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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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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君在外时, 裴吉和谭小霜的婚事已经经由双方长辈敲定下来,下一步便是正式请媒婆登门提亲、交换庚帖。

    这些事儿长辈们都有经验, 就是在京城人生地不熟, 裴君不准备插手,只让宋管家帮忙料理。

    老郭氏闲着没事儿,也乐意操心, 张罗裴吉的婚事十分上心。

    而裴婵比裴吉还大一岁呢,婚事还没有着落, 老人家便惦念着, 裴君一回来, 便将裴婵撵出去, 拉着裴君说裴婵的事儿。

    裴君方才进来之前,刚从宋管家口中得知,今日又送来好几封请帖, 其中公主府和俞尚书家的请帖也邀请了老郭氏和裴婵。

    两家都是生辰宴,不过俞尚书家是为他们家的老夫人六十六岁大寿,公主府的宴席则是崔阜的生日宴。

    之所以要给崔阜一个小儿办生辰宴, 是因为公主想要给崔阜冲喜压惊, 除邀请几家亲近的人家之外,只邀请了裴家人。

    正巧有这个机会,裴君便道:“您带婵儿多出去走走, 有人瞧见婵儿好, 自然便会请人做媒,实在不必担忧着急。”

    老郭氏知道是这个理,但心里还是发虚:“只我和七娘去吗?万一出了差错……”

    “公主您是认识的,而且到时我亲自接送你们。俞尚书家的寿宴我与你们同去,更不需要担心。”

    崔阜一个小孩子的生辰宴, 裴君只准备打个招呼,不会留在那儿参加宴席。

    俞尚书家的老夫人则不同,到时一定会大办,估计半个朝堂的官员都不会缺席。

    但老郭氏听她这般说,却并未展颜,反而追问道:“自你和四公主从咱家庄子回来,我一直没见过四公主,她到底得了什么病,我说要去看看她,那边也推辞,公主亲下的帖子,她也不去?”

    四公主秦珈也收到了请帖,但她身体状态不佳,已经派人跟宋管家说过,无法赴宴。

    裴君神色自然地安抚道:“公主回京时淋到雨,这病去如抽丝,许是不想过了病气给您,您别在意。”

    “我怎么能不在意。”老郭氏拉过裴君的手,认真地问,“你跟祖母说,你和四公主是不是相处的不好?”

    “祖母,没有这回事。”

    老郭氏不相信,“那你为何日日都待在府里,从不去看望四公主?”

    “不是说婵儿的事吗?”裴君面上没露出任何心虚之色,一本正经地解释,“再说也没有日日,我病了几日,积了不少公事,昨日又出城,实在是忙。”

    “你这就是借口,住的这般近,再忙难道连说句关心话的功夫都没有吗?”

    老郭氏戳裴君的额头,气道:“婵儿可不能找你这样的夫君,与守活寡有何区别?”

    这世上还有谁能戳裴将军的头,裴君怔愣片刻便是失笑,“您放心,婵儿的婚事我一定仔细挑选。”

    老郭氏无语,“我说得是你和四公主。”

    “是~”裴君点头,“稍后我便去探望四公主。”

    “现在便去。”

    裴君拗不过老人家,只能马上离开后院,她倒是可以让府里的人瞒过祖母,但还是亲自去隔壁走了一趟。

    公主府无人拦她,通报一声,裴君便进入四公主的寝居。

    几日不见,四公主便瘦了不少,眼神也十分忧郁,半躺在床上的样子,十分像个病人。

    她也确实是个病人,只是病在哪里,有待商榷。

    裴君自顾自地寻了张椅子坐下,闲聊道:“公主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秦珈勉强牵起嘴角,“我这几日一直在想,我不止对不起这个孩子,其实也对不起谢涟,更对不起裴将军……”

    裴君手搭在扶手上,为这意料之中的话感到遗憾,“既然已经决定留下,我以为公主会想弥补的法子,没想到竟然还在自怨自艾……“

    “认识公主之初,还以为公主是个颇有决断之人,如今看来,是我走眼。”

    秦珈垂着头,默然无言,她也是到这种时候才知道,她真的又自私又无用。

    四公主自己不想清楚,旁人多说无益。

    裴君便只说她目前的打算:“两个月后,阿酒会对两府公布你怀孕两月的消息,这期间如无必要,便不要出公主府了。吩咐好阑梦,教绣娘多做些宽松不显怀的襦裙,待到你生产时,便对外宣布你是早产。”

