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泯然众人矣
“外公，你没事吧？”
宋知奚见郑老秀才一会激动，一会又唉声叹气，她看不懂郑老秀才，自然不懂郑老秀才内心那点小九九。
看郑老秀才又哭又笑状似疯狂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郑老秀才疯了呢。
“好，好，好！你娘教你们教的不错，大郎天赋难得，又是个能吃苦的，以后下场试试，外公相信你一定会有一番出息。”
郑老秀才回过神来，看着姐弟几人，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宋之言身上。
宋知书和宋知奚都是女子，能读书明理已经足够了，宋之行年纪还小还可以再多学几年，不着急下场科考。
唯有宋之言年纪已经大了，落后同期的少年不少，差距已经被拉开。
但是若宋之言专心于学，三年后倒是可以试一试童生试，幸运的话说不定可以连过三考成为秀才。
就算是不幸，当是增长阅历也不错。
童生试每三年都有两次考试机会，为什么郑老秀才说三年后呢？
要知道春闱刚结束不久，童生试就在今年八九月，就算是宋之言聪慧，也无法在短短的三两月就熟悉童生试的考试内容。
欲速则不达，郑老秀才希望宋之言可以脚踏实地，一步一步走。
慢慢来吧，时间还长着呢。
“外公，我能下场？”
“爹，你说真的？”
郑氏听了郑老秀才的话，一脸惊愕，同样不可置信的还有宋之言。
宋之言自小就懂事，小时候他刚启蒙的时候，他娘请求于氏送他去上学，于氏想也不想就拒绝，甚至还痛骂了他娘一顿，然后转头送了大堂哥去了学堂。
那时候他就知道，他可能永远都去不了学堂读书。
刚开始还会怨恨于氏，后来他也渐渐的看开了，他不能去学堂，他娘就亲自教他，以沙为纸，以树枝为笔，他从此踏上了学习的道路。
现在，他有笔墨纸砚，虽说是最便宜的，他也很知足了。
人要知足，不要太贪心。
没想到，外公居然说他可以下场科考。
“我看人什么时候看错过，大郎聪慧，闺女你和宋老二有能力就把他送去上学吧。”
郑老秀才听郑氏质疑他看人的能力，吹胡子瞪眼。
“爹，闺女求你，你教教大郎吧！”
郑氏“扑通”一声跪下，她哪里是质疑她爹，只不过，她以为这十几年来，宋之言已经被耽误了。
她才疏学浅，教的内容也不过就是普通的知识点，她很早就知道她教不了宋之言，不过因为于氏不肯送宋之言去学堂读书，她只能硬着头皮教下去。
她不想让她的儿子明明有极好的天赋，却要泯然众人。
郑氏知道她爹的能力，如果郑老秀才能亲自教导宋之言，宋之言一定不会像跟在她身边一样受局限。
宋知奚见郑氏跪在外公面前请求外公教宋之言，也连忙跪在郑老秀才面前。
“外公，我们家还没有条件送我哥去学堂，不知道外公能不能留下来亲自教导我哥哥，我们可以给束脩的。”
就凭刚才郑老秀才对她们的考教，宋知奚就知道郑老秀才是个很好的老师，如果他可以当她哥哥的老师，她相信她哥哥一定会有所收获。
同时郑老秀才又是自家人，也能放下心来。
“你俩起来吧，这件事我得想想……”
郑老秀才捋了捋胡子，有些拿不定主意。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教过学生了。
教学方法已经生疏，恐怕会耽搁了宋之言。
郑老秀才一考虑，就考虑到了后半夜。
郑氏和宋立宗把主屋留给了郑老秀才个吴老婆子，郑氏与宋知奚和宋知书挤在一间屋子，宋立宗与宋之言和宋之行挤在一间屋子，勉勉强强，八个人住在了三间屋子里。
“老头子，你还没睡呢？”
吴老婆子半夜被郑老秀才翻来覆去的动作吵醒了，醒后看郑老秀才还没睡就问了一句。
“嗯。”
郑老秀才轻轻的回了一声，他都翻来覆去大半宿了，哪里睡得着呦。
“你不想教你的外孙？”
吴老婆子侧身躺着，用手支撑着脑袋，在黑夜中盯着郑老秀才。
“也不是不想，只不过我太久没有教过学生了。”
郑老秀才叹了一口气，他哪里是不想教宋之言，难得遇到个宋之言这样有天分，又能吃苦的孩子，若是由他泯然众人矣，他也不愿意。
“既然想，就教呗，太久没有教过学生又怎么了，你刚开始不也是从无到有一步一步来的吗？”
吴老婆子一语惊醒梦中人，教个学生他怎么还担心起这，担心起那了。
是他狭隘了。
他又不是没能力，想教就教呗。
“谢谢你，老婆子。”
郑老秀才想明白了事情，激动地拉着吴老婆子的手，吴老婆子一时没撑住，侧身摔在床上。
“你个死老头子，想摔死我啊！”
吴老婆子一下摔痛了，一个巴掌呼在郑老秀才的胳膊上。
真是的，想通了就想通了呗，拉她干什么。
疼死她了。
郑老秀才被自己老伴打了，不躲也不喊疼，只看着吴老婆子傻呵呵的笑。
“毛病！”
吴老婆子看着郑老秀才傻了吧唧的样子，觉得有点丢脸，翻了个身，背对着郑老秀才。
眼不见心不烦。
看不见就不会生气了。
郑老秀才也不在意吴老婆子怎么对他，只心里想着自己收了一个天赋好的学生。
越想就越兴奋，越兴奋就越睡不着觉。
恭喜郑老秀才喜提熬夜大礼包。
第二天，郑老秀才顶着两只熊猫眼，连连打着哈欠坐在饭桌前。
郑氏看着她爹困倦疲惫的样子，欲言又止。
“你别管他，大晚上不好好睡觉，净胡思乱想，他就是该！”
吴老婆子看郑氏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的样子，连忙出来骂郑老秀才，让郑氏别管他。
昨晚一摔之仇，她可是还记得呢。
“啊～”
郑老秀才又打了一个哈欠后，连忙摆摆手，表示无需多管。
等吃完饭，郑老秀才才稍微精神了点，不过眼皮子也是在打架，想要闭上。
“闺女啊，爹想好了，我和你娘多留一段日子，这段时间就让家里的几个孩子和我一起读书吧。”
郑老秀才没想着只教宋之言一个，家里四个孩子，就应该一视同仁，一起教导。
反正也不费时，就都一起吧。
宋知奚听见这话，一个头两个大，她现在不仅要学医，还要读书。
想她读书多年，好不容易迈入社会，又一朝回到解放前，重新来过。
算了，读书也不是坏事，只不过，每日的任务又增加了点，也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