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不知卿心
欧阳旭派去接三娘与引章的小厮很快就来到了三元客栈,与三娘引章说明来意后,两姐妹心生欢喜,火速收拾了客房里的物件,三娘带着三人的行李,宋引章背上包裹,怀里抱着孤月琵琶出了客栈,在小厮的伺候下上了马车。
待二人坐稳后,小厮礼貌的在外问道:“二位娘子,是否可以启程了?”
“可以可以。”三娘忙不迭的回话,又拱了拱引章,小声道:“真不一样,你瞧,欧阳家的下人都这般气派。”
宋引章放下宝贝琵琶,又将身上的包裹解下来堆在马车角落里,见怪不怪,用同样小的声音回道:“那是自然,欧阳姐夫现在可是探花郎,以后要留在东京的,跟钱塘的官员当然不一样。”
“这也是,到底是东京,当然哪儿哪儿都好。”
马车很快动了起来,东京的路很是平整,与三娘引章来时的颠簸不同,二人坐在车厢里面极为舒服,时不时掀开车窗帘子,远望着外头的景象。
街道两边是酒楼、布庄、首饰行,还有街边三三两两的小摊儿,其中有家摊位的主人是一对慈祥的老夫妇,老爷爷正煮着锅里头的馄饨,老奶奶捧着刚出锅的馄饨碗儿,上给摊点上的客人,看客人脸上的笑容就知道手艺一定不错。三娘琢磨着她有一手的好厨艺,盼儿将来是官夫人,自然不会再出来抛头露面的操持生意,不如她也摆个摊,卖些果子贴补贴补,总不能以后一直挤在欧阳家里。
引章还是个小姑娘,不会像三娘想的长远,只好奇看着东京的一草一木,这样繁华的都城,她不想走,她要求欧阳姐夫帮她脱籍,日后一定要留在东京。
这会儿已经过了午时了,城内的行人不如早间那般骈肩累迹,马车走的很快,没多时,就感觉马车停了。
小厮“吁”了声,停稳马匹,灵活跳下马车前室,对着车厢恭敬回话:“二位娘子,主人家到了。”
三娘引章闻言赶忙起身收拾好行李,掀开门帘子,三娘刚准备跳下去,却低头看到小厮早在地上放好了一张红木脚踏,有些扭捏的收了势,回想着她从前在钱塘看到那些个富家太太下车的姿势,学着被小厮搀扶,慢条斯理的下车,又对着小厮笑道:“多谢小哥了。”
小厮连忙摆摆手后退几句,紧张的对三娘作揖:“小的是个下人,当不起娘子的谢,这话娘子在门外说说就好,进了宅子可不能说了,钟管家听见了会罚小的。”
三娘诧异,想在说些什么,引章却拉了拉她的袖角,耳语道:“咱们是欧阳姐夫的亲戚,在这些下人眼里就是主人,主人对下人道谢,下人怎么感受。”
“哦哦。”三娘拍了两下自己的嘴,懊恼道:“我不懂这些,引章你可要多教我,给盼儿丢了脸就不好了。”
引章连连点头,捂着嘴笑的欢乐。
“请娘子将行李给小的拿着,也请二位娘子跟着小的入府。”
三娘不敢再说什么谢,十分干脆的将肩上背着的行李抛给小厮,与引章一同跟着入内。
因着小厮接来的不是主人也非哪家官人,按着钟管家定的规矩,不能在正门停车,故引章与三娘走了几步才看到欧阳旭的宅子,门房远远瞧见是小厮,招呼了一声:“小曾哥,您带客人回来了?”
