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钱婆子
人还未到，一道尖细的声音已然传到屋内。
“顾老大，我可是一大早上就从镇上赶过来了，娃娃呢？都准备好了没？”
周氏几人抬头，只见一个婆子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身细棉布衣裙，头上带着一根镂花的银簪子，左手手腕一个硕大的银镯子随着走路一晃一晃。
婆子后面还有两个身强力壮的大汉，一身黑衣黑裤，满脸横肉，一看便知是不好惹的人。
周氏几人打量她的同时，钱婆子目光已在屋内扫视了一圈，在看到顾清沐兄弟俩的时候，浑浊的眼珠不由一亮，这可是好货啊，再瞥到一旁的小丫头，眼神亮得发光，今日这趟她老婆子是来对了。
就是不知道顾老大要卖的人是不是眼前几人，不过，即便不是也没关系，银子到位了，什么都好办。
顾小暖一家人这些天都喝着灵泉水，原本又黑又干的皮肤肉眼可见白了起来，原本就优于常人的五官更加突出了。
顾清沐兄弟俩跟顾大山生得像，隆准丰颐，眉侵入发，眼似流星，顾小暖则很好的遗传了周氏的优点，弯弯眉儿，俏俏身儿，眼睛如水，面颊如雪，一头黑发被两根红绳绑了小揪揪，走到人前就如水洗的一般。
顾大海听得声音，忙走上前，指着顾清沐兄妹三人，声音谄媚：“您老来了啊，娃娃们都到齐了呢，您看，就是这几个小子丫头们，怎么样，很不错吧？”
说完还不忘叫自家大闺女给三人去倒茶，难怪顾小暖刚在屋子里找一圈都没见着顾小荷，原来是躲到一边去等这婆子了。
看着蒙着一层嫩黄色面纱，堪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顾小暖眼底满满的戏谑。
今天这出戏，老顾家他们可是全员出动呀。
钱婆子早已收起眼底的欣喜，声音十分嫌弃：“这三个娃皮色儿还不错，长得倒也凑合，哎哟哟，就是太瘦了，这得多费多少粮食，长大了也就是矮墩墩！尤其是女娃，干干瘪瘪，以后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这种，不值钱，不值钱……”
你才不值钱！
你才矮墩墩！
还有，我明明有胸有屁股！就算再小那也有！
该死！这哪里是员外家招丫鬟小厮，分明是楼子里招哥儿姐儿呢！
听得两人这般说，周氏忙把几个娃儿护在身后，顾清沐兄弟俩更是把妹妹严严实实圈在中间，眼神凶狠的瞪着面前这些人，像是疯狂的虎崽子。
顾大海不甘心，继续道，“可这三个娃长得好啊，你看看这皮子，嫩的跟块豆腐一样，还有这小嘴，小眼睛，都随了我那二弟和二弟妹，十里八乡可找不出这样精致的小人儿了，以后长开了肯定俊俏的很，您老再把价升升，再升升……”
一旁顾小荷，露出的一双眼里满是妒忌，本来她才是附近村子里长得最好的，谁知二房的小扫把星虽瘦瘦巴巴，可那眉眼，才五岁就已经令人移不开眼，隐隐要盖过自己。
那怎么行！自家爷奶对自己好完全是因着自己这张脸，要是小扫把星比自己还好看，日后老顾家哪里还有她的位置？
前些日子把人往大石头狠狠一推，可谁知人不但没撞死，还越来越好看了，而自己……
这次把小扫把星连带着那几个死命护她哥哥全部卖了，到时候就一个奴婢而已，看她还怎么跟自己争？
“升不了！也就我们员外出手大方，你要是把人卖到牙行，撑死也就五两银子，十五两都够买三个小子了！这价钱你要是还不满意，那就算了。”钱婆子嘴角一耷拉，便作势要走。
“哎！十五两就十五两！给银子，你赶紧把人带走。”顾大海暗忖，一个崽子十五两，三个崽子就是四十五两，也够给大闺女换香雪膏子了，剩下的五两银子还能去赌坊里玩几把呢。
待赢了银子，回头就把让他脑门绿油油的黄脸婆给换了！
说完就要去扯周氏怀里的三个小崽子，周氏一女子，哪里是顾大海的对手，手里也没趁手的家伙，只能死死抱住三个娃儿，眼圈气得通红。
“黑心肠的玩意儿！今儿个有我在，你就别想卖我的娃儿！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周氏怒极，被牢牢护在中间的顾小暖还能感觉到自家娘亲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顾大海看着眼前的女人，白嫩的面颊，嘴唇不染自红，一双大眼愤怒中带着丝丝惧意，这比自家的黄脸婆可强太多了，一双手便想伸过去趁机占点便宜。
还没等碰到周氏呢，顾大海只觉右膝被什么打着了，骨头里都是蚂蚁啃噬般的痛楚。
“砰！”
直接跪在了地上，结结实实朝四人行了个大礼。
“大伯，你这是行的什么大礼呀，我们可受不起！你为了卖掉我和哥哥们竟这般逼迫我们，你还是我们大伯吗！”顾小暖收回小手，直直站在顾大海面前，身子都没移动一下，后两句她是费了大力喊出来的。
原本贴在院门竖起耳朵打探的四邻，听得这话，直接炸锅了。
“还以为老顾家亲戚来了呢，原来是个牙婆子啊，顾老头不知抽了什么疯，前天夜里磕了那么久的头，今儿个又要卖娃，这就不怕损阴德啊…”
“听着声音好像是二房家的小闺女，顾老头三个儿子，就老二肯干，这还要卖老二的儿子闺女，没天理呀！”
“也就是欺负老二一家子老实呗，李老婆子怎么不卖了老大的儿子闺女？”
“对啊，老大家的大丫，不是一直说要嫁个富贵人家，直接卖去做妾不是更好？”
顾大海还跪在地上呢，听得这些人说着说着就到自家头上了，气得不行，忍着疼，颤颤巍巍站了起来，面容悲伤：“哎，家里也是没办法啊，不然哪里会愿意卖孩子，爹娘前天夜里被贼人伤了，至今还是躺在坑上，昏迷不醒……”
顾大海话头还没落，屋子里便传出怒吼：“啊啊啊……痛死老娘了，看我不打死你个小赔钱货！”
声如洪钟，哪里有半分虚弱，这不是李老婆子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