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第 103 章
“大王子如此, 是不将裴君放在眼里吗?”
大蕃大王子直接发难问大邺是不是不将两国和平放在眼里,当然不全是莽而无畏,也有想要接机占上风的想法。
但大邺皇帝毫无反应, 大邺的战神却问他是不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大王子一时语塞。
络绒公主和五公主的心情最是微妙,一时喜一时愁, 全都系于旁人。
而突厥大公见到燕王和裴君出声,便知他的隐秘心思落空, 再无兴趣去看大蕃蠢不自知的王子和裴君的机锋。
明帝笑容和蔼, 仿佛殿内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不管不言。
裴君知晓他的态度,扫过使团, 越发咄咄逼人, “大邺与各国皆未有和亲, 难道诸位便不欲与大邺交好吗”
各国使臣哪敢应, 应了岂不是要树一强敌, 纷纷否认。
裴君又看向大王子, 威逼道:“大王子的意思, 裴君若未理解错,是不和亲便要两国不和吗?”
大蕃大王子神情僵硬,外强中干地辩驳:“裴将军为何曲解本王的话?本王只是心慕五公主,想要亲上加亲, 好上加好罢了。”
裴君作出恍然大悟之态,“原是如此,不过若只是大王子心慕,何必扯上两国?大王子想要求娶,无妨, 好女自然有百家求,不过我们大邺结两姓之好,两姓皆要有所衡量……”
“我们大邺的五公主正值豆蔻之年,听闻您已有正妃、侍妾和几个儿女,又年将三十……”
裴君说着,淡淡地打量他一眼,眼里没有什么不好的情绪,但就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两个人不般配。
裴君非将两国和亲扭到单纯的两姓结亲上,还煞有介事的比较,大邺这边,好些人直接笑了出来。
五公主看着裴君的眼神,越发仰慕,果然,裴将军永远都是裴将军。
大王子脸色难看,却又无从反驳。
这时,明帝方才出声,语气亲近的斥道:“裴卿,不得无礼。”
裴君适时告罪,举杯道:“裴君心直口快,还请大王子见谅。”
大王子敷衍地举杯回她,皮笑肉不笑地说:“裴将军说得有理,是本王想得简单了,自然不怪。”
“此事便就此翻过。”明帝一锤定音。
大王子一躬身,顺阶而下,就此翻过和亲一事。
而明帝忽然一笑,颇有几分宠溺似的说道,“我们大邺的双门将,战时守国门,回到京里,朕瞧他们不过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不免纵容几分,性子便越发骄傲,但少年郎,正该如此。”
燕王曾是一军元帅,这双门将,说的应是裴君与鲁肇。
他们还如此年轻,若一直君臣相宜,他们还能守卫大邺几十年……
丝竹之声重响,殿内恢复觥筹交错的光景,一片和谐。
然掩藏在背后的暗潮,诡秘莫测。
千秋宴第二日,明帝启程回宫,众人随行。
之后,各国使团陆续向明帝辞行,准备回程。
大邺接受络绒公主,其实对大邺没有任何坏处,便是不嫁给燕王,也可以指婚旁人,但明帝还是同意了裴君的计策。
这事儿并未交给裴君或者其他亲信,而是明帝亲自处理的。
络绒公主人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驿馆里,出现在皇宫之中,醒过来时整个人惊慌不已。
她的手脚并未缚住,慌张地爬起来,冲向门边,使尽力气也没能拉开门。
恐惧无法控制,络绒公主疯狂拍门,“是谁!放我出去!”
她喊了许久,外头都没有人回应,络绒公主腿软滑坐在地,片刻后,又爬起来继续敲门,“你们抓我,想要做什么?来见我!”
不见面不交谈,无论如何也无法知道对方的意图。
然而主动权并不在她手中,络绒公主喊的声音沙哑,也没有人理会,只能抱着腿坐回到正对门的椅子上。
又过了许久,门外终于响起开锁的声音。
络绒公主直起身,紧紧盯着门。
门打开,明帝出现在门口,悠然踏入。
络绒公主瞠目结舌,“陛、陛下?”
