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深渊列车8
誓言之酒的味道有点像蓝莓味的鸡尾酒, 甜甜的，比起酒更像饮料。
因为是个道具, 所以，虽然叫“酒”，也有“酒味”，但无论喝多少，在违背誓言之前都是不会醉的。
大家喝完酒后，酒瓶自动消失。
所有人身上亮起蓝色的光晕，又很快消失，象征着誓言的起效。
从这一刻起，他们互为彼此的盟友，不到万不得已之时绝不背叛。
一段时间后，窗外的景色以一个肉眼可见的速度从黑到蓝再到白——列车终于驶离深渊，冲出海面，重新进入了浓烈的白雾之中。
整个车厢回归白昼, 车顶的灯一盏接一盏熄灭。
又过了一会儿，白雾散去，通过车窗可以看到那个干净的沙滩了。
然而，列车并没有停下。
很快，列车再次冲入白雾之中, 继续朝着远离深渊的方向前进。
顾夕沉又去车尾看了眼，除了那个能让列车改变行驶方向的按钮之外，再也找不到别的按钮或开关。
凯丝不安地问：“列车不停么？”
贝克莉安同样不安：“这又是要去哪里？”
夜魇：“你是女巫，不算算？”
贝克莉安：“我是女巫又不是神。”
“别急。”从车尾回来的顾夕沉非常淡定地说, “看看前面有什么，如果有危险，大不了再去车头让列车往回开。”
“再去……车头？”贝克莉安不敢置信地回头看了眼前面那33节被海水完全浸没的车厢, “说得轻巧，谁去？”
一阵静默，没有人回应。
33节车厢啊，这水太深了，没人能憋那么久的气。
而就在大家为列车没有停下而不安的时候，主神久违的声音响起。
【恭喜你们成功逃离深渊！】
【接下来宣布第三个任务：前往苍穹之境，得到天堂之石。】
主神就给了这么点信息。
就像让他们逃离深渊时也没说深渊在哪里一样，这一次同样没说苍穹之境是什么地方。
不过既然列车无法靠破坏之外的方式停下，那么，苍穹之境很可能就在与深渊完全相反的另一端。
“还有任务啊……”贝克莉安发出长长的叹息，“苍穹之境是什么？天堂之石又是什么？不过，只要不让我们自相残杀，怎样都好，我已经累了。”
“说起来。”顾夕沉忽然想到，“贝克莉安，你需要多少积分才能换回双腿？两个任务的积分加起来都不够？”
“不够。”贝克莉安耸了下肩，一脸无奈，“因为失去身体的一部分是神给予的惩罚，所以要回这部分|身体是与神对抗，代价可想而知。但主神说了，只要我们有足够多的积分，我们不仅能获得与神对抗的资格，甚至能自己成为神。但具体需要多少积分，因为现在的我拥有的积分太少，所以没有知道的权限。”
“原来如此。”顾夕沉若有所思。
“反正，我已经做好永远失去双腿的准备了。”贝克莉安从沙发上坐起来，靠在靠背上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大不了装个高级一点的假肢，最好是能战斗的那种。”
在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大家并没有看她，而是看向了百无聊赖趴在另一张沙发上的江浪。
嗯……
贝克莉安闭上眼睛继续说：“既然结了盟，那么，不妨告诉你们，其实我本来想用子宫和肾换，但主神说，如果是我本来就不在乎的东西，在祂那里没有任何价值。惩罚如果不让被惩罚的人感到痛苦，就不叫惩罚了。”
顾夕沉看向顾颜。
顾颜：？
看我干嘛？我的良心不会痛的。
列车继续前进，大约在离开沙滩的两个小时后，窗外的白雾终于散去，展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如仙境般云雾缭绕的地方。
到了这个地方后，列车明显放慢了速度。
很快，列车停下，车门开启，与此同时，广播里响起一个女声：【目的地已到达，列车将在10分钟后转移至清理地点，请乘客们抓紧时间有序下车。】
清理地点？一听就跟苍穹之境没什么关系。
虽然广播里没有说他们具体到了哪里，但是很显然，这个时候的他们除了下车之外没有别的选择。
“走吧。”顾夕沉说着，率先下了车。
其他人纷纷跟上，然后纷纷回头看了眼这列他们再也不想乘坐的列车。
列车只有34-40节车厢清楚地显露在白雾之外，1-33节被灌满海水的车厢全部隐藏在浓烈的白雾中。
顾颜把视线从列车上收回，深深地呼吸了一下列车外的新鲜空气，然后环顾了一下四周。
此时此刻，他们正站在一个非常开阔的广场上，广场是雪白的，到处都有缥缈的云雾，虚虚实实看不真切，给人一种很仙的感觉。
