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死灵法师
“龙？真的是龙？！”
万矣眼珠子快瞪出来了，不敢置信地强调：“有两个大翅膀、会抢公主、会冰冻吐息的巨龙？！”
北因皱了皱眉，说：“艾伯是一头洁身自好的龙，不会抢公主。”
“好，好的。”玩家们一脸呆滞地点头。
万矣紧紧抓着林空的手腕喃喃：“咱要骑龙了……咱居然有一天能骑上龙……”
不怪他们如此惊讶，能混到高级玩家甚至资深玩家多少都有各自的消息渠道。
龙这种位格极高的神话生物迄今为止只在一个副本中出现过，那个副本由于其超高的难度，在被通关之前不知有多少玩家葬身其中。也因此，其高昂的回报让唯一的通关者一举登上如今玩家排行榜的第一宝座，多年不曾有人超越。
方峘也很震惊。
身为资深玩家，他比高级玩家知道的更多。比如如今出现的所有冠以‘传说’之名的副本其实都只是伪传说，真正的传说副本会涉及到灭世级灾难，不是一般人能应付的了。
再比如，排行榜的第一名曾经通关的副本是最接近传说的伪传说。
以此为信息即可得出，能够收服一头龙——哪怕是亡灵龙的北因岂不是比排行榜的第一名还强大！
他注视着青年懵懂而漂亮的脸，暗自嘀咕：“这该不是几百岁的老古董吧？”
玩家排行榜上只显示一百个名字，但这游戏究竟有多少玩家、它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至今都没有人知道。
不在排行榜上显示名字的强者不仅有，还很多。方峘就认识一个，那人是个非常强大的占卜师，甚至能用手段隐匿自己的名字、让游戏系统无法显示，对方正是凭借这种方法躲过了排行榜。
男人摇了摇头，抹掉自己脑海中奇怪的联想。现在的当务之急可不是想那个家伙。
众人撑着结界向深处走去，远远就看到那有数十米粗的树干。
树干下，黑衣队伍正发生激烈的交火，面容冷肃的队长保护着小熊t恤的娃娃脸试图突围，却被其他队员们重重包围。
蓝衣玩家嘲讽一笑：“我说他们怎么不跑了，原来是闹内讧。”
“不对劲，你们看那些黑衣人脖子后面是什么？”撑起结界的女玩家红绫眼明心细，发现了细节。
北因看着那些人，很是不解：“他们的生命波动正在和那棵树融为一体。”
万矣想到什么，大声道：“躲开！那些是榕树的根！”
围攻二人的黑衣人脖子后面正连接着细细的气根，是榕树在操控他们！
然而他的提醒太晚，榕树的根须又太多，防不胜防。艰难之下，黑衣人队长一把将娃娃脸推出包围，自己却瞬间被气根包裹，缠成了一个树茧！
玩家们迅速跑上前去使用各种手段将榕树气根暂时击退，被操控的黑衣人在根须从身体离开后纷纷倒地、气绝身亡。
他们脸上爬满了年轮般的棕色纹路，怪异而恐怖。这些倒地的尸体没一会儿就被从各处蛇行而来的根拖进角落，消失在阴影中。
玩家们默默打了个寒噤，终于明白了绿衣玩家和北因口中乱葬坑的尸体从何而来。
娃娃脸对他们说：“不能让这个茧孵化。其他人从里面孵化出来就被榕树控制了。”
方峘问：“希望之匣在你们手上？”
娃娃脸审视地看着他们，皱眉：“你们的目的是希望之匣？”
北因说：“我们要把它送到曙光基地。”
娃娃脸不说话，不知是信了还是没有。
蔡金全问：“你不是说你了解这些变异动植物？为什么你们还会惊动这个大家伙？”
一提这个，娃娃脸叹了口气：“我确实知道这棵榕树的存在，但没想到它已经成长到了这种地步。半个月前它还没有表现出这种捕猎本能。”
短短半个月时间，这棵树却已经连伪装都学会了。
林空皱眉：“从无灵到有灵，进化的这么快？”
娃娃脸：“陨石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大，人类等不起多久了。”
“不行啊，这个缠得太厚，根本破不开！”一个有力量技能的玩家死死拽住一条根，涨得脸色通红也没能拽动分毫。
这棵榕树也不知道吸收了多少生命养分才长成这样，根须坚硬无比，有个玩家刀劈上去还崩了个口子。
林镜看到根须的缝隙中流出红色液体，皱眉：“有血，里面的人受伤了。”
“那得加快动作。”万矣问：“能用空间技能把里面的人挖出来吗？”