    “稳婆是极关键的一环,届时我打算直接请宫里的稳婆。”

    秦珈倏地抬头,“不、不行的,万一被发现……”

    裴君反问:“足月生产,哪个经验丰富的稳婆不会发现?所以才要找嘴严的。”

    秦珈无法反驳。

    裴君话也说了几句,算是探望够了,便起身道:“想想能做些什么吧,免得被发现之日,你和这个孩子无力反抗。”

    四公主的孤注一掷,裴君勉强能够理解,却不认同她坐以待毙的模样。

    如果裴君像四公主一般,已经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她是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扭转局势的,哪怕最终依旧会失败,起码她做过努力,不会遗憾。

    ……

    十月初,又是校尉比武,有了上个月的经验,这次操办起来更加游刃有余,而且金吾卫们对彼此的实力有了更清楚的认知之后,便开始针对选择对手。

    裴君为了压榨他们,和曹申、孙长史等人细致地调整每一场比武,既不耽误建册又不耽误当值,同时曹申的一些教导课程也没落下。

    连最是精力充沛的郝得志偶尔都觉得忙得头昏脑涨,底下那些金吾卫们更是过得今夕不知明夕。

    当然,最惨的还是宋乾、罗康裕、鲁阳等人,已经这样忙的情况,还要抄兵书,定时上交。

    最可恶的是,明明裴君只划了个大期限,没有要求他们每次上交时要写多少,可就是有罗康裕这样的人,每次都要超过其他人一大截,逼得他们不得不放弃懒惰,拼命追赶。

    为此,宋乾又不知道第多少次和罗康裕“绝交”。

    罗康裕往往会冷笑一声,“我本来不用抄书的。”

    每当这时,宋乾便会理亏地偃旗息鼓,转而念叨:“金吾卫实在待不下去了……”

    鲁阳最是跋扈的一个人,也贯来没耐心,小楷抄兵书抄着抄着就会暴躁,字体从工整变得潦草,且有时还会耍滑头。

    裴君没有过目不忘的才能,但她兵书读得滚瓜烂熟,检查时一目十行,谁少抄一行,全都能揪出来。

    “少几句,这一篇重抄。”

    “字体潦草,重抄。”

    “错字,重抄……”

    “重抄、重抄、重抄!”鲁阳气得一把撕烂裴君甩出来的纸,双手砰地拍在桌子上,“爷不伺候了!”

    裴君吹开落在肩上的纸片,淡淡地说:“不想待在金吾卫就走,我不拦着,我也不想要这么点事儿都受不住的废物。”

    她抬眼,又抽出几张不过关的抄写,对其他人道:“一样,坚持不住就走人,否则就给我老老实实地重抄。”

    宋乾、罗康裕等人面面相觑,皆无言。

    而鲁阳嗤了一声,转身就走。

    “你要是甘心一辈子都活在鲁肇的阴影下,出了金吾卫的门就不要再想轻易地进来。”

    鲁阳脚步一顿,攥紧拳头,还是走出了金吾卫。

    裴君神情平静地继续翻阅,时不时挑出一张纸甩出去,随口问道:“宋校尉,你不想走吗?”

    宋乾高傲地扬起头,“我不可能走!”完全忘了他先前说过的话。

    裴君将书案上的一沓纸直接拍在他身上,“那就给我耐心地抄!下次再试图蒙混过关,就滚出去扎马步!”

    宋乾抱着他抄的兵书,觉得丢脸,但狠话刚放出去,反悔更丢脸,只能愤愤地瞪……地面。

    其他几人也都或多或少有些问题,裴君基本都没留情面,全都打回去。

    唯有罗康裕抄的,工整,无一丝错处漏处。

    裴君走到罗康裕面前,停住脚步,在他抄过的兵书里随便挑了一句问出来,罗康裕很快便答出下一句。

    直到她问得越发生僻,罗康裕才渐渐答不上来。

    裴君依旧毫不吝啬地夸赞了他:“你很用心,做的也很好,待全都背熟之后,若有不懂,便来问我。”

    “另外,你的武艺还需要再精进,若是折在校尉比武中,所做便是徒劳。”

    罗康裕眼里是抑制不住地激动,“是,将军。”

    一行人离开厅堂中,宋乾忍不住泛酸道:“你莫要太得意,我才是被寄予厚望的人。”

    罗康裕不与他争辩,笑吟吟地说:\要打一场吗?我得精进武艺。\

    宋乾暗骂一声,随即恶狠狠道:“打!走!”

