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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 借谍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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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山庄始建于魏拓跋氏时期,至西门庆云时达至全盛,至今已有两百多年。两百年,作为一个江湖世家,西门氏已经在江湖上拥有了至高无上的地位、权力、威望和资历。

    然而,烟花再绚烂也总有黯淡的那一刻;王朝再辉煌,也会逐渐走向衰亡,更遑论一个家族。西门氏近两代人以来,男丁稀少,资质出类拔萃者更是屈指可数;近数十年来,在江湖上的地位以及话语权已经逐渐被后来居上的摘星楼所取代。

    当代家主为西门霆,年近五旬,兄弟三人。膝下育有两子,长子西门长恨,性情跳脱、放浪不羁;次子西门长庚,性情稳重,做事严谨周密,目前二人在江湖上年青一代中均为顶尖高手,让西门霆大感欣慰。

    西门山庄地势极高,依山靠海,左右各有绝壁相隔,庄内更是有各种能工巧匠制造而成的精巧器械,实乃易守难攻的绝妙所在。恐怕便是朝廷大军挥师而上,亦无法短期内攻破,这便不难想象,西门氏为何能在政权频繁更替、社会动荡不安的两百年间始终屹立不倒。

    夕阳西下。

    王师远站在西门山庄的第一层台阶处驻足仰望,依稀可以看清九十九层台阶后山门处的两个大字“西门”。这便是全盛时西门庆云立于庄前的石碑,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一百多年的风吹雨打,已使得“西门”二字的神韵在岁月中渐渐淡去。

    岁月最是无情。任一世英明、千秋霸业,最终都将被时间掩埋。西门山庄盛极一时,西门庆云更是在原基础上扩建,将其大本营打造得滴水不漏。然而,时过境迁,西门山庄虽然地利仍在,却仍止不住渐趋没落,在江湖上日渐式微。

    西门山庄如此,那么摘星楼呢?

    至王破军时,摘星楼已毫无疑问成为江湖第一大势力。王破军作为楼主,正值盛年,德才兼备,一身武艺,惊世骇俗,稳列江湖前三名。麾下高手云集,尤其是林长青,更是难得一见的文武全才;王破军盛赞他为“百年江湖文武第一”。

    然而,便是这个文武第一,毁了极盛的摘星楼。楼主陨落,颜天虎、邱西锋等人都不幸身死;王师远一日不死,他一日不会放过对林长青、云飞儿以及段天成他们的报仇;不管最后结局如何,经此动乱,摘星楼想要恢复元气,谈何容易。

    曾经的辉煌、曾经的期盼、曾经的情谊,在时间面前,都卑微如蝼蚁。

    一念及此,王师远心中不由涌出无以言表的痛楚和恨意,只恨不得将林长青立时碎尸万段,祭奠于父亲墓前。

    可是,即便如此,已经逝去的,还能回来吗?

    王师远一阵黯然,一阵失神,双手紧握又松开,松开复握紧,如此反复几个来回,终于渐渐平息心情,拾步往上走去。

    颜敏、西门长恨一直跟在王师远身边,看着他的神情,感受着他心绪的起伏,也不由怔怔出神,直到王师远踏上台阶,二人才清醒过来,紧跟几步。

    “九”为数之极,非人间至尊不敢用之。西门山庄山门前的九十九重台阶,不仅体现出其地位的超然,更代表了他在江湖中至高无上的武学、工艺、财富以及威望。

    王师远收拾好心情,缓缓向上走去。当他的双脚刚刚踏上第九十九层台阶时,突地,从侧面闪来一道剑光。剑光清冷、高傲,带着一股凛冽的霸气和如山的沉重,更带着先天的威压,仿佛天上地下唯他独尊。

    王师远似乎早已料到,不慌不忙,右手持易空剑,径直迎了上去。或点或劈或刺,仅仅数息之间,王师远脚步未动,却已与来剑交锋了数十下。

    终于,剑光散尽,王师远依旧持剑而立。从左侧树林中走出一人,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铁,手中握着一柄残剑。而此刻,颜敏、西门长恨才刚刚走上最后一层台阶,刚刚看到那人走了出来。

    来人看着王师远未挪动的脚步和未出鞘的剑,忍不住叹道:“之前还接到消息,说你内力尽复,功力更上层楼,一开始还不相信,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王师远笑道:“两年不见,没想到你的功力已精进至如此地步,再过两年,超过你哥,当不在话下。”

    西门长恨听他这话,忍不住道:“开玩笑,想超过我,哪有这么容易,你以为我整天混吃等死嘛。”

    来人看得西门长恨和颜敏,招呼一声:“大哥,颜姑娘。”

