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捉虫)
迎亲队伍的路线是从皇宫出来, 绕皇城半周,途径朱雀大街中段,最后绕回到胜业坊。
皇城里都是各部门当差的官员, 大部分官员皆老成持重, 只有少许年轻的官吏们会出来瞧瞧喜事,是以迎亲队伍出皇宫走过皇城北这段路, 十分安静。
皇城西离许多世家府邸较近,有些府里会带着小辈儿们出来瞧热闹,也有些各家的小娘子, 有的一直瞧裴君,有的瞧迎亲队伍中的英武青年们羞闹嬉笑。
每当这时,鲁阳、宋乾等金吾卫便会挺起胸膛, 把自己更英俊的一面展现给小娘子们, 如同孔雀开屏一般。
裴君骑马走在整个迎亲队伍的最前方,时不时向道路两旁贺喜的人拱手道谢,偶有稍面熟的人,她便会在对视后颔首示意。
她眼神好,几乎不会落下哪位, 也因此便瞧见了站在角落里一袭深绯色官服的谢涟。
谢涟面上并无表情, 悲寂的目光落在婚车上, 随着婚车一点点移动, 旁的人、事全没落入他眼中。
裴君回头, 看向婚车,从见到四公主秦珈起,她的脸便始终挡在团扇之后,裴君始终没有见到过她的神情,但没能嫁给心中喜爱的人, 总归是欢喜不起来的。
这两人之间,四公主迈了九十九步,最终折在谢涟的最后一步。
但感情里的对错,能说得清楚吗?
裴君如今看这朝堂,隐约也明白了谢家的如履薄冰。
说是世家亲太子,崔家是自太子出生便被绑在太子身上,姜家则是在陛下赐婚,出了一个太子妃之后,被动地成为太子一系,如今姬家因为燕王得势,也开始倾向太子。
谢家想做纯臣,又无法走出世家的圈子,而偏偏朝堂上最不能得罪的,是明帝,最难摸清楚心思的,也是明帝。
谢涟是谢家下一代的当家人,他做什么,都要以谢家为先。
就连裴君,她已是极果决洒脱的人,做自己的事前,依旧要安排好族人,
多少人活着能够真正做到孑然一身呢?
迎亲队伍缓缓前行,行至朱雀大街,仿佛忽然进入了另一个喧闹至极的世界,百姓们纷纷大声向裴君贺喜,还有人向裴君和婚车扬花瓣。
漫天的花雨,引得众人抬头,就连婚车中也飘进些许,落在四公主秦珈的裙摆上。
秦珈微微移开团扇,捡起一片花瓣,怔神:是因为大邺的英雄吧,而她可能是英雄的污点……
金风玉露楼一楼的一间雅间,两个女子站在窗边看着远处渐行渐近的迎亲队伍,其中一位容貌清丽绝绝的年轻女子嘴角弯起一个最优美的弧度,“十里红妆,郎才女貌,可惜了……”
另一个女子蒙着面纱,正是云娘,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裴君,“世人皆慕权势,女子总是最先被放弃的一个,裴将军这样英雄了得,一样俗不可耐。”
清丽女子,也就是姬朝云,举起团扇挡住下半张脸,眼睛微弯,含笑道:“五娘,你是话本瞧多了,还是在这金风玉露楼里见多了悲欢离合,想左了?这世上不都是俗人吗?最俗的便在你我两家。”
云娘看了她一眼,垂眸,她只是心疼一个姑娘。
迎亲队伍终于走到金风玉露楼下,队伍中有些人注意到楼上的姬朝云,互相交耳,更多的人看向一楼。
姬朝云使团扇遮脸,眉眼温柔,似乎在回望每一个人。
而迎亲队伍中的郝得志还未靠近金风玉露楼便已经在暗暗地寻找,靠近之后一看清云娘,却又生出几分羞涩,想看又不敢直视。
他还特地剃了胡子,摸着胡子胡思乱想:不知道她还记不记得他,不知道她喜不喜欢这瓜蛋样儿……
姬朝云瞧见迎亲队伍中有这么一个壮汉,没有看她,反倒只扭捏地看着蒙面的云娘,终于不再是眼笑唇未弯的模样,柔声道:“看来这有一位不贪慕容颜的人。”
云娘冷淡的眉眼毫无波动,转身消失在窗口。
郝得志失落地垂下肩,跟着迎亲队伍,离开金风玉露楼前。
迎亲队伍转弯之后,金风玉露楼申字一号雅间的窗前,燕王秦珣的身影露出来,默然地看着敲锣打鼓的迎亲队伍远走,喧闹和色彩在他眼中褪去,唯有裴君一人红衣似血。
少年慕艾,总有一个人会惊艳年轻的时光,也会惊艳往后的岁月。
“王爷,何时出发去向裴将军贺礼?”