广场的正前方有着数不清的白色阶梯，向上延伸，被云雾遮挡，不知通往何方。
“呃，要爬么？”被江浪抱下列车随手丢在地上的贝克莉安有些尴尬，“你们谁愿意抱我上去？背我我也是不介意的……”
“爬楼轮椅，1积分。”
主神商店代言人顾夕沉如是说。
贝克莉安唇角一抽，一脸没劲地兑换了一个爬楼轮椅。
顾颜眨了眨眼睛。
记得进入世界之前，贝克莉安身上所有的积分都被拿来换眼睛了，所以，她用来兑换誓言之酒的积分也好，兑换爬楼轮椅的积分也好，都是进入这个世界之后获得的？
原来积分结算也可以随时进行，不需要等到世界结束？
那我现在有多少积分了？
顾颜在心里询问主神，很快得到了回复。
【本世界积分结算：完成主线任务1，获得基础分1000。完成主线任务2，获得基础分5000。合作杀死一名时空旅行者，获得支线积分2500，另获得战斗分4600。共计13100，账户余额15399。】
顾颜：！！！
好家伙，这个世界给的积分好多啊。
不过确实比前两个世界都要凶险。
如果他没有召唤索菲和希尔，列车逆行前或许只有他和夜魇能活下来……
等等，不对。
顾颜忽然意识到，并不只有他一个人有积分，他的队友个个都有。
如果他没有召唤索菲和希尔，为了活下来，他们一定会用积分兑换些什么。
至少，没有陷入昏迷的顾夕沉和凯丝绝不会坐以待毙。
不过他们具体会兑换些什么？
带着好奇，顾颜快步追上已经上了好几层台阶的顾夕沉，在他身侧走着，试探着开口：“其实，被海水吞噬的时候，就算我不救你，你也有能力靠自己活下来吧？”
“谁知道呢？”顾夕沉非常敷衍地回应。
“别告诉我你是在无法保证自己能活下来的情况下还想着去救贝克莉安。”
顾颜可没忘记，顾夕沉之所以会被海水冲走，是因为他想回去救贝克莉安。
听到这句话，顾夕沉转头看他一眼，挑了下眉，似乎对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感到意外和有趣。
过了一会儿，顾夕沉收回视线，一边继续爬楼一边回应：“想活下来，倒也不是没有办法，其实只需要做好两个准备。”
“什么准备？”顾颜好奇。
“一、让自己有办法在水里呼吸和移动，主要是呼吸。可以像你召唤的恶魔一样，在水里撑开一个护盾，也可以直接把自己变成能在水里呼吸的生物，比如鲛人。”
“二……”顾夕沉缓了一口气后继续，“拥有能驱离‘深海居民’的道具，一个防水手电筒就够。”
“啊？”顾颜一脸懵。
顾夕沉再次转头，欣赏了一下他茫然的表情：“你没发现，自从我们抵达34号车厢后，‘深海居民’都不追过来了么？那是因为34号车厢里亮着灯。”
“你是说，它们怕光？”顾颜说着，回想了一下，确实，自从他们成功抵达34号车厢后，那些海怪都远远地游动着不敢靠近。
“一个能在水下呼吸的能力，加一个1积分就能兑换的手电筒，需要的总积分不会超过5000。”顾夕沉继续说，“确实，就算你不救我，我也有能力靠自己活下来，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的能力，但我还是很感谢你，因为，那个时候的我还没决定好要往哪个方向进化，不想草率地兑换任何能力。”
顾颜：“……”
瞬间觉得自己救人救得很不值……
早知道他就只救贝克莉安和那头憨憨狼了。
不过话说回来。
“那个时候没想好？”顾颜注意到顾夕沉话里的细节，“现在的你已经想好要兑换什么了吗？”
“倒不如说，我已经兑换好了。”顾夕沉如此回应。
顾颜：？？？
他把顾夕沉上下打量了一遍，没看出什么不同。
他放慢脚步，走在顾夕沉身后，趁他没有回头看自己，开灵视看了眼他的灵魂。
熟悉的，边缘柔和的纯白，还是那个顾夕沉。
顾颜收了灵视，面露困惑，猜不到他究竟兑换了什么。
然后他想了想自己已经花掉的积分，不由有些焦虑。
第一个召唤位1000积分。
第二个召唤位积分翻倍。
第三个召唤位积分再次翻倍。
他花费7000积分开启了3个召唤位，开启第4个需要足足8000积分。
开启召唤位短期内的确可以让他立于不败之地，可他继续把积分花在召唤位上的话，自己的实力永远都无法得到提升，早晚会被其他人，至少会被精打细算的顾夕沉超过去。
以人类的身份把非人类踩在脚底下……顾夕沉的话，不是说说而已。
顾颜越想越焦虑，无法接受自己未来某一天不仅要被非人类欺负，还要被人类踩在脚底下。