    此人便是西门霆次子,西门长恨的弟弟,西门长庚。

    西门长恨招呼道:“好了好了,走吧,有啥事进屋说,就跟自己家一样啊。”说着不等人答话,便当先朝前走去。

    王师远、西门长庚相视一笑,和颜敏一起跟了上去。

    西门山庄占地极广,庄内楼栋繁多,在西门长恨的带领下,众人一路经过演武场、弟子厢房、会客厅,来到了西门霆的书房。

    书房作为具有一定私密性的场所,一般只用来与心腹、核心弟子、家族成员商议要事,以此地接待王师远,足以可见西门霆对他的重视。

    而这份重视,不仅来源于他背后的家世、他的父亲,更来自于他自身。

    王师远终于再次见到了西门霆。上次相见还是两年前,那时他还是摘星楼少主,意气风发;如今却犹如丧家之犬,只能寄人篱下,伺机复仇。

    西门霆看着眼前清瘦的年轻人,也是感慨颇多,他自然知道,两个儿子自幼与其交好,事发当晚,西门长恨更是直接参与其中,救下了王师远,西门山庄已无法置身事外。

    既然无法置身事外,便积极应对,西门山庄也不曾怕过谁。

    王师远与西门霆招呼寒暄几句后进入正题道:“此次摘星楼事变,多谢世伯、长恨相助,要不然,我和敏敏当晚便要命丧当场。”

    西门霆摆摆手道:“这倒是小事。我们两家世代交好,你跟长恨是好兄弟,他既然遇到了,万万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顿了顿,他好奇问道:“之前我在情报中听说你武功尽失,后又尽复,是怎么回事?”

    当下,王师远将自己的一番经历以及的一番言论讲述了一遍。

    听了他的讲述,西门霆和西门长庚都讶然失色。沉思许久,西门霆开口道:“这种事,我也是闻所未闻。思来想去,也只有方丈的解释有八分道理了。”一旁的西门长庚也是微微颔首,显是想不到其他的理由,唯有的说法才能解释得通了。

    眼见屋内并无外人,王师远起身,郑重道:“世伯,此次林长青之变,害死家父和颜叔,此仇不共戴天。小侄不敢劳请世伯为我诛杀仇人,但请世伯将谍风借我一用,一年之后无论林长青是死是活,均按时奉还。”

    西门霆盯着王师远看了许久,才道:“阿远啊,林长青乃武林顶尖高手,若论武功,别说是你,便是我亲自帮你,也不敢说有十成胜算啊。逝者已矣,你若是飞蛾扑火,你父亲泉下有知,岂不伤心?”

    王师远斩钉截铁道:“世伯放心,我自然知道若是明刀明枪,两个我也不是林长青的对手。但我相信,总会有机会让我找到他的破绽,而想要找到他的破绽就不得不靠西门氏的谍风了。”

    西门氏屹立江湖、世间两百余年,除了武学底蕴、除了占据地利、除了朝中关系,最为关键的便是他的情报系统——谍风。

    大至朝堂上大臣们的争论,小至江湖上某个门派弟子被刺杀,西门山庄均能在最快的时间获得消息。昔年,曾有过数次,朝廷对西门氏起了忌惮和杀心,多亏他们提前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利用各种关系开始运作,终于让当朝皇帝取消芥蒂,让危机消失于无形。

    如此庞大的情报网络,如果用在一个人、一件事情上,那这个人便如同被剥光了扔在大街上,再无一点私隐。

    如此庞大的情报网络,如果移交出去,哪怕是一天,对西门氏均有着潜在的致命的威胁。

    西门山庄虽然与王师远父子交情颇深,但面对如此要求,也是极难答应。王师远自然知道谍风对西门山庄的重要性,但眼下的局势,他又不得不借助这股力量。

    王师远接着道:“世伯,我想要借的,不可能是整个谍风,只是需要其中的一个分支而已,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们放下其他所有的事务,专门帮我盯着林长青和云飞儿等几个人即可。”他顿了顿,双手捧剑道:“作为回报,我愿将易空剑赠与西门山庄。”

    一听这话,西门霆陡然抬眼看向了王师远,看向了易空剑,眼神深邃了许多。

    颜敏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不该说,只是拉了拉王师远的衣袖。

    西门长恨、西门长庚刚想说什么,西门霆突然道:“长恨,去,把你大师兄叫来。”

    西门长恨道声“是”便退了出去。

    西门霆大笑两声,将王师远手中的易空剑接过来,细细摩挲一番,同时道:“易空剑为武林至宝,阿远肯将它赠与我西门氏,果然不愧是年青一代的翘楚,如此心胸,已非常人可及。好,我答应你,等香君到了,我让他给你安排。”

    突地,西门霆话锋一转,道:“长恨派人报信时,提及你和颜姑娘二人要在我西门山庄成婚,要我来做证婚人?”

