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县城卖茧
立夏已过半,老蚕作茧,麦子渐黄。
喻琳琅最喜这个时节,梅子黄,樱桃也正红,田坡上的覆盆子和牛奶子最是美味,山间的野百合采回来做饼子最香,还有那枇杷也正上树,只是她家那棵唯一的枇杷树要死不活的。
此时的野燕麦和野豌豆也日渐成熟,喻琳琅在自家的田边割着野豌豆。
喻芳拿着桐树叶包着的覆盆子跑到跟前:“大姐,喏,你快尝尝这秧泡,别家的也在摘呢,我给摘了大的。”
“厉害,馋嘴的还真多。”喻琳琅笑着接过,抓起一大把扔嘴里,酸酸甜甜的,甚是美味。
这里管覆盆子叫秧泡,于她来说,管它叫啥名,好吃就成。
“大姐,顾二哥哥要放田假了,你要不要去见他?”
“真的?”
“嗯,大姐,我骗你做什么呢?”
喻琳琅一擦嘴,弯了弯眉眼:“那敢情好,等他回来,正好上山打野鸡去。”
喻芳有些无语,怪不得她阿奶说她大姐不开窍,还真就是只记得那口儿吃的。
“大姐,你可知顾二哥哥的生辰?”
“不知。”喻琳琅摇着头,这个她还真不知。
喻芳看着她大姐,抽了抽嘴角:“大姐,你每回生辰,顾二哥哥可都是提前送了兔子或者野鸡的?你就不回个礼?”
喻琳琅想笑,她的好二妹还想套路她,她挑着眉道:“送兔子野鸡的,当我面送了么?以前生辰时,那书生从未当我面说过,我也从未收到过礼,哪用得着回礼?”
“哼!阿奶说的对!你就是个没良心的!乞巧节时,我还礼就是。”喻芳说罢,白了她一眼,就拿起刀到一旁割着野豌豆。
看着小丫头气鼓鼓的模样,喻琳琅扬起嘴角,没成想顾轩的生辰竟是七夕,这还真是个好日子。
噗嗤一声,麦田里飞出的野鸡吓了两人一跳。
“阿芳,野鸡,走!咱们找找野鸡蛋。”
喻芳抚了抚胸口:“大姐,我正生着你气呢,可刚刚野鸡给我吓没了。”
喻琳琅忍住笑,往田里寻去。
在麦田里,两人果真寻得一窝热乎的野鸡蛋,喻芳忙用衣裙兜着,喻琳琅细声道:“阿芳,你没生气了吧?”
这一问,喻芳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大姐,我哪会真生你气呢?我就是说说而已。”
“大——姐,二——姐。”是喻子蕴的声音。
出门全靠走,通讯全靠吼。
喻琳琅随即扯开嗓门应了声:“诶——”
“回——来——吃饭了。”
“诶——回来了!”
饭桌上,一盘蚕豆,两大碗薄荷鱼汤。
王晴给每人盛了碗鱼汤,贺氏端起尝了口,点头道:“嗯,丫头娘的手艺不错,成景,琳琅,你们几个快尝尝。”
“诶。”几人应声,都动起筷子来。
“这鱼不大,鱼刺多,都小心些鱼刺。”
喻琳琅应声:“嗯,阿奶,是不是该摘蚕茧了?”
“该摘了,下午我和你娘在家摘茧。”
喻琳琅放下筷子,看着几人,认真道:“阿奶,兔子养了快半年了,要不咱们卖几只试试?”
“那成景到时候看看有几只公兔子,挑几只公的去卖,母兔子用来做种兔。”
晒黑了不少的喻成景回道:“成,活兔子应该贵些,到时候卖蚕茧一起。”
翌日天刚亮,喻琳琅和她爹娘就去了村头。
已是初夏,日头渐盛,赶早的人不少。
村头,赵翠花仔细瞧了瞧,明知故问道:“哟,喻老幺,你们这装的是啥,还弄得响呢?”
喻成景随口一回:“这是几只兔子。”
“呵,还真是运气好啊,这一下逮了这么好几只,莫不是顾家给打的吧?”
王晴正欲开口,喻琳琅暗捏了她娘一把,她家连个院子都没,要防着些。
张铁林见气氛不对,瞪了赵翠花一眼:“大丫头,叔得谢谢你,养蚕用石灰的方法还真是管用,咱们后面的蚕都养得好好儿的。”
喻琳琅笑了笑:“铁林叔,您客气了,这都是里正爷爷的功劳,再说养蚕经验传给大家是好事。”
“大丫头真是心善啊。”
见着当家的开了口,赵翠花翻了个白眼儿,也不再言语。
到了县城,喻琳琅带着她爹娘直接去了来凤楼,她先去最大的酒楼试试。
“爹,您们在这歇会儿,喝口水,我进去看看,合适就出手。”
“琳琅小心些,有事就大声叫,爹在门口看着。”
“嗯,您和娘放心,我一会儿就出来。”
门口的小二哥换了人,见着喻琳琅上前,忙热情地迎了上来:“这位姑娘,里面请!请问您是打尖还是住店?咱们店里什么都有。”
喻琳琅笑道:“多谢小哥,我不打尖不住店,烦问小哥,贵楼里可收兔子?”
小二哥打量了眼背篓:“姑娘是卖活兔子,咱们楼收的,你跟我来。”
“多谢小哥。”
喻琳琅跟着小二哥穿过大堂,来到柜台前,跟掌柜一番讨价还价后,兔子每只二百六十文,她知道能贵些都是因为兔子皮比肉值钱。
出大堂时,喻琳琅不着痕迹地塞了十文钱给小二哥:“多谢小哥,一杯茶钱,还望莫要嫌弃。”
小二哥顿时眉开眼笑:“举手之劳而已,姑娘,您慢走啊,以后有兔子可再来。”
“诶。”喻琳琅应声,下了台阶。
“琳琅,怎么样?多少钱一只。”
“爹,娘,咱们边走边说。”
“好。”喻成景忙提起背篓背上。
“兔子二百六十文一只,掌柜的最初给二百五十文,我觉得这数不好,要了二百四十文,掌柜干脆给涨了十文。”
喻成景笑得合不拢嘴:“那不错啊,五只兔子卖了一两多银子。”
“爹,要知道咱们养了快半年了,割了那么多的草,按天数来算,一天才一文多钱,这压根儿就不多。”
王晴忙道:“孩子爹,你快别笑了,这卖了兔子,你就笑得嘴咧到了耳根子,让有些人见着了,估计又得说风凉话了。”
喻成景有些不好意思:“孩子娘说的是。”
收蚕茧的地方排着不少人,屋里算盘拨得啪啪响,养蚕必须交税,喻琳琅倒不反对交税,这是每个人的义务,只要不苛刻就行。
钱到手时,喻琳琅很是意外,她明明听到有近四两银子的,这怎么就只一两带点了,算来蚕税约莫七成,除去领蚁蚕的钱,正好还剩三个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