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牛掉下崖了
灶屋里，王晴揭开锅盖，一股艾香飘起，喻琳琅舀了半盆冷水放在灶台上：“娘，手放水里冰一下。”
“好，这艾草馍馍还真烫手。”
喻芳端着碗进了灶屋：“阿奶，我回来了，冯婶子非要给我几个煮熟的野鸡蛋，我实在是拗不过，就收下了。”
贺氏接过话道：“那就收着，她也是个有心的，这要吃饭了，正好做个添菜。”
喻成景看着一桌子的菜，他的记忆中，这是分家几十年来吃得最好的端午宴。
“坐，你们快都坐！今儿这艾草馍馍可是今年的新麦，我适才祭过老天爷了，都快尝尝。”
“嗯，阿奶也吃。”
喻琳琅拿起艾草馍馍，心下盘算起来，如今交了夏税，家中新麦只余一石多。
景帝一年便推行新税法，以前是按土地亩数来，现下是按收成上交其三，每丁交棉一斤，不产棉处交麻两斤，家产殷实人家每丁交细绢一匹，十二岁以下及五十六岁以上可免交棉、麻或绢。
照此看来，景帝是位明君。
翌日，天阴沉沉的。
喻琳琅把鸭子赶去了自家秧田，刚到篱笆院前，就见张家的孩子边跑边哭，便随口一问：“椒娃，出啥事了？”
那孩子头也没回，反而哭得更大声了。
灶屋门口的贺氏也正好瞧见：“琳琅，快洗手吃饭！估摸着那椒娃是和别个家的孩子打架了，回家叫大人去了。”
“诶，我就来。”
不大会儿，外头就传来大人的呵斥夹杂着孩子的哭声，喻琳琅放下碗筷，到院中一瞧，几人拿着绳子从村里疾步赶来。
“铁汉叔，您怎么打起孩子了？椒娃犯了啥错？”
张铁汉一脸焦急，语速急促：“放牛的不看好牛，牛掉下崖了。”
喻琳琅忙进屋：“爹，铁汉叔家的牛摔下崖了，咱们拿上绳子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这可是不得了，走！”喻成景当即放下碗，拿着绳子跟着上了山。
等在小崖边的两个孩子见着大人，哇地一声嚎起来。
“还哭！牛在哪？”张铁汉铁青着脸，心急如焚，这牛可是庄稼人的命根子啊。
大些的椒娃指了指崖边，张铁汉正欲上前，椒娃一声吼：“爹，小心！有蜂子！”
众人瞧去，不远处的树梢上果真挂着个黑乎乎的蜂窝，喻琳琅搓了搓手臂：“铁汉叔，想必是牛在此处吃草，被马蜂蛰了，才失足掉了下去。”
张铁汉叹了口气：“应当是，你们都别过来，我先绕过去看看。”
约莫五六丈高的小崖边，黄牛正好掉在中间的石台上，张铁汉见牛活着，还啃着周围的草，他心下松了口气。
“当家的，咋样？”杨翠一脸焦急。
“牛活着，还在石台上吃草呢，得先捅了这蜂窝，再想法子。”
众人都松了口气，一番商量后，用烟熏火烧的法子来捅蜂窝。
喻琳琅带着三个孩子躲得远远的，不大会儿，树的周围生起了好几个火堆，白烟四起，没费多大工夫便摘了蜂窝。
石台上的牛依旧啃着周围的草，几人都上前看了，牛上不来下不去的，就是用绳子拉，也不容易，张家几人又犯起了难。
喻琳琅上前瞧了眼，又看了看周围的树木，拉过张铁汉，用树枝在地上画起来。
“铁汉叔，搭个台架呗，周围几棵树刚好用上，您是木匠，家中定有木轮，再去叫几个人来帮忙，费不了多大的事。”
张铁汉一拍脑门，笑道：“嗨呀！大丫头，你懂得还真多，叔多谢你提醒。”
“哪呢？铁汉叔才是行家，您只是一时着急给忘了而已。”
“我这就回家拿家伙去。”张铁汉忙奔下了山。
几个时辰后，众人一起努力，黄牛便被吊了上来，只是伤了一条腿，走路有点瘸。
张老叔用两根木板给绑在牛腿上，看着那熟练的手法，喻琳琅抽了抽嘴角，没忍住道：“张老爷爷，原来您也是兽医啊。”
这话惹得几人咧嘴直笑，张老叔捋着胡须，一本正经道：“大丫头啊，老头子可不是兽医，可这畜牲有时候同人一样，该医治的也得医。”
“呵呵，张老爷爷医术精湛，是琳琅狭隘了。”
“大丫头的话，老头子可是爱听得很啦……”
两人正说着，张铁汉就道着谢，让大家快些下山，喻琳琅不知时辰，只觉得有些饿了。
灶屋里，贺氏几人正等着两人回家吃饭，喻琳琅刚进院子就嚷起来：“阿奶，我们回来了。”
贺氏出了灶屋，看着喻成景问道：“如何？张家的牛拉上来了没？”
喻成景接过话道：“娘，那牛拉上来了，就走路有点瘸，过段时日就没事了。”
“那就好，快吃饭，就等着你们呢。”
喻琳琅拉着贺氏进了灶屋，心下感动：“阿奶，以后再有什么事，你们就先吃，别等了。”
贺氏点了下喻琳琅的额头，笑笑应道：“好，以后就不等你这个没良心，阿芳快舀饭端菜。”
“诶。”
饭桌上，喻成景一脸骄傲地说着山上的事，贺氏几人都笑盈盈地听着，时不时的问上一句。
喻琳琅有些不好意思，在山上时，她被几位叔伯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其实那只是个利用了动定滑轮和杠杆原理的架子而已，木匠们说不出原理，心下却明白得很。
饭后，喻琳琅便趁热打铁，抱着木板去了张家。
张家的人异常热情，杨翠忙叫几个娃去树上摘了些林檎和李子回来。
张铁汉拧眉看着木板上画的东西：“大丫头，你说这个叫啥名儿来着？”
“铁汉叔，姑且叫扬谷风车吧，我画得不太好，我说它的样子，您肯定就知道了……”喻琳琅边说边比划着。
张家的几个兄弟也凑到跟前，听了会，心下都有了章程，几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
喻琳琅忙点着头：“对，就是您们说的这样，铁汉叔，铁柱叔，您们都好厉害啊。”
张铁汉笑道：“嗨，大丫头就是会说话，咱家的几个有你一半儿就好了。”
“铁汉叔，您才说错了，阿奶就说您家的几个姐姐和妹妹教得好，乖巧文静，说我压根儿没个姑娘家的样儿。”
这话让张家的人很是受用，张铁汉发话道：“成，叔就给你做看看，你先别给钱，等做出来了再说。”
“嗯，有劳铁汉叔。”
……
从张家离开时，喻琳琅提着半篮子时令水果，她实在推拒不了，只得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