秦珣轻声道:“晚些吧。”
迎亲队伍回到裴府,裴君先行下马,接过护卫送上的弓箭,又是箭齐射,箭齐中婚车门边,箭尾颤动,尽皆叫好。
裴君交还弓箭,行至婚车前,伸出手,平静道:“四公主,请下车。”
两个侍女打开马车门,又拉开车帘,四公主躬身走出,一手举着团扇,一手慢慢搭在裴君手中,一步一步走下马车。
鞭炮声,敲锣声,还有宾客们的说笑声不绝于耳,这场婚礼的两位主角却全都平静至极,周围的喧闹仿佛与她们一人毫不相干,按照礼官的唱念而行,跨火盆、马鞍保平安顺遂,跨米袋布匹保衣食无忧。
两人相携步入正堂之中,老郭氏作为裴君在场唯一一个直系长辈,坐在堂上左侧,另一边,裴君请了裴大伯代老族长坐在祖母旁边。
“一拜天地!”
裴君和四公主一同转向门外,一同拜下。
“一拜君王!”
两人微微调整方向,向皇宫方向拜下。
“拜尊长!”
两人转向正堂,缓缓拜下。
老郭氏既激动又欣慰,眼泪含着泪:“好,好……”
“夫妻对拜!”
裴君和四公主相对而立,四公主先拜下,随后裴君回礼,四公主又一拜,裴君再还礼,如是者四,方才结束拜堂礼。
拜堂礼毕,便要将公主送入洞房。大邺礼法来说,公主乃是下嫁,婚后久居公主府,但有的驸马家会提出请公主第一晚在夫家下榻,前几代帝王偶尔也会特许,久而久之便成了一个比较弹性的礼节。
当初礼官来问过裴君,裴君并不想另外一个人侵入她的私人居室,便以公主府就在裴府隔壁为由,将洞房定在公主府。
至此,天色已经昏暗下来,裴府和公主府的喜灯全都亮起来,灯火通明,裴君留在府内宴客。
裴君的客人太多,光是金吾卫和从前的下属便近百桌,裴君连公主府的前院和花园都借用来摆酒,这才将将摆下。
这群男人,最爱起哄,全都叫嚣着要灌醉裴君这个“新郎”。
裴君面对他们,亦是笑得开怀,提起一坛酒“咣”地放在桌上,“一桌一碗酒,谁都不能跑,我倒要看看,究竟谁先趴下!”
鲁阳、宋乾等纨绔们摩拳擦掌,想要在这上头扳回一城,立时便开始言语相激,都说要让裴君被抬进洞房。
裴君哈哈大笑,豪爽道:“上酒!”