小厮也就是小曾哥肩上背着两个包裹,左右手还各提着两个,对着门房笑笑:“是的,不辱使命。”
门房好奇的探出头看了两眼三娘与引章,脑子里不知在想着什么,顿时讨好道:“两位娘子,小的是欧阳官人的门房,姓王,二位若是白天出去,就在门外喊声小王,小的给二位开门,要是晚上回来,那时是阿荣看房,二位喊阿荣就成。”
三娘刚想说谢,又想到引章刚说的话,把到嘴的谢字咽下去,说:“哎,我记住了。”
小王憨憨的笑,回头又与小曾哥说道:“官人这会儿与杜官人在书房,小曾哥您先请管家通报一声再去给官人回话。”
“好咧!”小曾哥答应着,谢过门房,进了外院。
钟管家此刻刚送走了张郎中,正站在外院抚着髯须翻看郎中留下的方子,小曾哥过了屏门一见钟管家忙上去见礼:“小的见过钟管家,宋娘子与孙娘子已经到了。”
又转头与三娘、引章介绍道:“这是府里的钟管家。”
钟管家听闻,忙收起手里拿着的方子,上前躬身道:“小的钟津,见过二位娘子,这会儿官人正在书房与杜官人谈话,小的先去禀报官人,还请二位娘子稍后。”
“好的好的,麻烦钟管家了。”
书房内,欧阳旭与杜长风的谈话早从赵盼儿转到了边疆情况,北边辽国狼子野心,实际掌权人萧太后刚死没几年,她儿子耶律隆绪正式亲政。
新君总是意气风发,都想做出点大事,这不耶律隆绪已经准备西征高句丽,要是顺利拿下,下一个目标,就是大宋了。
欧阳旭甩下手里刚写好的边疆时事,指给杜长风看,沉声道:“耶律隆绪此人,权柄刚握,便一心整顿吏治,亲政短短四年,任贤去邪,仿唐开科取士,提拔汉人,又与党项有首尾,名为交好,实则是联合党项为我朝做准备,如此心智,不得不防啊。”
杜长风寻着欧阳旭的手看过去,这份时事记载着欧阳旭从各路消息中整理出来的那位辽国新君的信息,再加上他从前学过还记得的知识点,可谓尽善尽美,杜长风虽没见过耶律隆绪,却能从描写中看出他的不善。
越看越是觉得沉重,辽国本就兵强马壮,再加上这位野心勃勃的新君,还沉沦在盛世美梦中的大宋,如何挡得住,“如此,大宋岂不面临战火?”
欧阳旭漫步到窗边,背光而立,闻言只叹息一声:“三年,三年内,我们还是安全的,过了三年,就不好说了。”
三年,杜长风也不禁苦笑了,欧阳旭说的话绝无错处,他说三年,那便也只剩三年了。可三年,对于一个王朝来说,不过弹指一挥间,哪怕官家自今日起全力进取,也改变不了现状,三年之后,到底该如何呢。
人为刀粗我为鱼肉,似感绝望,杜长风软了身子瘫坐在圈椅里,那种大祸将至却无能改变的滋味,真难受真愤怒。
“长风也不要如此悲观,我们还有三年。”欧阳旭踱步走到杜长风身后,拍了一把椅背,安慰道:“再说,真到无力回天之时,或许我还有办法。”
“明初,你?”杜长风直接一下坐直了身子。
正当杜长风想细问欧阳旭时,门外响起钟管家的声音,只听他说:“官人,孙娘子与宋娘子来了。”
钟管家的一嗓子,将杜长风从大宋危矣的情绪中拉回来,想到了三娘,“嗖”的一下,转身就跑去了欧阳旭平日里小憩的内间,边跑边说道:“我的老天,明初,你、你出去见那两位娘子吧,我在你书房躲会儿。”
“噗!”欧阳旭见杜长风老鼠碰到猫的表现忍不住笑出了声,嘲讽道:“你至于么!行,我出去了,这里的书长风你随便翻阅。”
“多谢明初!”
内室里传来杜长风郁闷的声音,欧阳旭哈哈大笑,抬步出了书房,贴心的为他可怜的长风兄关紧了房门。
那一方,三娘与引章还在外院等着欧阳旭,两人都有些拘谨,小心翼翼的打量四周的环境,三娘性子活跃,没过多久就好奇的走动,瞅见外院中间一座天青色大缸里的锦鲤时,竟探手去摸。
欧阳旭甫一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三娘趴在他家鱼缸处摸鱼,引章抱着琵琶虚空做着轮指的动作,很是有趣。
“三娘,引章,可久等了?”
听到欧阳旭的声音,三娘瞬间后背发凉,急忙站直身子离开鱼缸,将弄湿的手背在身后,尴尬道:“不久等不久等,欧阳你忙完了?”
“只是与好友一同聊些故事罢了,不忙的。”欧阳旭以食指抵着唇,藏住笑意。
“欧阳姐夫!”引章开心的上前给欧阳旭见了礼。
欧阳旭侧身避过,引章这小姑娘年级跟他妹妹差不多大,欧阳旭忽悠有些忧伤,也不知道妹妹如今怎么样了。
强压下心中那份伤感,欧阳旭对着三娘与引章拱手道:“你们来的正好,盼儿如今病着,我不方便照顾她,还请三娘与引章多多操劳。”
“我知道,我知道。”三娘满口答应,又将盼儿一路上的煎熬告诉欧阳旭道:“盼儿为了你,这一路上又是受伤又是劳心又是害怕,你对她没变过,她对你也是一样,你可要好好待她啊。”
三娘这些话听得欧阳旭不知该哭还是该校,怎么所有人都不信,赵盼儿的另一半不是他,是顾千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