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二章婚事波澜
琼林宴止,圣上起驾回宫,临走之际,又特地派了贴身内侍叮嘱欧阳旭好生照顾身子,日后自有君臣相伴的时候。
欧阳旭顶着一票同科进士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腹诽这个皇帝真是给自己拉了几车仇恨值,嘴上却是无比恭顺的应下,对着皇宫的方向揖礼,口称蒙官家关怀,明初自当为官家鞠躬精粹死而后已,也请官家保重身体等等表达忠心的话语。
众进士心里如何嫉妒面上对欧阳旭皆是笑意盈盈,谁也不想得罪在皇帝面前挂了号的人物,纷纷请他得了空一同品茶赏花。
将来都要同朝为官,即便不能交好也不能落了人家脸面倒多出个敌人,欧阳旭得了官家的赞赏依然不改谦逊有礼的态度,应了各位同科的邀约。众人见他如此风度,反倒是自己小肚鸡肠落了下乘,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对欧阳旭更加真诚友好,一番寒暄商议何时宴请后,互相拱手而去。
比起欧阳旭,杜长风就是个小透明了,即便一直陪在这位炙手可热的探花郎身边,也没引得别人与他多说一句。不过杜长风为人和善心宽,对着欧阳旭连羡慕都没有,只觉这人就是该给他最好的,与欧阳旭一起送走了同科进士后,接过下面德叔递来的披风亲手给他披上:“明初兄今日落水受寒,如今春寒未去,仔细收了凉。”
身上一暖,心里不由也暖了几分,抬眸刚想与杜长风说话,却被身后传来的一声探花郎打断。
欧阳旭转身,见是位身着灰色圆袍的中年官员,正带着一脸笑意自苑中向他走来,打扮看不出官职,猜不出来人是何身份,只得拱手道:“学生见过大人。”
青年本就眉目俊朗,身姿优雅,气度不凡,此刻在夜色衬托下更添魏晋风华,恍惚竟有仙人之感,任谁见了,都得赞一声好儿郎。高鹄本就存着要将女儿许给他的心思,如今观他玉树琳琅更是满意,自我介绍道:“老夫观察使高鹄。”
“学生见过高观察。”
欧阳旭不知这位大人为何而来,听他自报家门,下意识行礼,弯腰时突然福至心灵,浑身一僵,姓高,高观察,难不成就是原剧中欧阳旭欲要另娶的那个高家么?
“老夫有话就直说了,不知探花郎可有婚配?老夫家中有一女儿,秀外慧中,花容月貌,与探花可成良配。”
高鹄一记直球,等着欧阳旭应下这门婚事,方才琼林宴上官家如此看中这小子,他就起了结亲的心思,为了不落人后,立时就派了下人去打探探花郎的婚事。探花郎身边有位照顾他多年的老奴德叔,那德叔说了,他们家官人一心读书,尚未娶亲,也未有婚约,如此正好,能娶到他的女儿,也是这欧阳旭的造化。
谁知事与愿违,那青年又向他揖了一礼,道:“得观察厚爱,只是学生已有婚约,学生的未婚妻陪伴学生三载有余,不可辜负。”
高鹄脸色瞬间冷下来,一旁的德叔见了霎时站不住了,本想这高官之女与乡野商妇,官人不傻,必会选择高家女儿,谁知欧阳旭竟拒绝了,急忙插了嘴:“官、官人,那赵、赵……”
“闭嘴!”欧阳旭不耐的呵斥了一声,又对高鹄诚心道:“学生无福。”
高鹄瞪着欧阳旭久久不能回神,他做梦也想不到他高家富贵,贤妃亲族,主动提了婚事竟会被这毛头小子拒绝了。还有那个老东西竟敢欺瞒自己,如此丢了脸面,恨恨得剜了欧阳旭好几眼,拂袖道:“本官今日并未见过欧阳探花。”随后大步离去,背影怒气冲冲。
德叔见高鹄恼怒而去,竟是急得也没跟欧阳旭打声招呼,追着高鹄后面喊着:“高,高,高大人。”德叔一把年纪,行动倒是极快,没多久就跟着高鹄消失在夜色中。
欧阳旭也懒得管德叔,穿越来这梦华录的世界,随时担心自己凄凉的未来,如今拒绝了高家的婚事,压在心里的大石头散了一半,他未曾背信弃义,名声上完美无瑕,就算女主以后与男主在一起,想来也不会为难自己这个人品贵重的前任未婚夫,顿时整个人十分轻松,与杜长风并肩谈笑而去。
北风幽幽,琼林苑内夜色愈加凝重,欧阳旭离开后不久,一旁的影壁后突兀的传来两道声音。
“大人您看这探花是否可用?”
