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养兄(10)
“苏老爷有个秘密课题,探究纠正行为反射对完美人格构建的影响。我是实验对象,被迫接受全天候监控。”
“拒绝我因为恨爸爸?”
高斯年摇头:“没有他,我现在可能已经死去,亦或在街头乞讨。拒绝你是因为”他顿了下:“苏孚,那种环境下,我产生病态地偷窥欲望,不想伤害你。”
说完,他小心地窥探苏孚情绪。
苏孚点点头:“偷窥的确不好。”
高斯年如坠冰窖。
“实验的事,我会找机会解决。至于补偿……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高斯年艰涩道:“不必谈补偿。我……你会留下来吗?”
苏孚打趣:“现在舍得伤害我了?”
高斯年认真解释:“因为才发现,这么离不开你。我会进行治疗。”
苏孚拥抱他。高斯年鼓起勇气,握住她纤薄的肩膀,再问:“你的决定是什么?”
苏孚娇笑:“我会陪伴你,直到治疗成功。”
他苦涩扯扯嘴角,轻柔的吻落在那里。
“到那时,我们就在一起吧。”
高斯年本身选修心理学,自治并不困难。
采用惩罚疗法,记录在案的偷窥次数肉眼可见地下降。
同时,盘尼西林去羟基实验进展顺利,致敏问题真被解决!sci论文发表后震惊医药界,高斯年获得欧亚医药峰会邀请。
自生日宴,高玉麒便被孙碧华明令禁止,严加看管,不许再与苏孚来往。好容易找到机会跑出来,却被告知,苏孚同高斯年同去e国参加峰会,落寞回府,被迫与其他相亲对象相处。
归国,高斯年在机场被围追堵截。镁光灯照得人睁不开眼。各国记者齐聚于此,采访这位在峰会上大放异彩,有望获得诺贝尔的医药新锐。
“高先生,请问您接下来的研究方向是什么?”
“what inspired your research?”
“听说erica先生邀请您加入实验室,您会选择移民e国吗?”
“vous choisissez le pays dans lequel vous allez poursuivre vos études”
高斯年停下脚步,他精通八国语言,一一用中文沉稳回答,在最后答道是否移民,坚定道:“不会。”
e国记者不解:“e国绿卡十分珍贵。”
“最珍贵的永远是故土。实验交流,我会与erica先生以其他方式进行。”
记者追问:“书信?电话?那样不是太麻烦?科学没有国界,您何必拘泥于此?”
高斯年微微笑道:“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
移民意味着资源、便利,也意味着要签保密协议,将科研成果拱手他国。
科学没有国界,但科学家有。风靡全国,成为无数科研人员座右铭。
接下来,高斯年又陆续研发改良多种针对伤口感染的特效药物。外媒形容他为:堪比爱因斯坦的天才式科学家。
在高斯年的带领下,科研团队进步神速,中国在国际声名鹊起,好评如潮。
人有慕强心理,国家更有。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
之前外国合起伙欺负,因为他们固有印象中,中国人贪婪软弱。
现在他们发现,不是这样的。
中国人聪明勤奋,傲骨铮铮。
中国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
高斯年课堂场场爆满,全是闻信来瞧这传奇人物的。
其中包括蔡爱颐。趁苏孚不在,找到高斯年:“高老爷子就这两天了?”
高斯年兴味盎然:“蔡小姐与玉麒婚期定在明年,不耽误。”
蔡爱颐跺脚:“可我不喜欢他。”
高斯年勾勾嘴角,这回说得明白:“那就帮我。”
岁月赋予这个男人更深的魅力,被那双凤眼盯着的感觉,叫人头晕目眩,欲罢不能。
蔡爱颐捉住他的手臂:“真的?”
“我为何要骗你?不论高家当家人是谁,但凡有点脑子,都会选择联姻的,不是么?”
蔡爱颐兴冲冲离开,胡侃之从里屋出来。他还是那副油腔滑调,不靠谱的模样,懒洋洋坐到沙发:“你真要和蔡家联姻?”
高斯年瞥他:“茉莉那边怎么样了?”
“放心吧,把高玉麒那小子迷得乐不思蜀,直接住在黄金海滩了。”
少年的爱心性不定,多得是见异思迁。高斯年讽刺一笑:“孙碧华没拦着?”
“受她情夫牵连,孙家被打击得不轻,哪里还有闲心思拘儿子。”
三月初五,高老元帅还剩最后口气,忽然宣布,高家除去高玉麒还有长子,名为高斯年。高家祖宅财产留给高玉麒,但所有兵马武器,全都交给高斯年。没错,就是苏家养子,获得诺贝尔提名的那个高斯年。
这消息无异于在上流交际圈投了个炸弹,舆论爆炸。
高斯年跪在病床前,欣然接过荣耀与权利。高老元帅气若游丝,让其他元帅、副官、管家下去,浑浊的眼珠子盯着他:“我选择你,不是因为蔡家。”
高老元帅道:“玉麒撑不起来高家。”枯瘦的手,费力抓住高斯年:“我知道你恨我,想杀杜曼丽。”他大大喘口气:“是我做错了。”
他只是恨,因为杜曼丽,情种儿子与他反目。
高斯年静静看着他,半晌才说:“我会撑起高家的。”
高老元帅还想说,你会原谅我吗?能叫声爷爷吗?