于是裴君便从第一桌开始,一桌一碗酒,她喝一碗,众人便喝一碗,有些酒量差的,五桌便开始认输,再往后,每一大碗酒喝完,都有人退出战场。
喝到五十桌时,裴君还站着,有些人已经开始往桌下滑。
宋乾是个憨子,酒品也不好,坐在桌下便开始大哭:“打不过,喝酒也喝不过,我娘生我出来作甚?呜呜呜……”
他在底下哭,还拉着罗康裕,罗康裕只能一起蹲在桌子下,还得捂紧脸,否则他仅剩的颜面都要被宋乾丢尽了。
鲁肇与裴君虽有私怨,但今日也来了,只是全程都十分沉默,直到此时方才像较劲儿似的,一碗接着一碗的喝。
剩余酒量好的人渐渐凑到一块儿,裴君喝了一肚子酒水,跟众人说了一声,便回主院去如厕。
燕王秦珣便是此时到的裴府,一踏进来便瞧见一桌桌醉酒的武将,好在众人理智尚在,倒也未曾出现什么失礼的德性。
而众人见燕王来了,纷纷起身行礼,一个个皆摇摇晃晃地。
秦珣摆手,示意他们坐下,随后问道:“裴将军呢?”
宋管家穿过众人,回禀道:“回王爷,将军方才回主院了,稍后便归,您请坐。”
秦珣婉拒了宋管家要为他重新安排一桌席面的话,走到外院与主院连接的穿堂外的回廊下,安静等候。
裴君如厕回来,便看见燕王高大的身影,他正靠在柱子上,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秦珣听到声音,抬头,眼里带着极浅淡的笑意,“裴君,可要喝几杯?”
裴君先看向外院众人,然后借着酒意,指向身后的房顶,笑着邀请他:“殿下,末将新发现一个适合小酌的绝佳之处,可要试试?”
秦珣顺着她的指尖,抬头望去,屋檐遮住了视线,也不以为意,点点头,轻轻应道:“好。”
房檐下的梯子一直没有挪动,裴君命侍女取了四壶酒来,与秦珣一人两壶,一只手擎着,另一只手扶着梯子,迅速爬到房顶。
她到底喝了许多酒,虽则精神还清醒,身体却受了些影响,一站在屋脊上,便忍不住晃了晃。
秦珣随后上来,一见她身体打晃,忙伸手去扶。
但裴君已经靠自己稳住了,低头看向秦珣的手,微微扯起嘴角,然后推开,往前走了几步,坐下来。
秦珣看着他空荡荡的手心,良久,方才放下手。
“啵。”
裴君拔下酒壶塞子,举起酒壶,对燕王道:“殿下,不是要喝酒吗?”
秦珣走到她身边一步左右的距离,坐下,一条腿曲起,拿着酒壶的手搭在膝盖上,饮了一口酒,劝道:“裴君,你少喝点儿。”
裴君不以为意,仰头又喝了一大口,“这两壶酒,裴君还是能陪殿下饮的。”
入秋天凉,人坐在房顶上更是丝丝凉意入怀。
秦珣侧头看她,须臾后抬头看向夜空,星辰浩瀚,看着看着……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摇头道:“我幼时长在宫中,常觉得厌烦无趣,如今年岁渐长,才发现年少时稚嫩的可笑。”
“那时怎会知道……人活得久了,什么荒唐事儿都能见到……”
裴君握着酒壶,无语,“末将觉得殿下是在讽刺末将。”
“我虽然不是……但是我活的顶天立地,称一声‘大丈夫’不为过吧?”
秦珣朗声大笑,声音大的引起前院中宾客们的注意,他便举起酒壶,遥敬众人。
而后,他才又看向裴君,酒壶在裴君的酒壶上轻轻一撞,笑道:“也敬你,裴将军。”
裴君仰头灌了一大口,一壶酒就这么空了。
她拿着酒壶倒了倒,几滴酒液飞溅到衣摆,再倒不出了,便又去拿另一壶。
秦珣按住壶口,手指没有碰到裴君的手,“酒虽好,不要贪杯,这一壶也留给我吧。”
裴君无所谓,爽快地松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他随意。
而手里没了酒,裴君便枕着手臂躺下来,望着夜空道:“分明才过了几月,却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秦珣放下手里的空酒壶,拿起另一壶,淡淡道:“你醉了。”
裴君:“……”
“殿下您今日属实扫兴。”
秦珣点头,“嗯,往日你便是这般扫兴的。”
裴君:“……”
“不止扫兴,心眼还颇小。”
秦珣也认了,“裴将军且说说,若换做你是我,从前的生死之交忽然变了副面孔,该当如何?”