“再等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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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
春日正好,欧阳旭一改往昔爱睡懒觉的习惯,早早起身,在原身的书房里埋头苦读,专心致志,想要更多的了解这个时代。
梦华录的背景既是北宋又不是北宋,故事处于宋真宗年间,却不见大名鼎鼎的北宋宰相寇准,现在的宰相是清流领袖,也是原身的座师柯相。这个世界也未曾签订檀渊之盟,但辽金与西夏的边关隐患以及北宋重文轻武的观念却保留下来,宋真宗赵恒最受争论的泰山封禅没有举行,还有种种诸多与历史不同之处,欧阳旭只能在去年立了刘氏为皇后的线索,勉强猜出时间节点,如今是1013年,大中祥符六年,对于之后会发生什么事却没有把握。
世界上最难过的事莫过于,金手指是你学的是历史,却穿越到了半架空时代,直接稀碎。
人生艰难,欧阳旭推开铺了满案的纸张,无奈闭目扶额,原身痴心科举,书房内所有字迹,包括随笔感悟皆用馆阁体所书,这馆阁体自有定律,模仿起来不难,方才提笔蘸墨写了封信件,与原主的笔迹对比,能有九分相像。只不过上辈子他一手瘦金鹤体练了十八年,已然炉火纯青,浪费了心塞,可要是写出来,那未来的宋徽宗还怎么玩,真是烦躁。
“官、人、官人,我找您半天了,原来您、在书房哩。”
正在欧阳旭胡思乱想时,德叔端着早膳推了门满脸笑意的进来,拨开书案上散乱的纸张,露出漆红色的案面,将一瓷白小碗置上去,殷勤道:“这是老奴起早炖的鳜鱼粥,官人快尝尝。”
欧阳旭抬头望见德叔满眼的血丝,眼下乌青一片,仿佛是一夜没睡的样子,又低头看了看桌案上瓷白小碗,碗中米粒晶莹,鱼肉白嫩,确实是精心炖制,接过德叔递来的汤匙,拨弄米粥装作不在意道:“德叔,昨晚您追着高观察作甚去了?”
德叔一愣,顿时紧张起来,他一紧张,结巴的更严重了:“老、老、老奴是、是觉得、官人您、您、您拒绝高家娘子太、太、太可惜、惜、惜了,那赵、赵、赵娘子只、只、是个商妇,老、老奴为官人、人不值,老、老奴想、想请高、高大人、回、回心。”
耐心听德叔结巴完,欧阳旭品了口鳜鱼粥,暗赞德叔手艺不错,面上却淡淡道:“有什么可惜的,商妇又如何?当年我落难钱塘,若是没有赵盼儿,我又怎么会有今日的荣光?再过几十年也不过一介乡野草夫罢了,德叔,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可……”德叔还想再说,又想到了什么,忍住没说,只闷声:“官、官人的事,官、官人做主就、就好,只、只官人可要老、老奴去、去钱塘给赵、赵娘子送信。”
闻言,欧阳旭喝粥的手停住,有些意外的抬眸打量了德叔几眼,心道这德叔明明是一万个不赞同自己与女主赵盼儿的婚事,怎么这会儿却主动提起来要去给赵盼儿送信,难不成……
德叔心里本就有鬼,老人家一辈子老实惯了,这下要骗自家郎君,哪怕是为了郎君好也是虚的很,被欧阳旭上下打量愣是不敢抬头。
见状,欧阳旭差点直接气乐了,这老头就差把我有鬼几个字写在脸上了。不过自己不是原身,若德叔留在身边久了难免不会被察觉到问题,找个机会打发他回欧阳老家也不错,便顺着说道:“这是自然,我这儿有封书信,你替我送给盼儿。”伸手从一卷字画下取出一封信件,递给德叔,望着他加重了语气,一字一句道,“一定要亲手交给盼儿,接她来东京。”
德叔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只是越点头越低,到了最后就差要垂到地上了,好在总算达到目的,松了口气,又觉得愧对自家郎君,可把这老头折磨的。
“如此德叔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便动身去钱塘给盼儿送信吧。”
“是、是,老奴去了。”
德叔呆在欧阳旭面前一秒,就多折磨一秒,现下得了官人的打发,攥紧了手里写着“盼儿亲启”的书信,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宝贝,连欧阳旭手里的碗勺也忘记了收拾,一溜烟就出去了。
欧阳旭轻笑,将手里的汤匙丢入小碗之中,他倒要看看,这德叔葫芦里面究竟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