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契约成立
在灭世的天殒之灾面前，无论是个体的力量还是群体的力量，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那撕裂天地，将一切化作狂暴灵气风暴的飓风之眼就如同连接天与地的漩涡，吞噬着人世的一切，在它面前，人类渺小如蚂蚁。
“留在这里太危险了，要赶紧把大家带到其他地方才行。”白君赫看了几眼，准备动身安置普通民众。
沈郁眉头微蹙，“说了多少次我们不是真回到过去了，这幻境在针对你，我发现你好像特别容易陷进去的样子。”
“你家老祖宗显然就是幸存的那批人，不然就没你们皇室什么事了。”
当然，话虽这么说，但沈郁也费解这种情形下，这批人究竟是怎么活下去的。
是仙家出手把他们救下来了？
而且他看人皇的状态，似乎也有些不对，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天穹，好像是被吓傻了一样，虽然大部分凡人都是这幅模样，但身为开国时期的人皇，他显然没有那么不堪。
唰——
无数脚踩飞剑的修士携带着动人心魄的剑光，御剑飞向远处，但带头的老者似乎发现了地面上这一支大部队。
剑光划过，老者瞬息之间落下，面带悲悯。
“还真是被仙家救了么……”
沈郁暗自思忖，静静地看着。
人皇捂着脑袋，脸色极度痛苦，像是在强忍着什么，随后对着白君赫说道：“我的情况好像不太对，你们带着大家和仙人走。”
“陛下？你怎么了？”
“不清楚，就是突然一下头昏昏沉沉的，感觉脑子里有很多人在说话一样。”
人皇痛苦的喘着气，勉强走上前来，恭敬道：“启禀上仙，这里有流民数万，还有不少孩子，还请上仙为我等指引一条活路。”
老者面无表情，眼神透露出几分悲悯，但还是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沙哑道：“抱歉，天枢沦陷，邪灾天降，这是举世之灾，你们留在这里只会在极度痛苦中死去，甚至变成怪物，我没有办法救你们。”
“能为你们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真的很抱歉。”
话毕，一道恢宏的剑气朝人皇斩去。
能参战天枢的修士，修为最低都有着金丹，而身为逃亡领队的老者，本身更是一位懦弱的元婴修士，在近距离下，别说人皇还没有踏上仙途，就是同等级的修士，也不一定可以反应过来。
噗噗噗……
鲜血迸溅，一道巨大的剑痕正面斩断了人皇的生机，在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轰然倒地，殷红的血液浸湿了地面。
“开什么玩笑？！皇室的开国老祖宗被砍死了？”
沈郁脸色惊变，同样有些难以置信。
人皇死了，那皇室是怎么来的？
他设想过很多答案，但唯独没有想过，人皇被直接砍死的答案。
“长老，不要管这些凡人了，我们必须赶紧回到宗门，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飞剑上，数名修士齐声喊道。
“大家一起帮我一把，很快就结束了，也算是我等为此世行最后一善吧。”
须发老者长叹一声，剑气化作风暴，同时牵引着成百上千道剑气，同行的修士也全部举起了长剑，仙元化为璀璨的剑气，如同万箭齐发，足以令人绝望的剑气风暴就好像在审判人世的罪恶，齐刷刷落下。
地面的民众，就好似待宰的羔羊，除了手足无措之外，就是呆愣在原地。
似乎不明白守护苍生的仙人为什么对他们一群凡人举起了屠刀。
人皇仰躺在地上，鲜血淋漓的眼神好似失去了色彩，喃喃自语道：
“我只是凡人，我们不知道什么仙魔邪神，不懂什么天理大道，我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连这点愿望都不被允许吗？”
剑雨落下的速度越来越快，人皇意识逐渐丧失，地面上全是惊慌失措，落荒而逃的凡人。
然而与此同时，惊人的变化也在悄无声息的进行。
原本应该在下一秒落下的满天剑气，像是被定格在了此刻，一动不动，原本应该生机尽无的人皇，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
