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 同样震撼人心
宴会殿内。
正经危坐于首位的天元帝，看着底下人递来的纸张，默读着里面记录的诗句，原本就笑意满满的脸颊，笑容更盛。
“好一个大燕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随后，放下纸张，笑骂道:“这小子也不知道收敛点，这是拿朕的皇城当风花雪月之地了啊。”
说是这样说，但底下落座提早到来的朝臣可没听出任何怒意。
心里更是惊讶，能让陛下用这种语气说“这小子”这般粗俗的称呼，除了简在帝心的十三驸马外，还能有谁？
“十三驸马可是要到了？”
就在天元帝问完，被众臣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走进来的苏逸和赵曼儿两人，出现在了他眼前。
看着小夫妻二人被群臣环绕的模样，天元帝就忍俊不禁。
要是换了他底下的皇子们，巴不得这么多朝臣能围着自己转。
也就是苏逸，才会对这种场景无动于衷。
但还是开口帮他解围:“既然爱卿提早到来，就先落座吧。”
“别围着十三驸马转了。”
“等人到齐了之后，宴会便可正式开始。”
众人“诺”了声，便纷纷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都是按照身份地位来排列的。
而驸马苏逸和公主赵曼儿的位置，按理来说应该是在朝臣之前，皇子之后，与众公主们齐平。
但毫无例外，被天元帝命人挪到了身旁。
“驸马，边关能打如此胜仗，还是多亏了你研究出来的神兵利器。”
看着坐在身边不远处的苏逸，天元帝心情大好的笑道。
苏逸大义凛然的道:“能为陛下，为大燕，为将士们献一份力，臣义不容辞。”
“好！”
天元帝满意点头:“你且稍安勿躁，等宴会开始，朕会给你个惊喜。”
惊喜？
苏逸yan既然皇帝不愿意跟他说，他也没必要去问。
便是点点头:“全凭陛下做主。”
苏逸说着，眼角的余光就闯入了林轩那张急不可耐的脸，怔了下，才反应过来。
然后对天元帝道:“陛下，林大人或许找臣有很重要的事，臣可否先离开一下？”
此前就已经说了，大燕实行的是礼乐制度。
简单来说就是，任何事都要有规矩，不同的人也有不同的规矩，以此来区分身份地位的差别。
苏逸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要离席，自然得先请示天元帝。
得到了应允，才能离开座位。
一连数件好事发生，天元帝此刻的心情好的简直是不能再好了。
直接点头应允:“这种小事，驸马自己做主就行，无需向朕禀报。”
苏逸点头，起身离开。
“林大人，不知你找本驸马有何事？”
林轩见到苏逸，眼神惊喜。
但他左右环顾了下，见此时御花园内人多眼杂，脸色有些为难。
“驸马，御花园内人多眼杂，能否……”
他今天想要找驸马讨教的事情，可不是诗词歌赋，也并非曲乐传唱。
而是他先前就心心念念要做的事情。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些时间，他想要先探探驸马的口风。
看着林轩那副便秘的模样，苏逸也只好无奈起身:“既然这里不方便，那我等出去说便是。”
……
宴会都快要开始了，身为本次宴会主角之一的苏逸，却消失在了众人视线内。
“嗯？”
“十三驸马人呢？”
“今天举办的宴会，他可是主角，朕要好好的赏赐他一番，他不在可不行。”
说着，竟直接起身找了出去。
皇帝都动身了，他们为人臣子的也就是能跟在屁股后面。
刚走出没两步，御花园旁的小庭院里，就传出窸窸窣窣的交谈。
甚至还带着些讨好。
“驸马，老臣林轩是这次宴会的主办人。”
作为一个乐痴，上次在听到苏逸吟唱的乐曲后，林轩早就想拜苏逸为师了。
只是先前一直公务繁忙，自己实在走不开。
苏逸看着林轩在自己面前扭捏的样子，心想这该不会是个仰慕本驸马才华的钙吧？
都这把年纪了
苏逸想到这，压了压自己要竖起的汗毛。
就听到林轩期期艾艾的道:“实不相瞒，老臣对十三驸马在城中传唱的乐曲，惊为天人。”
“臣的一生，都在追求乐理，却始终无法到达巅峰。”
“在听了驸马爷的乐曲后，老臣才知道自己缺失的是什么。”
“不知道可否请驸马爷、请驸马爷收我为徒？”
“我愿奉茶拜师，拜入驸马的座下侍奉。”
看着眼前人这般模样，苏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戴文忠才拜了自己，这又来一个老家伙拜自己？
他不过随口唱的一首歌，真的会带来这样的震撼效果？
不过仔细想想。
古代的礼乐，和现代是截然不同的。
新文化对旧文化的冲击，带来的震撼自然可想而知。
更何况是林轩这种乐痴？