    另一边,鲁阳离开金吾卫,在街上打转许久,最终来到金风玉露楼,要了个雅间,一个人喝酒。

    云娘听到底下人来报,他难得一个人来,便亲自端着酒送入雅间。

    鲁阳瞥了她一眼,根本没放在心上,继续喝他的酒。

    云娘却是坐在了他身侧,一边为他倒酒一边问道:“鲁一公子怎么独自一人买醉?”

    “鲁校尉。”

    云娘多玲珑一个人,一听,立即改口道:“鲁校尉,您若是有什么心事,不妨与奴家说说,奴家愿做您的解语花。”

    她的声音温柔包容,鲁阳又确实一腔不忿,当即便道:“他裴君是大邺战神,是金吾卫上将,就能肆意耍弄人了?抄兵书……谁爱抄谁抄去,爷我不伺候了!”

    “金吾卫爷也不稀罕!”

    他嘴上说“不稀罕”,眼里可不像是不稀罕的样子。

    云娘善解人意地问:“鲁校尉,无缘无故,为何抄兵书?”

    鲁阳想也不想道:“我怎么知道?定是故意找茬!”

    “裴将军可不像是那般心胸狭窄之人。”云娘也不等鲁阳发火,紧接着道,“金吾卫是武职,您是武将,不是就该读兵书吗?会不会……裴将军其实是对您寄予厚望?”

    鲁阳放下酒杯,眼神闪烁。

    云娘适可而止,又为他倒了一杯酒,便起身柔柔地一福身,告辞:“鲁校尉,奴家便不打扰您静思了。”

    她走后,鲁阳一个人越想越是焦躁,干脆便结账回家。

    傍晚,鲁一老爷一回府就听说他早早回来,顿时便一股火涌起,冲到他的书房便喝骂道:“你是不是又闯祸了!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你……”

    鲁阳本来躲在书房偷偷抄兵书,他爹进来劈头盖脸的一顿骂,顿时点燃了他的不平,一把挥掉书案上的笔墨纸砚,所有东西皆四分五裂,地面一片狼藉。

    鲁一老爷初时一惊,而后更加怒意高涨,“你这个畜生!竟然敢对你爹砸东西,你是不是还想对我动手?!”说着伸手便要打他。

    鲁阳抬手挡住他甩过来的巴掌。

    鲁一老爷一见,瞪眼,“你还敢躲?”

    掌握成拳,一手抓着鲁阳的手腕,一手打向他得肩、背、甚至头。

    鲁阳拳头紧握,一直在躲避,忍无可忍,怒吼道:“够了!”随即毫不费力地推开父亲。

    鲁一老爷呆住,从没想过儿子已经能够轻而易举地反抗他。

    鲁阳的胸膛剧烈地起伏,咬紧牙关看着父亲,随后一脚踹开碍事的椅子,咣当摔上门,留鲁一老爷扶着书案回不过神。

    而鲁阳离开国公府后,也没让随从跟着,漫步目的地在街上晃荡,眼瞅着就要到宵禁的时间,不知不觉便走到了金吾卫衙门外。

    金吾卫的大门已经关上,但鲁阳知道,他只要轻轻敲响,门便会打开。

    鲁阳却迈不开腿,坐在台阶上望着黑漆漆的夜空出神。

    “嘎吱——”

    “鲁校尉?”

    鲁阳站起来,若无其事地应了一声,道:“我路过。”然后就要走。

    那金吾卫立即叫住他:“将军说了,您要是还想进金吾卫,得把厅堂里撕碎的纸全都捡起来,还得再罚多抄一遍兵书。”

    鲁阳站在原地不动,眼神挣扎。

    那金吾卫冷得很,如今也不怕他,直接走出大门,拉扯着鲁阳进去。

    鲁阳半推半就地,也就踏进了金吾卫大门。

    那金吾卫拉他进去,就不再管他,转身回到值夜房里,钻进被窝。

    其他人听到外头的动静,问他:“是鲁校尉吗?”

    开门的金吾卫点头,“可不是,将军可真是料事如神,我出去一瞧,鲁校尉就在门外,我伸手拉他,鲁校尉也没抗拒。”

    几个人一听,全都笑起来。

    门外,“路过”的鲁校尉脸涨得通红:“……”

    但是进都进来了,脸已经丢没,让他再走是不可能的。

    鲁阳只得离开值夜房外,去厅堂捡纸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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