语气中带着几分恍然：“刚才在脑子里乱哄哄的声音，要死了反而听到特别清楚，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他的一头黑发在逐渐变白，眸光虽然无神，却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波动，呢喃道：“比起毁天灭地，反倒是很喜欢之前弥漫杀戮与死亡的盛宴？这种毫无理由的纯粹恶意，果然是仙人口中的邪神啊。”
人皇周身弥漫着满天的黑气，他身上的气息也在不断暴涨，练气，筑基，金丹，而后，碎丹成婴。
被定格的剑气在逐渐消散，而且不止是剑气，连带着这一片空间，也被完全定格在了现在。
从外界来看，这一片空间就好似处于永远停滞的状态，与正常的时空割裂开来。
“喂喂喂，竟然是这样的吗！”
这一刻，沈郁悚然而惊，不是皇室偷取了最后一片天，而是人皇与邪神完成了某种交易，作为杀戮盛宴的战场，这片空间被完全定格在了现在，与此同时被定格的，还有此世的原始天道。
另一边，举起屠刀的一众修士也猛然发现，他们被从正常的时空切割了出去。
“怎么回事？”
“小心，是地上那个家伙！”
“是邪灾，不对！他这是被邪神投影了！”
“快杀了他！”
上百道森然长剑直勾勾的插入人皇的身体。
从人皇体内流出来的，不再是殷红的鲜血，而是璀璨的黄金之血。
他的头发完全转为了白色，黑色的瞳孔被璀璨的金色淹没，白发金瞳，这是皇室的象征。
而他最开始的来历，是邪神的馈赠。
将插入体内的长剑一一插出，人皇像是逐渐活了过来，眼神当中尽是坚毅，他凝声道：“那就如你所愿吧，这份契约我接受了。”
“只要你承诺赐予的土地真的能让凡人生存下去，我族将世代在这里为你镇守这片凝固在灭世之战的时空，在这里为你吹起永恒的死亡之风。”
“直到我等凡人的肉体和刀剑，战胜这天枢之战上曾出现过的一切，无论是仙人还是邪魔，甚至连你在内的全部邪神也一样……直到我把你们全部驱逐出去。”
契约……成立！
人与邪神的契约，邪神需要欣赏杀戮与死亡的盛宴，他要在这里吹起死亡之风，如同斗兽场的常驻嘉宾一般，与各种怪物，仙人，妖魔战斗，满足邪神的兴趣。
而作为交换条件，他将换来一块可以让凡人生存下去的土地。
契约成立的那一刻，干枯的大地，灭世的天灾，狂暴的灵气，全部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鸟语花香，美轮美奂的草原。
这里没有仙人，没有妖魔，没有怪物，土地是肥沃的，动物是自在的，空气是新鲜的，微风是舒适的，气候是宜人的。
“这就是陛下说的龙脉福地啊！”
“吾皇万岁！”
“万岁！”
在这里，凡人是安宁的。
白君赫有些失神道：“山脉，河流……这里的地形，是京城？”
“难怪我在飞行邪灾背上俯瞰京城时，看到的只有一片战乱焦土，原来我们之前被刺客追杀时，所看到的那一片荒芜废土，才是真实的世界。”
沈郁眼中符文斑驳，蹲下抚摸草原时，露出的却是被打成赤土的大地，恍然道：
“而一直以来无数人在其中生活，独属于凡人的京城之地，不过是一片覆盖在这真实世界之上，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超大外景，真实之界。”
随着场景的变幻，两人又重新回到了真实的世界，回到了那一片荒芜的天灾之地。
见到了正在厮杀仙人，妖魔的人皇。
他的语气是那么轻松，因为他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带领民众找到了属于凡人的土地，找到了活下来的希望。
对凡人来说，这样已经足够了。
他们不在乎什么洞天福地，也不讲究什么风水地脉，也不在乎什么天道灵气，他们需要的只不过是一片没有战乱的家园。
一块能让人种些什么的土地。
作为换取这太平盛世的代价……不过是需要有负责战斗的人，将自己永远停留在这片战乱的岁月之中。
厮杀，无尽的厮杀。
人皇在无尽岁月中的战斗，就好似一幕幕电影场景，不断放映在他们眼中。
然而即便是签订契约的人皇，也禁不住岁月的洗礼，在长久的战斗中，无论是他的肉身，还是精神意志，都已经到了极限。
“看来就算留在这个被邪神不断重置的时空，人的精神也是会老死的，我只能庇护大家到这里了，那个我所见不到的未来，那片被寄予厚望的土地，现在应该很美了吧？”
这是人皇的最后一句话，是解脱，也是期盼。
