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 你们在昔县有细作?
小童阿顺不自在的咧了咧嘴,喃喃的说:“我家公子见过的贵人多了,数你家王妃娘娘派头大!哪怕是当朝九千岁韦公公见了我家公子,那也得客客气气按平辈论礼,哪有你家王妃娘娘这么……”
这么横的?
他把后半截话咽了下去,深知自己眼下绝对不该把抱怨的词吐出半个,他虽然年岁不大,但也是受过正经训练的,仗着年纪小撒个娇没什么,但得罪人就不可以了。
阿杏可没觉得这位黄公子有啥了不起,她喜欢的是腰围三尺孔武有力的彪形大汉,对于黄十七这种魏晋风的瘦削美男子,完全无感。
带着那一主一仆往里走的时候,阿杏对排列两行的姐妹们点头示意,列队的可不是欢迎的队伍,而是两两相对的刀剑队伍。
——大刀和长剑被握在备受训练的女侍卫手里,个个对黄公子主仆警惕恐吓、锋芒毕露,威慑意味十足。
黄公子被墨发和轻纱遮蔽的脸上没有什么外露的情绪,只是用掩在袖子里的指尖轻轻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阿顺再不敢多话,加快脚步推着小车跟在阿杏后面,快步顺着一条水泥路往缓坡之上的那栋房子走去。
在小童阿顺的眼中,远处的房子看上去简洁而不简单,式样竟然跟京城贵人们的别野都不同,看上去清冽淡雅,倒像是一副精工细作的工笔画。
尤其铺满山坡的各色鲜花、围在楼前的绿色草地,以及被油漆成白色的木质长廊,都分外与众不同。
而那小楼的窗子也与时下流行的小棱窗不同,而是整整齐齐的方格子排列成一行行,上面覆盖着轻软的细麻布,看上去爽利又透彻。
水泥路在小楼前面绵延出一个圆形的小小空地,空地上有一个小小的水池,池子里是两尾小鱼,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竟然像是河里游来游去的野鱼。
然而多了这两尾小鱼的点缀,这一幅工笔画就变得十分之生动,竟然有了些许五柳先生般的意境。
阿顺特意绕着鱼池转了一圈,发现公子并没有对奇妙的小鱼投以注意力,于是便不再自作主张,乖乖的跟在阿杏后面,一直到被人勒令停留在水泥小广场上。
这个时候,阿顺突然看到木质长廊上坐着一个素衣丽人,她看上去似乎在吃茶,端着茶杯的手指莹润如玉,竟然比那茶杯还要白三分。
再看她的脸儿,又有如最精巧的画工描摹出来的无上美人面,五官精致至极、偏生气质冷淡,看上去就如同一块冷玉,让人只敢远观而不敢接近,生生多了一份游离的仙子气质。
就在这个时候,领路的阿杏站在木质长廊下面对那丽人一拱手:“王妃娘娘,黄家商队的黄十七和他的书童求见。”
阿顺瞳孔剧震——坐在长廊上悠然喝茶少女,竟然就是那个以昔县团练给了他们公子下马威,还把公子马车拦在别野外面,让公子不得不出马车经过路面来到她面前人,昔县瑞王府的瑞王妃!
仙姿如玉的丽人放下茶杯,向阿顺和他家公子的方向看了过来,这当时,阿顺只觉得自己有如被冷泉浇灌,在对方那清澈明丽的目光下,自认天不怕地不怕的他,竟然有些自惭形秽起来。
就在这一瞬,本来清冷高华的丽人忽而微微一笑,登时,那股清丽绝尘的气质被娇软柔美所取代,刚才还觉得对方太冷的阿顺,此刻则昏陶陶的想“这个神仙姐姐笑得好好看”。
就在这时,阿顺听到公子又拿手指敲了敲小车扶手。
他当即回过神来,有点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却又不由自主的抬起眼皮想要偷看瑞王妃——随着黄家商队走南闯北好几个月,他从未见过如瑞王妃般的又有仙气又有魅力的女子。
笃笃。
手指轻轻敲打木质扶手的声音传来,阿顺这才真正清醒,急忙取出早已备好的拜贴往阿杏的方向递了过去。
“这是我家公子的拜贴,劳烦阿杏姐姐转交王妃娘娘。”阿顺恭恭敬敬的把信端过去,恭敬不是给阿杏的,是给美丽的瑞王妃的。
阿杏大大咧咧的把信接过来,直接上了木廊,呈到了裴卿眼前。
裴卿随手接过来把拜贴放到一边,却并不说话,而是盯着站在半人高的木廊下方,一坐一立的主仆二人细看。
小童阿顺略过不提,她看得是黄公子黄十七。
拜贴上面的字迹她很熟悉,正式已经隐隐成为她笔友的黄公子亲笔。
而坐在轮椅上,只露出一个弧度绝美的下巴,整个面容不是被黑发就是被蒙眼布遮蔽的清俊男子,居然就是那个一手楷书洒脱俊逸、风骨卓绝的黄家商队主人?
不知过了多久,廊下的小童阿顺不安的动了动。
却听到那位王妃娘娘声音清脆、语调错落如珠玉般的冷淡问道:“你家公子的腿是怎么回事?”
她看似问的是阿顺,实则却看的是黄公子。
笃笃。
手指敲击木质扶手的声音。
阿顺微微一震,当即拱手回答道:“启禀王妃娘娘,我家公子自幼受过伤,郎中吩咐要我家公子少走路。”
可能是这个回答太笼统,阿顺看到瑞王妃又露出那种令人目眩神迷的、甜美的笑意。
她轻轻软软的说:“好可惜。来人,去请咱们昔县的药师孙渺渺,让她好好给黄公子瞧瞧——可怜见的。”
她的话音刚落,坐在轮椅上的黄公子整个人微微一颤,再度笃笃的敲了敲轮椅的扶手。
阿顺便一把拽住阿杏,惨兮兮的哀求着说:“王妃娘娘,阿杏姐姐,虽说我家公子不告而来,但罪不至死啊!”
阿杏奇怪的问:“你啥意思?让娘娘信赖的郎中给你家公子看看还不好?你怎么说的我们要害你家公子一样?”
阿顺咽了咽口水,介于孩童和少年之间的脸上露出沉痛之色,他垂头回答道:“我家公子有恶疾,若被女子碰触变会发作,恐会危及性命——所以郎中一再吩咐不能叫任何女子碰他。”
他还没说完,就被木廊上的瑞王妃质问了。
“我一个字没提,你们怎么知道我口里的孙渺渺是女子?”只见这位少女王妃眼神冷冽,偏生嘴角笑意柔甜,令人几乎无法招架,“你们在昔县有细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