林空脸色难看：“很难，空间切割的边缘非常锋利，如果不确定人在里面的具体位置，很容易会造成腰斩。”
救人变杀人，那可太恐怖了。
北因说：“可以用空间刃从外面一层一层削。”虽然效率还是慢，总比用刀砍和火烧来得快。
兄妹俩眼睛一亮，依言照做。在钢刀面前坚硬无比的树根还是没能抵御住空间的切割，肉眼可见地被削薄。
直到最后一层，方峘双手一撕破开树茧，露出里面的黑衣人队长。
对方此时气息奄奄，从胸腔一直到腹部被撕裂一个巨大的口子，无数密密麻麻的根须就深入伤口中、扎进内脏里吸走养分。
方峘摇了摇头：“救不了了。”不说能不能在一瞬间愈合这种伤口，单说要从脏器中拔出这些根须、就足以把一个人活活疼死。
这个人显然也清楚自己的情况，没有强求呼救，而是死死拽住方峘的手腕，说：“保，保护好，一定要……保护好李望曦！”
李望曦，应该就是娃娃脸的名字。
方峘点头，对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不愿以这种狼狈痛苦的方式死去，有些颤抖的手掏出枪、在他们面前自尽。
随着一声枪响，一条生命就此结束。
虽然双方几乎没怎么相处，可看到同类——哪怕只是副本中的同类——在眼前凄惨死去，众人脸上纷纷露出不忍的表情。还是那句话，物伤其类。
看到这些凄惨死去的人，他们总会忍不住想到未来的自己、是否也会这样无力的躺在地上，任由生命流逝而无法挽留。
李望曦说：“希望之匣在新星城，我知道打开它外部防御系统的密钥。”
楚循嘉打开掌上电脑，敲打几下无奈地说：“新星城距离这个镇子有几十公里，卫星探测不到里面的具体情况。”
李望曦看了他一眼，点头：“没错，很早以前新星城就和外界断了联系，没有人知道里面现在是什么状况。”
“有什么话还是先离开这棵树的领地范围再说吧。”却白州不知何时醒了，俊美的面容泛起一层好看的薄红，枕在北因腿上轻蹭了蹭，嗓音微沙、宛如带着撩人的勾子：“这里让我有点难受。”
北因被他看着也忍不住红了脸，不自觉用轻柔的语气说：“再等一等吧，这里马上就不是它的领地了。”
转头对着方峘面无表情：“你不要出手，我要这棵树的晶核。”
其他人听着，忍不住：“……”
大佬，这哄法是不是有点过于硬核了？
北因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死灵法师是个说话算话的好孩子，说了要晶核就绝不含糊，立刻掏出法杖摆出召唤的架势。
众人忍不住屏息，榕树虽然只诞生了模糊意识、也能感觉到气氛不妙，所有根须蜂涌而出、接连不断拍打在结界上，试图阻止。
根须上忽而涌起一个又一个鼓包，分化成不同的扭曲面孔。狰狞的脸紧紧贴在透明的结界上不断振动、很快结界出现了明显的裂痕。红绫脸色微白，下一刻结界破碎。
榕树根须突破了这层坚硬难啃的保护壳、面孔们发出无声狂笑，狂乱扭曲的根如同鞭子抽下！
玩家们如临大敌，正要出手，头顶忽然被阴影遮蔽。
地动山摇间，一头庞然大物自众人脚下升起。
晶莹雪白的骨骼如同一座岿然冰山，褪去鳞甲与血肉的骨骼修长优美，洁白头骨眼窝中燃烧着两朵梦幻般的紫色火焰，排列整齐的尾骨上生长颜色不同的晶石。
正似那头顶生长着鲜花编织的冠冕，这条名为‘艾伯’的骨龙也如同死灵法师手中的其他使魔那样，拥有着别于一般生灵、独属于死亡的美丽。
这份美丽之震撼，已经到了令人遗忘所处之地、全心全意为之感慨叹息的地步。
巨龙张口，冰雪自口中而来。席卷一地的苍白漫过毫无生机的墨绿，铺天风雪中立于龙骨之上的单薄身影银发猎猎，宛若神祗莅临。
此时天地屏息，以寂静迎接。
榕树徒劳挣扎的丑陋根须寸寸凝结于纯白冰雪洗礼，随一声叹息，遮天蔽日的枝叶、狰狞丑陋的面孔、不甘怨恨的幽魂通通化作齑粉，只余下蕴藏着所有生命力量的晶核浮于空中，落在一只修长洁净的手掌。
北因捏着这棵青柠味的糖果，眉眼浮起浅淡温柔的笑意，转身将它递给却白州：“吃了糖，心情会好一点吗？”
却白州垂眸看着这颗熟悉的糖果，慢慢笑起来，凑过去在他的青年脸上落下轻轻一个吻，说：“现在好一点了。”
北因脸红了。
他觉得他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