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心里却是满满当当
事发第四天，傍晚，天色渐暗，大川市，漠北村，稻香田里。
两个穿着粗布衣服地年迈老人趴在田里，身上的衣服都是破洞，衣服原本是蓝色的，却被洗成了白色。
老头儿拿着镰刀的手不停地在发抖，显然是落了残疾。
老婆婆的腿也是一瘸一拐的。
在他们这个年纪，本应该是享受的阶段，喝喝茶，下下棋，没事儿跳跳广场舞，打打太极什么的。
可他们却在田里辛苦地劳作，不敢停歇半分，用尽全力，只为了能活着。
老头儿用双手扯着地上的杂草，呵护刚过膝盖的麦苗，希望它们能够茁壮成长。
一根长耳朵形状的杂草的杂草引起了老头儿的注意。
杂草根茎很长，两边长满了紫色的叶子。
只见老头儿眼里冒出了金光。
他趴在地上，直接用手往下深挖。
或许是手上长了厚厚的老茧，就算泥土和树木残枝蹭进了指甲盖里也不觉得痛，只是不停地往下挖，动作还越来越快。
挖到了一定深度之后，老头儿看清楚了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将其拿出来，像是宝贝一样珍爱，用自己的衣服清除上面的泥土。
“喂！老伴儿，你看我发现了什么？”
老婆婆腿脚不便，听到老头儿叫自己，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幽怨地瞪了他一眼。
“你个老东西，就知道偷懒，不好好干活儿，整那埋汰玩意儿干什么，要是麦子长不出来，等冬天来了，咱俩都得饿死！”
被自己老婆骂了，老头儿也不生气，憨憨地笑着，把自己怀里的东西捂得严严实实的，“你把眼睛闭上，我给你看样好东西！”
“都老夫老妻的了，整这玩意儿干嘛”
老婆婆虽然极不情愿，但还是配合地闭上了眼睛。
“当当当当！”
老头儿看着老伴儿满脸笑意，淳朴，和蔼。
像是变魔术一般从怀里变出了一个巴掌大的红薯，上面有些坑洞，显然是被虫子咬了。
“看！大变活薯！”
“老不正经的，不就是一个红薯嘛！”
老婆婆虽然骂骂咧咧的，但脸上的笑容却是不曾消失。
“来，咱俩，一人一半儿，感情不散…”
“那么肉麻干什么，都老夫老妻的了。”老婆婆用手肘轻轻推了一下老头儿，竟然有了几分娇羞。
脸上洋溢着的，满是幸福。
老头儿手忙脚乱地将红薯撇成了两半，把大的那一半递给了自己的老伴儿。
老婆婆接过红薯，又撇了一半给自己的老头儿，“我吃不了那么多。”
……
“真是一对让人羡慕的夫妻啊。”
远处，穿着黑色西装的钟旭阔步走了过来，问道：
“爷爷？我有点饿了，这荒郊野岭的，也找不到什么吃的，你们能给我吃点嘛？”
夫妻俩好奇地打量着这个衣着革履的男人，一看就不是村里的人。
“给，不嫌弃的话，吃这个吧。”
老婆婆放下手中的红薯，打开了身边的布包，从里面掏出了一张馍，上面撒了些葱花和辣椒面。
老婆婆把这块馍递给钟旭。
钟旭摇了摇头，指着老头儿手里的另一半的红薯，“婆婆，我想吃那个！”
老头儿本能地把红薯藏了藏，“这个不好吃，吃那个！”
“爷爷，给我尝一口嘛，我也想吃红薯。”
见钟旭那么执着，两夫妻也不好拒绝，把剩下的大半块红薯递给了钟旭。
钟旭笑了笑，津津有味地咀嚼了起来。
“谢谢爷爷。”
“没事儿，慢点吃，吃完了还有。”
一个红薯，三个人吃得津津有味。
一时间变成了简单的晚餐时间。
地为桌，手为筷，三个人，一个红薯，一张饼。
夫妻俩好奇地问了钟旭一些问题，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这荒山野岭的地方。
钟旭没有做过多的解释，只是含糊地回答说，自己是何青青的朋友。
两个老人瞬间黯然失色，但面对远道而来的钟旭，又强行挤出了一个笑容。
钟旭很快就吃完了红薯，“真好吃，谢谢你们，爷爷奶奶。”
“这算是我给你们买的。”
钟旭从兜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大夏币，恭敬地递给老爷爷。
夫妻俩吓了一跳，说什么都不肯收！
“一个破红薯而已，值不了几个钱，你想多少就吃多少。”
“就是就是，你是青青的朋友，想吃就回家拿，家里有的是!”