话没说出口,心电监护响起尖叫。
高老元帅死于三月。
蔡家与高家隐隐对抗在五月。
黄金海滩,蔡爱勤抓起来高玉麒:“你小子孬,身份地位都成了别人的,只会在女人肚皮上找安慰!”
高玉麒:“蔡哥?不,你们别动茉莉!”
时隔半年,苏孚再次收到高玉麒的情信,由助理递来,字字凄切,缠绵悱恻。
彼时,苏孚正与盛阎通话,见这边停顿,问清情况,盛阎道:“高玉麒在我这包个女人知道吧?叫茉莉,前儿被蔡爱勤点了。”
苏孚笑道:“盛老板放心,我拎得清,再说您那我常去,哪里不知道这些情况。”
“有个情况,苏小姐也许不知道。”
“什么?”
“茉莉是高斯年派来的,昨儿已经被救走了。”
苏孚叹气:“猜到了。哪里那么巧,刚出国,就有个与我那么相似的女人出现在高玉麒面前。”
“不生气?”
苏孚轻轻笑:“不生气。”
盛阎失意:“王委员长说想见你。”
“王委员长?”
“你不是好奇,我背后的人是谁么?”
苏孚没有回信,更不会赴高玉麒约。
将信丢在废纸篓,专心工作,这信不知怎的到了高斯年手里。
他别扭地将信纸拍在桌面:“这就是你不履行约定的原因?”
苏孚看文件:“与他无关。”
她从文件中抬起头:“你如何知道的这封信,得到了这封信,才是原因。”
高斯年继承高家后不再授课,只偶尔指导研究。此刻戎装,气度肃杀,语气委屈:“你不信任我。”
苏孚被逗乐。这人越长越回去,悄悄地在时光中学会撒娇,与他严肃高冷,亦或温柔知性的形象十分违和。
“哥哥,倘若你不借助专业知识伪造量表评分,也许我会更愿意相信你。”
高斯年紧皱眉毛:“你怎地就判定我伪造数据?”
因为有改造值。明晃晃的,血淋淋的60,及格线,量表评分怎么会那么完美?
苏孚无奈站起,拉着他衣领,亲了下那张惯会狡辩的薄唇:“别搞歪门邪道,好好治疗。嗯?”
西沉的余晖逶迤,在高斯年清隽的脸颊遗下一抹艳丽。
他蹭蹭苏孚,格外乖顺:“嗯。”
玻璃窗外灯光闪烁,这刻定格在数不清的娱乐小报。虽说没有血缘关系,毕竟是养兄妹,讨论起来颇有禁忌。苏慎授课完毕,在办公室遇见老友,老友又讨论起高斯年。扬起得意,等待夸耀,哪想到老友戏谑道:“早知道你老小子聪明,居然知道给自己从小教个女婿!”
苏慎表情渐渐严肃。
真正的君子,可不会在办公室与养妹私相授受,成为笑柄。
苏孚收到电话,才知道小报的事情。愁眉苦脸:“爸爸让晚上带你回去,也罢,仅仅脱离苏家不是办法,早晚得直面问题。”
她问高斯年:“你回去吗?”
高斯年垂下眼帘:“回去怎么说呢?”
苏孚翻出自己收集已久的材料,搬出书柜,堆满桌面。
好奇去看,尽是探讨人性的研究论文。
苏孚指着其中某段:“人性本来就具有两面性,爸爸从根本上就是错的,违背伦理道德的。”
高斯年怔愣,目光从密密麻麻的笔记,挪到苏孚脸上。
“发什么呆?”
他突然笑了,颇青涩:“我很幸运。”
爱意值窜到99999,苏孚毫不谦虚:“要时刻保持这个思想高度。”
晌午,高斯年回春和堂办事,约定五点回来接苏孚。小轿车没回春和堂,绕道,去十六铺码头。拉货轮船汽笛声呜呜响起靠岸,纤夫货工来来往往。
蔡爱颐盛妆,等在游轮:“高元帅不还是来了?”
“我不是来和你出海的。”
蔡爱颐得意:“那来干什么?我爹马上转正,你真不怕?”
高斯年冷笑:“不是还有个王委员长?现在说谁能去掉副字还为时尚早。来是警告你,照片事下不为例。”
近来高斯年逐渐显露狠辣手段,蔡爱颐莫名有点怵:“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
“那侦探是我的人。”
“真没想到你!”她意识到不对:“是你的人,照片怎么还见了报?”
高斯年低笑:“不见报,我怎么有名分呢?”
苏孚太能招蜂引蝶,贾昇,高玉麒,盛阎,还有那个erica。
蔡爱颐气急败坏:“她就那么好?”走两步,不甘道:“斯年,咱们才是兴趣相投。”
高斯年离去,蔡爱颐在身后喊:“没有她,你会融入我们吗?”
高斯年在心中清楚道:“不会。”
有人玩这个是因为刺激;有人玩这个是因为创伤。无论怎样,沉迷于此,都成为深陷泥潭,不能自拔的蛆虫。
他无法想象,自己与蛆虫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