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春有着芬芳
“你当真了？”陆秋躺在椅子上，看到呼哧呼哧搬着物件的方绮楠。不久前，方绮楠提出要来陆秋这边住，陆秋是开玩笑答应的。
他可没想到这小姑娘会当真。
首先他和方哥他们实际上也不过几顿饭的缘分，还远远未到可以称兄道弟的地步，所以选择自己来照顾年仅十六的小姑娘才是不正确的选择吧。
“陆公子不是答应了嘛。”方绮楠张着大眼睛，一脸疑惑。
“唔。”陆秋站起身来，开始帮小姑娘搬东西，“我这里也没有多余的房间，我是看庆哥不是有难处来着，也没想到你当真了，实际上你就住自己地方，我会多多关照的。”
想起方哥去前的嘱托，陆秋于心不忍。
“奴家一小女子，一人单住怕是不安全。”方绮楠有些扭捏，她有点不敢看这位公子，长得怪帅气的。
“可是我有夫人，你这年岁进我家门，怕不是能做我小妾。”陆秋旁敲侧击道。
方绮楠听到这句话，羞红了脸，连忙摇着手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公子。”
“你就住自己家，我反正暂时也一直待在这里，有事就可以来找我。你爹给我了嘱咐，我只是办事罢了。”
“嗯。”方绮楠低着头，用脚尖踢了几块地上的小石子。
…
“可问题是，你这也没事啊。”
几天后，陆秋看着天天往自己家跑的小姑娘不禁感到一阵头疼。
她说一个人无聊，庆叔那边时常要出去搞买卖，庆叔他的儿子也忙着念书，自己一个人打理完自己家的事情就没啥东西好弄了。还是陆公子这边有趣味，先不说院子里种满的花木，那柜子上排列整齐的画本就足够吸引人了。
方绮楠身高不够，叫陆秋帮忙取了一本叫做《东游记·一》的画本。初春的午后，阳光温柔而又钝重地洒下，将方绮楠的轮廓勾勒成淡淡的金黄色。
在这地方，就算是春天，没有阳光的地方还是很难感受到春的温暖。春与冬交融着，难舍难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桌子上，然后照在方绮楠冻的有些发红的脸上。
“还冷吗？”陆秋固定躺在躺椅上，感受着春日阳光。陆秋没有带冬天穿的厚衣物，所以冷的时候要么靠着太阳熬一熬，要么就烧柴火，烧木炭。
“有一点点吧。”方绮楠看画本看入了迷。
“你这手怪冷的。”陆秋把藏在大衣里的手伸出来，去触了触方绮楠无处安放的小手。
“陆公子！”她似乎有些嗔怒。
男女授受不亲，陆秋懂了，他半眯上眼，当不知道。
来自阳光那份温暖似乎透过肌肤一丝丝渗入血液。方绮楠安安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东游记》的画本，这故事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陆秋躺累了，站起身来打算去院子里走两圈，他叫了几声。但方绮楠没听见，此刻的方绮楠，完全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无关风花，无关雪月，完全沉浸在了画本的世界里。
“若是这么喜欢，你以后常来罢，我这画本够你看一年。”
方绮楠听没听到？陆秋也不知道，他独自走出了门，悄咪咪的。前几天，陆秋从集市里买了几株丁香，说种了三四年，今年四月肯定会盛开。陆秋也是瞧见那密密麻麻的花苞才买来的，却未曾想移植来的第一日它们竟然打蔫了。
好在方绮楠懂得些花卉知识，好歹是恢复了，看着似乎要绽放的花骨朵儿，陆秋开心的用手指触碰了一下。
陆秋记得许多写丁香花的诗歌、文章，他甚至有错觉上辈子有学到过丁香花的课文，不过这都是过去式了。他走累了，在院子里的石板凳上坐了下来。
他想喝茶了，热呼呼的茶。现在的样子估计是要自己去泡咯。陆秋看向窗户，在里头，少女在浅浅的膝头上摊开一本长卷，那脸贴的很近，似乎在闻着纸上散发着的微微油墨清香。她微凉的手指在书页面上慢慢摩挲，仿佛外边的事都不曾发生。
陆秋一愣，他似乎想起个人。是陆醇儿？是顾夏萤？他不知道，就是记得也是在一个丁香花要开的时节，有个小女孩做了香包给他。
陆秋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有些太久远的东西，就算想，也是想不起来，还徒增了烦恼。
方绮楠在看画本前，没想到画本能这么好看。她自幼耳濡目染，虽然没去念书，但是在两位兄长的教育下，认字还是不成问题的。她的兄长告诫自己，念圣贤书才是正道，看画本都是小孩子行径。
她真想把陆公子的画本都塞给自己的兄长，方绮楠仔仔细细地看着，这些生动形象有趣的故事，配合上栩栩如生的画，就如同轻轻淳淳的吹面不寒杨柳风，扑面而来。那份亲切、那份惊喜亦或者是担忧、期待如同要去见多年未曾谋面的故人一般。
《东游记》是罗国的人写的吗？方绮楠问道，但房间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答。方绮楠抬起头来，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太阳西斜，自己似乎看了很久很久。
兄长曾经说过若是真读的进书，就会伴随着书本里跌宕起伏的文字，然后迷失在这本书当中。当时自己的大哥是用“傍晚天际走失的炊烟，慢慢融化在那片殷红里。”来形容的，而当时方绮楠不信。
方绮楠感到一丝微凉，她看向窗外，看到同样看向窗内的陆公子。
她的眼里是他，他的眼里似乎不是她。
方绮楠没注意，向着陆秋的方向摇了摇手。陆秋反应了过来，眼神不再迷离，于是乎唤了声方绮楠的名字。
“怎么了？陆公子？”
“丁香花，开了。”陆秋指着院子里的丁香花，他们种在离海棠不远的地方。
丁香花已经开了不少了。
紫白色的丁香在小叶子之间露出了头。有的才露出两三朵小花儿，有的花瓣儿全都展开了，绽开了笑脸，有的还是含苞未放。
“这确实好看。”陆秋只是在院子里打了个盹儿，没想到丁香就开了这么多。那放眼看去一片的紫色，就如同一颗颗小星星聚集在一起，形成一簇簇，如梦似幻，层层叠叠的银河。
“我记得丁香花就是初春开的。”陆秋欣喜地让方绮楠看。
丁香，是初春开的，但这里丁香是要晚些的，这里冷，方绮楠笑着说道。
这东西是悄悄地盛开的，是在不经意间忽地成长的。陆秋还在朦胧中的时候，就已经感受到那芬芳。
正如那句话“香随风吹，风送香到。”
“陆公子可要喝茶？”
“你喜欢丁香花吗？”陆秋有些得意的看向方绮楠，似乎在说自己种的真不错。
“喜欢。”方绮楠面带笑盈，轻快地走开了。
陆秋把目光转回了花上，喃喃自语。
刚刚又开了一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