他的肉身早已经在无尽的岁月中死去，只剩下了一具枯骨，独坐在天灾肆虐的大地上。
“原来是这样的故事吗？”
白君赫眸光闪动，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沈大哥，你知道吗？我之前心中一直有一个担心，一个不敢说出的可怕猜想。”
“毕竟只要稍微仔细想想就知道，在京城当中不断刺杀皇族，除了皇室本身的默许之外，没有其他可能。”
“现在看来，所谓的刺杀不过是把拥有黄金之血的人，送入这个永远停滞的战场，接过一代代先帝的意愿，独自和足以毁灭仙人天枢的邪魔开始持续一生的搏杀。”
“先祖能安然而去，就是因为知道后人之中永远会有人继承他的意志吧？”
白君赫缓缓抬头，手中顿时出现了一把灵剑，高举长空，他的身形也恢复到正常状态，面色坚毅而严肃：
“孤乃皇宸宇，愿追随历代先祖之志，接手这场永不结束的天灾之战，以此生庇护天下黎民！”
在他身后，历代先帝的意志仿佛找到了寄体，以意志永存的方式，跟随着白君赫的脚步。
就像他所说，以此剑庇护黎民。
他将承载先帝意志，永远留在这处永不结束的战场，直到岁月变迁，下一代皇族接过他的责任。
“想什么呢，皇家传承长幼有序，我们都还在呢，这位置怎么也轮不到你啊。”
皇太子燕王无奈的叹了口气，笑道：“你还是乖乖回去休息吧。”
“嘿嘿，天子之位，有德者居之。”
白君赫嘿然一笑：
“把各位兄长的时间停留到我出现才开始在这里接受传承……这摆明了是要最强者，各位兄长，小弟不才，实力勉强比你们强上不少，”
煌煌火炎汇聚成一条火焰剑光，一下子攻向燕王三人。
白君赫有绝对的自信，自己才是接手这场天灾之战的真正人选，即便是一对三，他也有战而胜之的把握。
只因为，他是元婴。
“小宇你飘了啊。”
锵锵锵——
剑气狂啸，罡元奔涌，皇诗瑶同样手持一柄细剑，整个人好像鬼魅的幻影，对白君赫展开攻杀。
锵——
双剑碰撞，金铁交鸣，成百上千道的细碎锐利气刃宛如惊涛骇浪，在荒芜的大地中纵横切割，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深深的斩击痕迹。
白君赫轻笑道：“姐姐你也是，父皇一直很想你，你们就好好出去陪父皇吧！”
此刻的他英俊的面容上，充满了兴奋的神采，他步步紧逼，以一敌四，煌煌火炎时而化作炎龙，时而行若灵蛇，时而化身天幕。
即便是呈现围攻之势，白君赫也丝毫不落下风。
另一边，作为这片战场上唯一的外人，沈郁暗自思忖：皇族刺杀是为了把有能力的皇子集中起来，选出合适的继承人？
总觉得不太对，从头到尾整个事情牵强的地方太多了，这一幕幕，反倒像是有人故意这样做。
最说不通的地方，就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未知能量压制解除。】
随着面板属性轻飘飘的一句提醒，沈郁体型同样在恢复，澎湃的磁场力量恢复回到了他的体内。
然后，他发现了最有意思的事情。
在他电磁感应的感知下，远处千里之外，有一道强大到令人惊悚的生命磁场波动，那生命磁场，沈郁很熟悉。
是曾经追杀他的皇族刺客。
按理来说，这区区千里范围，刺客早应该感知到，以他凝聚了光之大道的实力，一道激光打击就足以轰杀这群人。
但他没有行动，而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与白君赫战在一起的五皇女皇诗瑶，同样隐藏了实力。
她的生命磁场波动几乎已经达到了顶级天尊的程度，却只用了不到四成的实力在战斗。
而白君赫那个傻子，也没有分辨出来。
必死的觉悟倒是有，就是脑子不太聪明。
“这皇室的水，看来还可以深挖，就是这样，慢慢剥开，就像电影场数一样，最后boss往往只在最后登场。”
沈郁无声狞笑，这皇室的场景一幕接着一幕，往往问题还没有揭晓，就又换到另一个场景，但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完美的机会。
不管这皇室的水有多深，等他完成实力进阶，无论是报仇还是皇室这最后的一片天，他全都要。
他说的，真仙都拦不住。
“来吧，我的原始圣体，以及磁场转动！”
“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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