苏逸想了想，说道:“本驸马也曾听闻过林大人你的事迹。”
“各国使节来访，皇宫主要活动等歌舞，都是由林大人操持。”
“不知林大人为何会喜欢我那种乐曲？”
林轩激动道:“驸马爷，自古以来，礼乐便是讲究尊卑，讲究华贵，以彰显大国风范。”
“然而也是听了驸马爷的乐曲后，臣才知道，原来礼乐也可以做到这般的”
“俗气”两个字，林轩总觉得不大好。
苏逸会意，接口道:“林大人是想说，接地气？”
“接地气！”
林轩觉得这个词语，简直说到自己心坎去了。
他连忙点头:“不错！”
“就是接地气！”
“朝廷之上，皇宫贵族之间，追求的那是大雅。”
“但尊卑有序，若是能让礼乐变得更接地气，是否也能百姓们的生活稍微不那么苦闷？”
苏逸扬了扬眉毛。
这林大人虽然是乐痴，但好像也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
居然思想觉悟都想到了这么深的一层了。
礼乐制度，尊卑有序，令人分三六九等，可供朝廷方便管制。
皇宫贵族享受的礼乐，百姓不能染指。
林轩知道乐理的迷人之处。
如果是普通百姓，除了去勾栏院等污秽之地，是否也有机会能享受到正常的礼乐？
这话算是相当的大逆不道。
毕竟往深了说，可以算是挑战皇权。
但林轩的出发点并不在挑战皇权，他作为士大夫一族，并不会去触动一族的利益。
他只是单纯的想着乐理中的“大俗”。
要大俗，必须得进入民间，得到百姓的传唱。
苏逸笑了笑。
自己压根就没想过这么高深的东西。
他吟唱的歌曲，也只是随口哄赵曼儿罢了。
但在这些一根筋的古人看来，他们又怎么会因此而放弃自己的追求？
苏逸道:“林大人心系百姓，实在是我大燕朝廷之福。”
“如今灾情肆虐，到处哀嚎遍野。”
“朝廷赈灾很是成功，确实可以让百姓也一同高兴高兴。”
苏逸叹了一口气。
“国事兴，百姓哀，国事哀，百姓仍哀。”
这句话，犹如个重磅炸弹直接在偷听的那群人心里轰轰炸响。
原本听到林轩说要拜苏逸为师，天元帝只觉得好笑。
然而随着两人谈话的深入，他也不禁眉头微皱。
国事兴，难道不该也是百姓兴？
国家都强大了，百姓们还能过不上好日子？
不少大臣们脸色多少有些怪异。
彼此间较近的人小声攀谈的内容，有些鄙夷。
“不治国，何懂国？不入朝，何明政？”
“看来，驸马并不了解我大燕的礼乐制度啊。”
“是啊，只有增强等级观念，让人们明白尊卑，才能约束人的道德。”
“要是不这样天下岂不是乱了套了？”
天元帝眼里却闪过一抹赞赏。
驸马此言，不无道理。
大燕原本就是以百姓为根，以农民为基础，方才能成就如此强国。
可以说，百姓已经和大燕的强弱息息相关。
天元帝只是随意的瞥了这群官员一眼，冷声说着:“众爱卿深居庙堂之上，恐怕也不知道底下的百姓是怎么生活的。”
“包括朕在内，都只知道听风就是雨，却从来不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这话说的不少人面红耳赤，想要反驳，但偏偏这就是事实。
人都是自私的。
就算是那些从农家出身，从前受过苦的官员。
在他们金榜题名，踏入官场后，又有多少人能坚守初衷？
底下的百姓受苦，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他们只要吃好喝好，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不就行了？
至于百姓死伤多少，活的有多困难。
这些对他们来说，都只是几句空话罢了。
但暗地里的事，和拿在明面上来说，那可就不是一码事儿了。
他们刚要冤枉求饶，就听那小庭院里又传出声音。
“林大人所言，本驸马很是认同。”
“然而拜师一事，我却觉得不妥。”
林轩着急道:“驸马爷，为何？”
“老臣是真心拜师！”
苏逸摇摇头:“林大人虽然心系百姓，然而人无完人。”
“既是追求乐理，那不论是大雅还是大俗，只要一方精通，便可算是大师。”
“林大人之大雅，本驸马实在不能及也。”
“而礼乐是否能让百姓苦中作乐，此种做法，确实不宜让朝廷贸然改变。”
林轩如风中残烛般的背影猛然一颤。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苏逸，心头像是流过一股暖流。
这驸马爷，直接了当的承认了不如他的事实，丝毫不以此为耻。
大雅到极致，也算是追求到了真正的乐理
原来他又错了！
身任朝廷大司乐一职，在外人看来，是个风光无限的官职。
可谓是执掌着大燕于天下诸国的颜面。
扬我国威，震慑宵小，岂不风光？
若是他能把大雅做到极致，让大燕的大国形象更为伟岸，不也与这半路出家的去追求大俗，同样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