他快走几步，回到顾夕沉身边，试探着问他：“夕沉，关于积分兑换，你有没有什么可以推荐给我的方向啊？”
“我确实有几个推荐的方向。”顾夕沉说着，放慢脚步，转头和顾颜对视，唇角微扬，勾起一个有些狡黠的弧度，“不过那是适合人类的方向，如果你不是人类，那一定不适合你。但是作为你的队友，我很乐意帮你出谋划策。只要你告诉我你是什么，我一定会认真研究出一套最适合你的兑换方案。”
顾颜：“……”
哦凑，又开始下套。
在已经结盟的现在，顾颜不介意告诉顾夕沉自己是半魔。
但是，正如夜魇所说，魔是多种多样的，适合一种魔的方案，不一定适合另一种。
“还是算了。”顾颜有些郁闷地拒绝了顾夕沉的“好意”。
顾夕沉没有在意，继续沉默着爬楼。
然而，又一口气上了几十层台阶后，他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话：“如果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你先别急着兑换，有我就够了。”
顾颜愣了愣，一时间竟没明白他的意思。
直到听到他的下一句话：“现在的我有能力保护你，不会让你死在我之前。”
明白他的意思后，顾颜的心一阵狂跳。
可在自作多情地觉得顾夕沉终于被自己的美貌俘获，想用实际行动来讨好自己的下一瞬，他突然想起来，这句话有点耳熟。
在支线任务刚刚公布，顾夕沉第一次说要结盟的时候，他对所有的盟友说过这句话……
顾颜不想承认自己有点醋：“真好，以后我们联盟就靠你带飞了。”
顾夕沉愣了一下，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
顾颜瞪他：“干嘛呀？”
他的话很好笑吗？
“没……”顾夕沉忍了笑后说，“你刚刚很像在吃醋。”
顾颜：？
“虽然我确实跟别人说过类似的话，但是……”顾夕沉顿了一下，放轻了声音，“我能力有限，保护不了所有人，你们中的一些人也不需要我保护，明白吗？”
顾颜很想傲娇地说一句“不明白”，但他听明白了——这一次，是顾夕沉单独给他的保证，保证会保护好他。
顾颜的唇角不可抑制地扬起。
顾夕沉回头看他一眼，看到他唇边的笑，知道他听明白了，也不由牵起了唇角：“虽然都是盟友，但其他人可没救过我的命，还是三次。”
“那……你反过来救我三次后，第四次还会再救吗？”顾颜眨了眨眼睛。
“会。”顾夕沉脱口而出，“不然怎么让你救我第四次？”
好家伙。
两人愉快地聊着，不知不觉中越走越快。
终于，队友们忍不住了。
“你们……慢点……”首先是贝克莉安的哀嚎。
然后是凯丝的吐槽：“你们是脚上装了发动机吗？”
最后是江浪的……“嗷呜~”
顾颜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刚转过身，就看到一头黑色巨狼叼着顾夕沉的外套跑上来，把外套叼到他面前。
顾颜接过外套，看到黑狼毛茸茸的脑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
黑狼愉快地晃了晃垂在身后的尾巴，没有要变回人形的意思。
对哦，江浪清醒的时候，完全可以假装自己是真的狼，也就没必要穿衣服了。
于是顾颜不客气地把顾夕沉的外套披到自己身上，然后低头看了眼其他人的情况。
因为一直在跟顾夕沉聊天，顾颜不记得自己爬了多久的楼，但从他现在站的位置往下看，已经看不到那个开阔的广场了。
阶梯的起点隐藏在云雾里看不真切。
不过，从一脸痛苦的贝克莉安和手脚并用的凯丝可以看出，他们已经爬了很久，这个强度不是人类可以承受的。
意识到这一点，顾颜诧异地看了眼身边的顾夕沉，信了他是真的已经兑换了积分。
但是……
“凯丝爬累了可以理解，贝克莉安，你是怎么回事？”顾颜不懂为什么贝克莉安的表情看起来比凯丝还痛苦。
她的爬楼轮椅是全自动的，她本人全程坐在轮椅上没动过好嘛？
听到顾颜的这句话，贝克莉安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们难道不觉得……这里的空气……稀薄了很多？”
凯丝也说：“累倒是其次，有点缺氧。”
顾颜愣了愣，还真没发现。
他本来就不怎么需要呼吸……
一旁的顾夕沉也是一愣，抬手摸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脸困惑地询问：“既然都呼吸困难了，为什么不买个氧气瓶？”