裴君无言以对,只能狡辩道:“我怎会换做是殿下,这样大不敬的事情,想都不能想的,殿下莫要害我。”
她是真的有些醉了。
秦珣温柔地笑起来,学着裴君的样子,躺下来,问:“裴君,你与我多久没这样说过话了?”
裴君阖上眼,声音含糊道:“人生在世,不可太计较。”
秦珣轻笑,亦闭上眼,默念:“青庐结发,白首不离。”
晚间有宵禁,众宾客们需得离去,主人家不能全不出面,而且裴君还要去公主府完成整个婚礼的最后一步。
阿酒走到院中,仰头喊道:“将军,戌时了。”
裴君听到阿酒的声音,便坐起身,应了她一声,便对秦珣道:“殿下,我们下去吧。”
秦珣缓缓睁开眼,优雅坐起,将最后一壶酒一饮而尽,直接翻身跳下去。
裴君还是老老实实走得梯子,下来后走到秦珣身边,歉道:“殿下见谅,尚有合卺合髻之礼未成,不能再招待。”
秦珣未言语,抬步向前院走,行至穿堂前,驻足,转头对裴君道:“裴君,白日里我瞧见你穿喜服打马而过了,很好看,是英姿勃发那般的好看。”
裴君……缓缓退了一步,拱手拜下,“谢殿下夸赞。”
秦珣静静地看她片刻,方才转身,大步离去。
裴君送走燕王,随后又与郝得志、裴家人一起陆陆续续地送走宾客们。
鲁肇临走前,看向裴家宅门,并无阿酒的身影,对裴君道:“想必裴将军也无需我的祝福,止步于此吧。”
“嘿!”郝得志喝了酒,这暴脾气越发收不住。
裴君按住他,叫来两个护卫,“送郝将军回房休息。”
“是,将军。”
众宾客离开,裴君站在空荡荡地宅门前片刻,方才在宋管家的小声提醒中抬脚往隔壁公主府去。
公主府早就有侍女在等着,四公主的贴身侍女阑梦亲自引着裴君往主院走,待来到主屋,阑梦轻轻敲敲门,随后推开门。
“将军,请进。”
四公主端正地坐在床榻上,双手擎着团扇,遮在面前。
裴君径直走过去,在喜娘的提醒下,抽走团扇,正式见到四公主的脸。
四公主乃是绝色之姿,裴君一直便知道,这有些浓重的新娘妆容也丝毫不减四公主的风采,额头上一抹花钿有如点睛之笔,反倒更添几分精美。
就像是开在皇宫花园里一朵最美最珍贵的牡丹,以她的横冲直撞,竟然越开越艳,也是一件奇事。
可惜她没能移栽进她期望的土里……
而四公主秦珈与裴君面对面,眼前有一瞬间的恍惚,须臾后方才回神。
喜娘道:“请公主与驸马饮合卺酒。”
裴君从侍女托盘中拿起两杯酒,一杯递给四公主,“公主,请。”
秦珈放在腿上的手攥紧,而后又缓缓松开,接过合卺酒,迟钝地拿着。
裴君微微叹息,右手臂主动勾住她的手,一饮而尽。
秦珈随着裴君的动作,也仰头喝完杯中的酒,但一瞬间的辛辣苦涩,让她皱起了眉头。
喜娘还在兢兢业业地报流程:“婚成。”
裴君将杯子倒放在托盘中。
接下来便是最后一礼,合髻。
喜娘从两人发间各挑出一缕头发,减下来,合一为一,挽一个结,一边念“结发不离”一边放进荷包中,塞到枕下,待到明日收起。
至此才算是礼成,喜娘等人退下,留裴君和四公主相顾无言。
裴君今日必须留在新房中睡,干坐着总归不合适,便对四公主道:“公主,我回府沐浴更衣,稍后再过来,您可以先躺下休息。”
秦珈无可无不可地点头。
裴君离开后,阑梦和侍女一起帮四公主拆发。
头发解开,喜服也脱掉,秦珈只穿着里衣走进浴室,坐在浴桶中默默出神。
阑梦命侍女们下去,亲手为她擦背,犹豫许久,问道:“公主,您还念着谢少卿吗?”
