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呼吸的麻烦
陈平俯下身，听见有人在下面说话。一个嗓音尖细的人说：“咱们今天晚上就住在这里么？”。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谁知道呢？”。
隔了一会儿，嗓音尖细的那人又说：“有烟么？”。
另一个人，窸窸窣窣地摸了摸口袋。然后，两人就都不再作声了……隔了很长时间，那个嗓音低沉的人又问：“家里还有人么？”。
“没了……都死了，一个也没能活下来……！”。尖细嗓音的那个人，遗憾的叹着气！
“我的情况和你差不多……在灾变之前我有一个女儿和一个儿子，现在他们也都死啦……！”。
“你老婆呢？她难道也不在了么？”。
“她么……她被抓走了，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
“是被谁给抓走呢？”。
另一个人沉默了半晌，方才缓缓地说道：“她是被天上飞着的东西给抓走的……你知道天上飞着的东西是什么么？”。
尖细嗓音的那个人，突然惊慌了起来，他有些结巴地说：“莫非……你老婆她……她是被大天使给抓走的……？”。
别墅里刹那间便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不再说话了……那个大天使的名字仿佛有一种恐怖的魔力，只要有人提起它的名字，每一个人都会被它吓得胆颤心惊……！
“这么说，你见过大天使喽？那它们到底长什么样？”。尖细嗓音的人情绪激动的继续追问道。
“这个么……？”。另一个人颇感为难的沉吟着。“你们两个混蛋在上面说什么呢？还不快点滚下来……！”。一个凶狠至极的声音在一楼大声嚷嚷道。
“好好好，我们马上就下来……！”。站在楼梯口上的那两个人，谄媚地答应着“噔噔噔”从楼上跑了下去。陈平抬起头来，小声问史美雅：“你知道什么是大天使吗？”。
史美雅摇了摇头，看向了王可儿。王可儿则耸了耸肩膀，小声说：“你们看我干什么？你们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变异人从城市的各个角落钻了出来。原本寂寥的街头，很快就又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变异人……变异人在月影之下，踯躅而行，游荡在这阴森而恐怖的城市之中……！
陈平趴在窗口，用望远镜观察着外面的变异人。他看了一会儿，就扭头对王可儿说：“王可儿，你说今晚的变异人为什么会这么多呢？”。
王可儿也轻轻地趴在陈平的身边：“给我瞧瞧！”。陈平把望远镜递给了王可儿，王可儿接过望远镜，仔细瞧了瞧远处的变异人：“奇怪……是多了很多的变异人……可是它们为什么都聚集在这一带呢？”。
陈平猜测道：“它们是不是被白天的枪声给吸引来的？”。
王可儿拿开望远镜，皱了皱自己的眉毛：“我想它们应该是被血腥味儿给引来的……你听……你听到那些惨叫声了么？那是白天受伤的那些人所发出的惨叫声……！”。
陈平默默地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然后眼波流转轻声地说：“不好，咱们外面好像也有动静啦……！”。
王可儿紧张起来，她问：“是什么动静？”。
陈平说：“是变异人挠墙的声音！”。
王可儿松了一口气：“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种声音不是每天都有么？”。王可儿一边说着话，一边侧过自己的脑袋，她的发梢扫过了陈平的脸，让陈平感到了一酥麻。“你难道就不想知道，它们为什么要挠墙么？”。王可儿调皮地问。
陈平笑了笑：“这还不简单？它们是想要吃了咱们呀！”。
王可儿一本正经：“经过我这么多天的仔细观察和分析，我终于搞明白了变异人的行为模式……！”。
陈平放下望远镜，吃惊的打量着王可儿：“哟，你这是要当变异问题专家呀……？”。
王可儿拢了拢自己的头发，傲娇地说：“去……瞎说什么呢？我只不过比你稍微多留了个心眼儿而已！”。