    王师远道:“是。这是家父和颜叔的遗愿,况且我与敏敏也早已私定终身,想尽快给她一个确定的名分。”

    看看年轻有为的王师远,再看看娇俏可人的颜敏,西门霆笑道:“哈哈,好好,我西门山庄许久没有办过婚事了。你们大婚,我没有其他东西可以送你们,就把这把易空剑作为贺礼送予你们如何?”

    王师远愣了愣才回过神来,惊道:“世伯,这恐怕不妥。借用谍风小侄已然过意不去,怎好——”

    西门霆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道:“你也说了,我们两家乃是世交,你叫我一声世伯,这事我便不能不管,更不能要你这个小辈以如此贵重的神兵来做交换。况且,如此算来,我借花献佛,物归原主,自己却是省下了一笔贺礼,还是我西门山庄赚了,哈哈。”

    王师远自是知道西门霆说的是玩笑话,正自感动难言,西门长恨带一个人走了进来。

    楚香君。

    西门霆大弟子,主管谍风。

    华山派掌门楚逍云的长子,不出意外,将是未来的华山派掌门人。

    王师远并不是第一次见到楚香君,相反他们很熟。但每次王师远见楚香君,都好像见的是另一个人。

    都说西门长恨性情跳脱、狂放不羁、不务正业,但相比楚香君,西门长恨简直可以算是性情内敛、文静优雅了。

    一身大红袍子,一条抹额,一张白皙得让女人还要嫉妒的脸正刷刷得流着汗。

    楚香君也不顾西门霆在场,直接找了张凳子,端起几上的茶杯就往嘴里灌,嘴里还嘟囔着:“啥事?我们正在蹴鞠比赛呢,他们还在等着我。”

    在场的也没有外人,众人自是知道他的性格的,西门霆也不以为然道:“香君啊,你把谍风水火两部的人交给阿远一年,这一年里的所有指令、汇报皆向阿远负责。”

    西门霆话刚说完,楚香君那边的茶杯已见底,他这才得空看了眼王师远道:“哦,阿远啊,许久不见。你的事我听说了,别担心,等我比赛结束,我马上把人交给你。”

    说完就往外走,刚走到门口,想起什么,转身道:“对了,听说,你和颜敏要成亲了?定的啥日子啊?算了,等我回来再说吧。”也不等人开口,楚香君已不见了踪影。

    自楚香君进门,除了西门霆开口说了两句话,其他人还没来及开口,他已不见了。众人面面相觑,不禁哑然失笑。

    突地想起什么,西门霆朝颜敏道:“敏敏啊,我这有个不太好的消息,你可要撑住。”

    颜敏紧张道:“什么消息?是小烈的么?”

    颜天虎膝下一子一女。长女颜敏,自幼生于摘星楼、长于摘星楼,与王师远青梅竹马;次子颜烈,五岁便被送往华山学艺,如今才十一岁。也正是因为身在华山,所以避过摘星楼之变。

    西门霆叹口气道:“前两天传来消息,小烈自华山不告而别,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去摘星楼给你们一个惊喜。”

    犹如晴天霹雳,颜敏险些跌倒在地。

    王师远扶着她,接过西门霆递过的书信,浏览了一遍。原来楚逍云正在传授他一门高深的内功,不宜半途而废;但他已数月不曾见过父亲和姐姐,思念过甚,竟留下一封书信,不告而别。

    西门霆继续道:“同时还有一个消息。杭州钱保保与封寒交手后,钱保保重伤未死,最后一刀是一个小孩所为,据线报猜测,八成就是小烈了。”

    众人怔住。

    钱保保与封寒动手时,王师远一行已随出了杭州分舵,对于后来的细节,知道得并不详细,只知道钱保保死了,而封尘活着,便理所当然地以为是封尘杀了钱保保。

    原来是颜烈。

    那已是半个月前的事了。他现在在哪里?他为什么不回来?

    王师远和颜敏心中惴惴不安。

    西门长恨安慰道:“你们不用过于担心,小烈古灵精怪,他既然知道林长青的事,便该知道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估计不用几天,他就会回到华山的。”

    王师远点点头,默然不语,心里却暗下决心,一旦将谍风水火两部拿到手,第一件事就是全部搜查颜烈的下落。

    西门霆眼看王师远、颜敏心神不宁,便再宽慰两句,让西门长恨、西门长庚两兄弟,带他们去客房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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