亲卫贴身保护,明帝温和道:“两日未见,公主别来无恙。”
络绒公主紧张地站起来,退后两步方才驻足,如同炸毛的猫一般警惕地看着明帝,“陛下撸络绒来此,意欲何为?”
明帝轻轻一叹,眼中颇有几分失望,“公主分明还好好地待在驿馆,何来撸?”
络绒公主想到什么,惊惧地瞳孔一缩。
明帝见状,总算有了些许满意,倒也不算太蠢笨。
“朕若是有心,换一个络绒公主回到大蕃,并非难事。”
当然,只是这般说罢了,实际并不容易。
但是络绒公主信了,她在一国帝王面前,毫无底气,识时务地直接跪在地上,“陛下想要络绒做什么?”
明帝含笑道:“朕想与络绒公主互利互惠,朕可以帮助络绒公主在大蕃得到权力,而朕只是希望大蕃不再犯我疆土。”
“为何是我?”
明帝反问:“为何不能是公主?”
络绒公主咬了咬嘴唇,道:“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公主,恐怕没有能力帮助陛下完成那样的愿望……”
“越是微不足道,越是出其不意。”明帝面上带笑,眼神淡漠地看着她,“朕的选择颇多,可以在朕的后宫为公主留出一个地方,亦可以取而代之,于朕和大邺皆无坏处。”
“但公主今日到了这儿,便只有两个选择,合作,或者永远地保守今日的一切。”
络绒公主攥紧裙摆,虚汗湿了背。
明帝起身,知道答案一定是他想要的那个,淡淡道:“送公主回去。”
于是,络绒公主又悄无声息地回到驿馆,从始至终,大蕃使团包括她的侍女都不知道她离开过。
……
最后一个使团离京后,曹申向裴君禀报近来所查。
突厥接触的所有大邺人的名单,全都呈到裴君书案上,“是否有关系,还得慢慢查,先前突厥使团在京中,未免打草惊蛇,末将只让人盯着。”
裴君颔首,手指拨弄纸张,没有去看,“丰邑坊的信鸽,兴许可以查到,多注意着。”
“是,将军。”
曹申又道:“咱们的人还说,阿史那·禄勒几次接触那个罗追王子,此番两国使团回国,一前一后,但有很长一段路重合。”
裴君冷笑,“生就一脸奸相,不安分也不意外。当年突厥入侵中原,可没想让大蕃分一杯羹,如今情势逆转,倒是又软了。”
曹申眉间有担忧,“突厥和大蕃可会联合?”
裴君冷声道:“大邺也不会坐以待毙。”
曹申汇报完,便退出去。
裴君想了想,便递了折子请求觐见。
半个时辰后,宫里来人召裴君入宫。
裴君将今日曹申汇报的突厥和大蕃走得近一事,转而向明帝禀报。
明帝果然心中有数,还透出话来,“络绒公主只是其中一步,朕自然不能只执一棋。”
任何人在举国之力面前,都是渺小的。
此事若教裴君来做,恐怕还得数年才能见到成效,可大邺已经历四朝,明帝稳坐帝位多年,所埋暗线定是难以想象。
裴君心潮涌动,希望得见大邺盛世来临,国泰民安。
如此,她能够忍受明帝所有的算计,也不在意那些许的委屈。
离宫时,裴君在宫外遇到了燕王秦珣。
秦珣似乎早知道裴君进宫,见到裴君便请她上他的马车,说是要捎她一路,顺便说说话。
但他们,一个王爷,一个重臣,立场不同,便是不刻意避嫌,很多话也是不能说的。
而秦珣面对裴君,良久也才只说道:“裴君,我看得出,你与父皇似乎有些默契,旁人只道你受父皇信重,我却只觉你已立于危墙之下……”
“你莫要走上绝路。”
裴君轻笑,“刀尖舔血的日子,我没少过,怕死,我就不是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