陈平忽然“嘘”了一声，侧着耳朵又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然后这才对王可儿点了点头：“没事了，你接着往下说吧……！”。
王可儿说：“我发现变异人不仅对声音非常敏感，而且他们还能嗅到咱们身上的气味……！”。
陈平撑起胳膊，一面闻了闻自己的胳肢窝，一面问王可儿：“我身上也有味儿么？”。
王可儿则推了陈平一把，娇嗔道：“陈平，你能不能正经点儿？”。
陈平笑着点了点头：“好好好，我正经一点！”。
王可儿接着说：“它们一直都在楼下挠墙，那就说明它们已经嗅到咱们了……！”。
陈平眼睛一亮，恍然大悟道：“照你这么说，咱们晚上只要看哪里的变异人多，就能知道哪里藏着人啦？你是不是想要和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身后的史美雅突然慌慌张张地爬了过来，她对陈平焦急地说：“快来……小熊他好像有些不对劲儿……！”。
陈平和王可儿闻言，赶紧爬到了无菌舱前。他们发现无菌舱里的小熊此刻已经被憋得满脸通红，正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陈平吃了一惊，连忙问史美雅：“小熊这是怎么啦？”。
史美雅手足无措：“我……我也不知道，小熊过去可从来都没这样过……！”。
陈平拍了拍无菌舱的玻璃窗：“小熊，你怎么啦？”。
小熊掐着自己喉咙，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叔叔……叔叔……我……我喘不上气来啦……！”。
陈平脸色一变，对史美雅说：“不好，会不会是发电机坏啦？”。
三人于是跑到发电机跟前，掀开被子一瞧，只见发电机果然已经停止了工作！
陈平赶紧用手摸了摸发电机，皱眉道：“发电机太热了，一定是烧坏了！”。
史美雅异常焦急：“那该怎么办呀？小熊他……他……可就要憋死了呀！”。
陈平咬了咬牙，对史美雅说：“你别着急，咱们楼下不是还有一台发电机么？我去把那台发电机搬上来……！”。
王可儿拉住了陈平：“下面太危险了……还是我跟你一块儿去吧……！”。
陈平摇了摇头：“不用，你和史美雅守在楼上，一旦我被他们发现了，你们就从窗户出去……记住……出去之后，一定不要和变异人纠缠，要赶紧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王可儿点了点头：“那你自己多加小心……！”。
陈平抄起墙角的冲锋枪，又顺手拿了猎刀，插在自己的腰带上，然后他就把梯子轻手轻脚地放了下去……陈平摸索着下到了二楼，摁亮了手电，手电的光柱就如同是一把利剑，立刻就划破了别墅中的黑暗。陈平发现二楼的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一楼还隐隐约约的能听到有人在说话……陈平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二楼客厅的门口，他刚要推门，就看见卧室里迎面走出来一个人。那人一面打着哈气，一面抬手遮挡着自己的眼睛。他问陈平：“你是谁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觉呢？”。陈平愣了一下，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那人却一侧身子，就从陈平的身边挤了过去……陈平赶紧给他让了条路，然后他就顺势走进了客厅。客厅里的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三四个人，陈平用手电挨个照了照那几个正在熟睡的武装暴徒。其中的一个家伙迷迷糊糊地抬起头来，半撑着身子睡眼惺忪地问陈平：“老王，你小子不睡觉，拿个破手电瞎照什么呢？”。陈平用手电照住那个说话的人，看见对方是一个年纪不大小伙子。陈平把手指搭在了扳机上，准备自己一旦被识破，就先给他来一梭子子弹尝尝……那小子被陈平用手电晃的头昏眼花，连眼睛也睁不开了，于是便顺口骂了一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陈平暗暗松了一口气，赶紧把手电给关了，悄悄地躲到了门后……过了不大一会儿的功夫，刚才那个出去的人又回来了。他一面打着哈气，一面踢了踢地上躺着的其它人：“喂……我刚才出去撒尿……你们谁他娘的拿着手电来晃来晃去的？你们这帮王八蛋，到底还想不想在这里混啦？”。他一连踢了几个人，都没人搭理他。那人自讨没趣只得一边系着自己的裤子，一边骂骂咧咧重新躺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然后翻了一个身，就打起了呼噜……！