钟旭坚持着摇了摇头，“这是我之前欠青青的钱，但是发生了一些意外，只能还给您二老了，她也希望你们能过得好一点。”
“您二老老来得子，但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能改变，希望您们能看开一点。”
“这…”
夫妻俩对视一眼，还是没有把钱收下。
这太唐突了，两夫妻的目光始终没有放在钱上面，而是放在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身上，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可最终什么也没有找到。
老两口叹了一口气，看着两万块钱显得分外无力。
钟旭温柔地解释道，“爷爷，奶奶，你们不必有什么负担，杀害青青的凶手已经抓到了，判了死缓，这已经是能预料到的最好的结果了。&34;
现在就需要你们好好活着呢，这就是给青青最好的交代！”
钟旭直接把钱塞到了夫妻俩的手里，不再多说什么，起身就离开了。
“爷爷奶奶，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我以后会常来看你们的。”
夫妻俩看着怀里的一沓钱无所适从，眼眶里的泪水终于流了出来。
他们紧紧地抱着对方，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眼泪从脸上的沟壑淌了下来。
流淌的蜿蜒曲折的路线，像极了她们多灾多难的一生。
“终于，青青终于可以安心地走了！”
“我们，终于不用再挂念那么多了!”
不远处，钟旭躲在大树后面，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生活再苦，也有光亮，希望你们能好好地活下去！”
说着，钟旭再次离开，来到了南星区的一处民房。
此时，天已经完全地黑了下来。
民房很小，也就一室一厅，几十平米。
里面的布置更加简单，除了基本的家具，桌子椅子，连电视都没有，也没有什么精致的装饰。
一个满脸憔悴的妇女在客厅蹭着灯光缝补着衣服，衣服上满是修补过的痕迹，一件牛仔衣直接成了最时尚的多色拼接款。
旁边则是一个小女孩侧着身子，靠在妈妈的大腿上呼呼睡去。
口水都顺着嘴角流了下来，小嘴动了动，嘟囔着听不清楚的呓语，“爸，爸…楠楠是有爸爸的…”
听到女儿梦话的妇人身体震了震，银针一不小心就刺破了手指，露出了一点殷红。
妇人的眼眶开始湿润，抬着头望向了天花板，“三儿，你说过的，这样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可是我，我真的好想哭啊，贾三…”
妇人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看着腿上熟睡的女儿，生活貌似又有了盼头。
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小心翼翼地抱着熟睡的女儿进了房间。
很快，卧室里的灯灭了。
客厅的一面墙体像是浸了水一样，变得模糊起来，随后，印出了一个红色的身影。
钟旭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卧室里，里面传来了轻微的鼾声，以及一个妇人的无声心碎。
“贾三，我只能帮你那么多了，都是命啊，咱得认!”
钟旭从大红袍里掏出了一沓大夏币，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上面还留了一张纸条。
上面写着：
“好好活下去，贾三之友。”
钟旭离开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
大川市突然多了好多个暖心的‘朋友’。
钟旭飘在天空中，目光锁定了另一栋公寓内的一个老头，朝着那里飘了过去。
“王芳，可怜天下父母心咯…”
……
一个晚上下来，钟旭走访了一个一百二十三户人家，自己的钱包空了，心里却是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