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一家送两斤肉
马家四兄弟和杨瑞武都是身强力壮，干活麻利的汉子，很快便把两头大野猪和两头小野猪放牛车上了，至于另外一头大野猪和两头小野猪，则由两个汉子扛一头大的，另外两人一人扛一头小的，七个人轮流换着来。
没办法，牛的承受能力在那里摆着，两大两小已经是它的极限了。
再多了，牛都得累死去！
七人皆是兴高采烈往镇上赶。
而院子的人，早就惊掉了一地的下巴，村里人好久都不见肉腥了，所以看到这么多的大野猪，眼里都冒着光！
眼看着七头猪都被运走了，可院子里不是还有一头大的嘛，吃不着肉，能闻个味也是好的呀！
“奶，肉，好多肉，我想吃肉。”
不及大人膝盖高的小娃娃望着野猪，眼泪直接从嘴角流了下来，扯着自家奶奶的袖子，不愿罢手。
老人不忍拂了小孙子的意，咬咬牙，伸手在怀中摸了摸，还有几个铜板，买个一二两肉应该也是够的。
同样的情形，在院子各处角落上演着。
“大山他媳妇，这野猪肉卖不卖呀？”
老人手里紧紧攥着几个铜板，有些局促，怕钱不够，也怕人家不卖肉，毕竟，卖了那七头大野猪，也就可以过好几年富足的生活了，剩下这头做成腊肉、咸肉待着过年吃也是可能的，毕竟野猪难得，而且味道比家中饲养的猪更好。
“不卖！”周氏朗声道。
老人顿时一副失望之色，旁边的小孙子也快哭了，这时，却听得周氏爽朗笑道：“今儿个是个好日子，我家大山的病好了，家里又得了这些野猪，乡里乡亲的，我们一家平日里也多亏大家照拂，剩下的这头野猪啊，我家男人说了，给乡亲们一家送两斤去，大家也都尝尝肉味！”
他们刚和老顾家脱离关系，要想在村子里彻底站稳脚跟，该给的人情那是不能少的，这也是一家人商量后的结果。
而周氏这句话，瞬时让院子里炸开了锅。
“一家送两斤，村子里可是五六十户人家呀，这一送，就送出去一百多斤的肉啊！”
“是啊，寻常的猪肉都得十二文一斤呢，野猪肉难得，价钱更高，这岂不是直接送出去三四两的银子。”
“顾老二一家真是仗义啊，自家得了好东西，还不忘给村里人一份。”
“可不是，一家人累死累活，一年到头都攒不下几个钱，老顾家这份情，咱们啊，都得牢牢记在心里！”
“……”
周氏和林氏二人已经操刀在切野猪肉了，找的都是猪身上顶好的位置，有肥有瘦，完全不带骨头，手起刀落，便是一条两斤的猪肉下来了。
顾清池早已经从屋子里拿来了大木盆子，放在地下接猪血，特意留下这头，正是因为它的血在山上是被放得最少的了。
妹妹说了，这猪血可以做很好吃很好吃的毛血旺。
来了的村民自发排好了队，每家派了一个代表，拿到猪肉的人连连感谢，个别泪腺发达的更是一手提着猪肉，一手连连抹泪。
常言道，父母在，不分家，围山村里的人都没有分家，当然，除了老顾家这个例外。
现在的一户人家，祖孙三代生活在一起，一般都有十来口人，两斤肉不算多，但加个萝卜白菜一起炖着，不但家里的小孙孙可以解解馋了，连带着大人也能尝个味。
而这全都是不要他们给钱的，他们怎能不感激？
这时，队伍最前方，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啧，还说什么有情义，一头三四百斤重的大野猪，就给大家分那么一丁点儿，顾老二一家，也不怕自己吃多了撑死去！要我说啊，这剩下那么多，不如全给村里人分了，乡亲们，你们说是不是？”
说这话的，是一个三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癞子头，绿豆眼，尖嘴猴腮，手上已经提了一条有肥有瘦的野猪肉，双眼还贪婪的看着剩下的那些野猪肉，香肠嘴大张着，撺掇着村里人闹事。