秦珈倏地冷下脸,“你还说他作甚?”
“公主恕罪。”阑梦跪下请罪。
秦珈深呼吸几次,平复下翻腾的情绪,生硬道:“你起来吧。”
阑梦再不敢说些惹公主厌烦的话,垂着头专心伺候。
秦珈靠在浴桶上,许久之后,一滴泪滑下,“阑梦,莫要再提他,我不能连最后的尊严也丢了……”
裴君洗澡快,换好衣服再来到公主府时,四公主还没洗完。她便坐在榻上,拄着头闭目养神,无刃就立在榻边。
脚步声传来,裴君睁开眼,看见四公主眼角的泪红,心下了然,当作没看见,如常地说话,“公主。”
阑梦顺势便告退。
这下子,新房内彻底只有裴君和四公主一人了。
裴君直接搬走榻上的小几,道:“公主,就寝吧,我今日睡榻上。”
四公主默默地看她从床上搬了一床被子,许久,才吐出一句极低的话:“裴将军,谢谢你。”
裴君脱掉布鞋,躺在踏上,随意道:“我也得谢过公主,还要提前向公主道一句歉。”
四公主莫名,“何意?”
但裴君不打算继续说下去,而是闭上眼,道:“我是臣子,论理不该约束公主,不过我向来喜欢丑话说在前头,我对公主没什么期望,只有两点,其一希望您能对我祖母、妹妹稍客气些,其一便是谢少卿。”
谢少卿如何,她没说明白,可秦珈懂了。
她一瞬间有一种受到屈辱的感觉,呼吸都重了几分。
裴君本意不是想要侮辱公主,就像是她话中所说,只是丑话说在前头而已。
“我不算了解公主,没法儿轻易地说相信公主的骄傲。不过我丑话说完,也能向公主保证,除了身份变更,你的生活依旧像您闺中时一般,甚至更自在。”
“言尽于此,公主,天色已晚,早些睡吧,”
秦珈依旧有些难堪,熄灯后和衣躺下,依然辗转反侧。
裴君呼吸很轻,听着四公主翻来覆去的声音,忽然出声问:“睡不着吗?”
秦珈不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硬邦邦地“嗯”了一声。
“公主,我易惊醒,身边睡不得人,公主起夜时需得离榻远些,免得伤到您。”
其实没这般严重,裴君不过没话找话罢了。
秦珈冷硬道:“裴将军放心,我不会污了裴将军的。”
裴君按了按头,她想要直接地交流,可这样似乎确实惹人不快,便又道:“我若是言语冒犯公主,公主可直言,我日后会注意。”
秦珈缄默片刻,问道:“裴将军,我事后想起,总觉得虚幻,你为何要求娶我?你本可以有更好的选择。”
“更好的选择……是什么呢?”
昏暗之中,裴君勾起嘴角,笑却不达眼底,这就是她的选择。
裴君不再说此事,转而道:“我得了日婚假,明日见过裴家人,不如去公主城外的庄子小住几日。”
秦珈如今对那庄子有些抗拒,并不吭声。
裴君领会,顺势便改口道:“若公主不嫌累,陛下赐我的田产旁也有一处庄子,只是稍简陋些,一个时辰便可到。”
她的百亩良田,在京城西北,算起来比公主的庄子离新丰县还要近些。
秦珈对忽然转变的新婚生活和身份还没适应,皆无所谓,便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