟你差不多大的李月芝，听说有媒人上她家说亲了。”
喻琳琅顿时来了兴趣，往跟前凑了凑：“那如何？定下了没？”
“应该没有，听说曾经有算命的说那李月芝是富贵命，估摸着李家的会好好挑选人家。”
“哦。”喻琳琅点着头，只要那李家的不再惦记她家书生就可。
几人从山后回来，院子里便多出几个竹簸箕来，不光晒着蕨苔，还晒着从松树上摘下来的松花。
这时节，村里人家都会去后山打些松花回来晒出松花粉，和着杂面做饼或者蒸馒头都成。
几日下来，喻琳琅也采了不少野蔷薇回来，她想试试野蔷薇能不能蒸出花油来。
二月十九，观音庙会，亦是喻琳琅的及笄生辰。
平常人家比不得大户，及笄时，家中长辈为其簪上发簪即可。
这在喻琳琅看来就是小事一桩，贺氏却觉得是不得了的大事，一早起来，便好一番叮嘱，要她记着什么笑不露齿，行不露足的，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
可为了能去后山采花，喻琳琅还是做出副端方的样子来，正当她准备去后山时，顾轩便推门入了院中。
待他一番见礼后，便被喻琳琅拽去了后山，喻芳和张平安没跟着，背着背篓去了田间。
上山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
喻琳琅顿住脚步，转过身子，挑着眉，眼中闪过狡黠：“顾轩，我让你不用回来的，你偏要回来，是不是不信我？”
顾轩轻笑一声，眼中满是宠溺：“琳妹妹，看你想哪去了？那日我说过今日会回来的，君子当守信，说过的话哪能不算数？”
“这还差不多，你今日回来正好帮我采花，这野蔷薇也能蒸出花油呢。”
“好！”顾轩应了声，两人一路无言，气氛却是异常暧昧。
见着顾轩随手采着的一大把野花，喻琳琅心下有了猜测。
春日的暖阳照在林子间，星星点点，微风轻吹，地上的影子也跟着摇曳着。
瞧着采花的喻琳琅，顾轩心下欢喜，他的丫头终于长大，他定不负誓约，用八抬大轿风风光光的接她进顾家。
“琳妹妹，送你！”
一大把花伸到喻琳琅的面前，她的头上也多出个花环来，她抬眸看着顾轩，接过扎好的花，不由得弯了眉眼，她家书生还真受教，竟跟她学会了这一套。
顾轩又从怀中掏出支木簪，犹豫一瞬，便抬手把木簪插在小丫头的发间：“琳妹妹，这木簪是我亲手做的，你别嫌弃，待他日，我定——”
喻琳琅伸手捂住他的嘴，笑了笑：“顾轩，你不必多言，于我来说，你亲手做的比你买来的更有心意。”
顾轩心下感激，小丫头不嫌弃他囊中羞涩，过些时日，他要赴考，自是要提早准备盘缠的，他思忖一番后，又把家中戚氏做下的之事如实告知。
喻琳琅也是意外，顾老二辛苦挣来的银子，竟被戚氏全拿去给了娘家人，这么些年，被她嚯嚯地只剩下三两银子。
见着小丫头有些愣神，顾轩忙道：“琳妹妹，你莫多想！以后有我在，她不敢拿你如何！”
喻琳琅只点头笑了笑，没多言，这话有些言之过早，他们还未成婚，还是不讨论这个好。
两人回家后，贺氏见着她家野马头上的木簪，心下的那丝担心顿时烟消云散。
虽说他们去官府兑换了婚书，两孩子的婚事算是板上钉钉的事，可她还是怕她家野马耍性子，闹出什么不好听的来，同顾家生了嫌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