这人正是老覃氏的儿子，人称癞子，年纪一大把了，要不是前几个月老覃氏给他买了个媳妇，只怕至今还会是围山村里臭名昭著的老光棍呢，可即便有了媳妇，吃喝嫖赌，偷鸡摸狗，依旧是一样不落，他和顾大海关系不错，是镇上赌坊的常客。
不过，村里人的反应，他倒是怎么也没想到的。
“你个贪心不足的毒癞子！要是今儿个是你得了野猪，怕是猪毛都不会给我们一根吧！”
“就是，谁不知道你随了你那个娘，心眼坏得很，还想挑拨我们来闹事，门都没有！”
“顾老二一家可是少有的仗义，你再说这样的混账话，这院子门你都甭想出了，我们这群人可不是吃素的！”
一旁的林氏直接上手，把癞子手上的猪肉抢了过来，之前老覃氏的事情欺负周氏的事情她都听说了，这老虔婆一家还想吃肉，门都没有！
癞子正吃惊呢，一看手上的肉没了，直接破口大骂：“哪个畜……”
话才出口，便瞧见林氏手上提着一块肉，可不正是自己方那块嘛，可林氏是老村长家的大儿媳，他虽然是个混不吝，可他不傻呀，什么人不能得罪，他还是清楚的。
硬生生把没出口的话吞了进去，太过着急，把舌头都咬着了，还渗出了血。
惹得一旁的人直骂“活该！”
癞子用黑得发光的袖子一抹，血顿时没了，一双绿豆眼晃了晃，林氏得罪不得，但林氏旁边的人他可不怕呀，转头，便恶狠狠的冲着周氏斥道：“还不快割条肉给我，我家里人多着呢，多割点，别小气了！”
自从跟老顾家彻底断了之后，周氏剽悍爽利的性子一览无余，凉凉道：“今儿个我还就跟你说了，你们家，别说肉了，一根猪毛都没有，哪凉快哪呆着去！别耽误后面的乡亲们！”
说着，便将一块切好的猪肉递给排队的那人。
癞子一听，哪里肯罢休，他都好多日子没尝着肉味了，不给是吧，那她就别怪他了！
顾大山又不在，家里就周氏一个小娘们，再加四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她们能奈他何？
手已经摸上了案板上的那一大边的猪肉，正想拽着往肩上扛呢，却莫名后背一凉。
只见周氏身侧，一个还不到他膝盖的小矮墩，目光冰冷，手上还把玩着一把比她小白脸蛋还大的菜刀，那刀子他认得，周氏刚用它一刀剁碎了猪大骨。
小矮墩转了个刀花，冷冷道：“放下！”
癞子这下回过神了，这不就是顾大山家里那个差点一命呜呼的小丫头嘛，不屑瘪瘪嘴：“我不放下，你还能咋地？就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打得过我不成？”
说完就继续把手上拽到的猪肉往背上扛。
顾小暖眯了眯眼睛，手里的刀直接飞了出去，擦着癞子的脸颊而过，直直定着他身后的门上，发出“铮”的一声刀鸣声，刀身还在门上晃动着。
癞子直接吓得跌坐在了地上，鬓边被削掉的一缕发丝掉在身子左侧。
人群中一片倒吸气声，老人甚至已经捂上了小孙子的眼睛。
癞子一看，发现只是掉了一丝头发，梗着脖子，“你你你，你还敢杀了我不成？”
顾小暖冷笑：“杀了你又如何？”说完，直接朝癞子走去。
地上的癞子，只觉得那小矮墩就像是小恶魔一般，一步一步，都踩在他的心上。
突然，“嗡”的一声。
癞子吓得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连连尖叫。
却发现，小恶魔只是把菜刀从门板上拔了下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块碎布头，颇为嫌弃的擦了擦刀刃。
顾小暖把刀擦拭干净，发现人还没走，“怎么，是想试试这刀是不是？”说着，还拿着刀，比划了两下。
可由于身高原因，在癞子眼中，只觉得小恶魔举着刀，每一下都在自己下半身处逡巡，瞬间夹紧了双腿，连滚带爬的往门外跑，出了院门口就朝里头吼道：“你个小丫头片子，你给我等着，今天这事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