“因为我在想……能不能……换点更实用的……”贝克莉安说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皱眉闭上眼睛，大概是去跟主神做交易了。
而凯丝在顾夕沉问完那个问题后不久，脸上就多了个黑色的面具，是猫猫脸的形状。
然后她继续手脚并用，以一个非常灵活，灵活到有些异常的身手，一口气上了十几层台阶。
这个身手……也好像猫猫！
顾颜眨了下眼睛，琥珀色的眼睛有一瞬变成了银色。
在他那瞬间的视野里，凯丝的灵魂变成了淡淡的浅灰色，并且，有一根细长而优雅的尾巴。
她是兑换了猫妖血统么？
怎么说呢……身为一个特工，还挺适合。
然后她脸上的面罩，估计是自己找主神定制的，本质上是个氧气罩，并且很可能是无限供氧。
等等，如果不是因为体力而是因为缺氧……那江浪？！
顾颜刚看向黑狼，黑狼便呜咽着趴到了阶梯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
顾颜：“……”
让他说啥好？
主神，请给我个无限供氧的氧气罩。
【想要什么样的款式？】
是说外形吗？
嗯……犬用口罩？
顾颜试着想象了一下犬用口罩的样子。
【100积分。】
啊，真不值。
顾颜一边心痛自己的积分，一边用100积分从主神那儿兑换了一个有着无限供氧功能的犬用口罩。
他把这个白色的口罩给变身为黑狼的江浪戴上，没一会儿这头憨憨狼就又生龙活虎了。
顾夕沉看着顾颜的侧脸，把他的所有表情变化和动作尽收眼底。
明明很不情愿，却还是为了救同伴消耗了自己的积分。
顾夕沉不由牵起了唇角，却是什么也没说。
顾颜则在江浪生龙活虎后，不客气地给了他毛茸茸的脑袋一巴掌：“你欠了我100积分知道吗？”
“呜……”黑狼安分地趴下，把脑袋搁在两只前爪上。
顾颜：“……不准卖萌，你这么大一头狼卖萌一点都不萌！”
“呜……”黑狼委屈地耷拉着自己的耳朵。
“作为100积分的补偿，你要背我一程。”顾颜说着，也不管江浪同不同意，侧坐到了他的背上，揪住他的后颈毛。
黑狼非常乐意地“嗷”了一声，站起身。
坐在黑狼背上的顾颜，位置瞬间比顾夕沉高了许多，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顾夕沉，唇角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顾夕沉仰着头，好笑地和狼背上的顾颜对视。
此刻的顾颜逆着光，却丝毫不影响他绝美的容颜。
他得意地笑着，一副自己赚了的样子，非但不让人觉得讨厌，反而让人觉得有点可爱。
怎么有点……不太聪明的亚子。
顾夕沉笑了一声后，把视线从顾颜脸上收回，继续往上走。
顾颜指挥着江浪，以一个更快的速度来到比顾夕沉更高的位置，还不忘停下来炫耀：“怎么样？羡慕吧？想不想上来一起坐？求我啊，求我我就让你坐我的狼！”
“你的狼？”顾夕沉挑眉，“你可别忘了，他是以娶你为目标的，你说这种话也不怕他误会。”
“小孩子的话，听听就完事儿了。”顾颜一只手抓着黑狼的后颈毛，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而且狼人跟狼一样，有‘优生优育’的传统，只有alpha狼才有娶妻生子的权力，只要他不被承认是alpha，有没有那玩意儿都一样，想娶谁都不行。”
“你……算了。”顾夕沉叹了口气。
他想说，哪个淑女会把“那玩意儿”堂而皇之地说出来。
还当着受害者的面。
不过他紧接着想到，此时此刻坐在狼背上的这个人是淑女么？
他连女的都不是。
有时候，真的分辨不了这个人到底算温柔还是冷酷。
说他温柔吧，他坑人的时候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说的一些话也毫不留情。
可说他冷酷，如果他真的冷酷，就不会救他们，也不会消耗自己的积分给同伴买氧气罩。
这个人，究竟是好是坏，是正是邪？
还是说，亦正亦邪？
他究竟是怎么看他们这些盟友的？
顾夕沉很好奇。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10-02 18:15:57~2021-10-03 01:40: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