陈平从门后走了出来，他摁亮了手电。看到地上躺着的人都睡着了，这才蹑手蹑脚地走到了发电机跟前，他把手电衔在嘴里，弯腰抱住了那台沉重的发电机，然后他两膀子一使劲就将那发电机给抱了起来……他刚把发电机搬到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人冲他喊了一嗓子：“唉……你小子这是干嘛呢？”。
陈平不禁打了一个激灵，心说坏了……看来自己这是要露馅啊……！他头也不敢回，含含糊糊的支应了一声。就赶紧抱着那台发电机，飞也似的逃离了客厅，踩着梯子一口气儿就爬到了阁楼上。史美雅和王可儿正守在楼梯口，看见他上来，就立刻把梯子给抽了回来！
三人喘息稍定，史美雅就问陈平：“你没被发现吧？”。
陈平“嘘”了一声，小声说：“别出声……我也不知道让没让人看见……！”。
三个人在黑暗里默默地倾听了一会儿，除了楼底下变异人抓挠墙壁的声音之外，他们就再也没能听到任何别的声音了……王可儿忽闪着自己那湿润的眼睛，小声问陈平：“可以给小熊换上了么？”。
陈平用手电照了照小熊的无菌舱，对史美雅说：“你快去看看小熊……我和王可儿去更换发电机……！”。
史美雅点了点头，赶紧爬到无菌仓前。陈平和王可儿则赶紧把坏的发电机给拆了下来，就在他们要把好的发电机给换上去的时候，史美雅却焦灼地催促道：“你们到底换好了没有？小熊……小熊他现在已经憋的浑身都发紫啦……！”。
陈平和王可儿于是以最快的速度组装好了发电机，当第一缕新鲜的空气通过管道输送到无菌舱里的时候，陈平听见了小熊那长长的如释重负一般的喘息声……史美雅则看着自己起死回生的儿子，不禁潸然泪下……此时此刻陈平和王可儿也都累地趴在了地上，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脸上全都荡漾着轻松愉快的微笑……！
窗外，淡粉色的朝霞映亮了整个阁楼，史美雅、王可儿和陈平，全都沐浴在这一抹霞光之中……远处，明亮的天穹下是死了一般的钢筋混凝土的巨大城市……蓝天上一群小鸟迎着曙光在自由的翱翔，啾啾的鸟鸣，穿过道道霞光传送到了他们的耳朵里……！
天亮之后，别墅里逐渐安静下来。武装暴徒们陆续离开了别墅，他们又重新包围了生命科技大厦。过了不久，远处便又稀稀拉拉的响起了零星的枪声……陈平举起望远镜，他看见那伙武装暴徒，正在成群结队的朝生命科技大厦拥去……激烈的枪声整整响了一上午，到中午的时候，枪声才逐渐平息下来……！
陈平借助望远镜，已经清楚地看见那伙暴徒们已经冲进了生命科技大厦。于是他有些失望地放下了望远镜，对史美雅和王可儿说：“他们已经打进去了……不知道这一次，又会有多少人死在他们手上……！”。
王可儿却突然站起身来，指着大楼的第十七层叫道：“你们快看……那两个人究竟在干什么呢……？”。
陈平顺着王可儿手指的方向，果然看见在生命科技大厦的第十七层，有两个人从大楼里面爬了出来。他们一边端着枪对着楼里扫射，一边先后从楼顶无声无息地摔了下来……他们那轻盈的如同是枯叶一样的身体，在高达五六十米的楼层间一闪即逝，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无踪了……陈平的心情悲痛极了，他缓慢地移动着自己的望远镜，居然在十七楼的窗口又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人影。那人低头朝楼下看了看，又狠狠地啐了一口唾沫，就缩回了自己的脑袋……！
“是那个络腮胡子……！”。陈平嘶哑的冲史美雅和王可儿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