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别离之际
生完三胎后，李芹芹感到身体大不如从前，然在太医的悉心调理之下，她渐渐恢复了体力。
本以为，美好幸福的日子似阳光般永无止境，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那一日，她带着三个孩子，与陈泓业一同漫步在后花园之中。
五月的天，微风拂面，阳光正好，满园的花草带着沁鼻的香味竞相绽放。两人怀中各抱着一个孩子，最大的瑞儿则跑在最前面，牵引着二人往水池方向走去。
“慢点，瑞儿，小心掉水里。”李芹芹喝止道。
瑞儿正是玩闹的时候，不肯听劝，执意折下一根柳枝不停地拍打水面。水花溅起，淋得他衣衫半湿。
李芹芹无奈，放下怀抱着的玲儿，上前去拽水边的瑞儿。
忽然，一阵眩晕袭来，她顿感四肢无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瘫软下去，一头栽入了水池中。
四下一片慌乱，而她已然失去知觉……
待她醒来，她正躺在凤床之上，四周围了一圈跪伏在地的太医，陈泓业正站在床前背对着她训斥他们。
“一群没用的废物，朕要你们何用！皇后若醒不来，朕要你们陪葬！”从他那随怒气抖动的身躯可以看出，他真的要大开杀戒。
李芹芹张嘴欲说话，却发现自己发出的声音，细若蚊蚋。
太医们惊惧之下，像筛糠一样抖动起来。其中一个胆大的，诚惶诚恐地道：“陛下恕罪！不是臣等无能，而是皇后的病症怪异，脉象混乱，全不合章法，臣等不知如何下手啊。”
“没用的东西！”陈泓业一脚踢在他的肩膀上，将他掀翻在地，喝令道：“把他拖出去杖杀！”
“不要！”情急之下，李芹芹使出全身力气，大叫一声，声音却只够枕边人听见。
陈泓业闻得声响，转身之际，见李芹芹半睁着眼，气息微弱，不禁大喜过望，握着她的手道：“芹芹，你终于醒了。”
李芹芹真没力气说话，只能朝他眨了眨眼皮，示意自己还活着。
陈泓业略微放下心来，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太监道：“还不快过来给皇后治病。”
闻言，太医们黑压压地涌了上来，瞬间挤满了床沿。
接下来的日子，李芹芹被各种汤药浸泡着，感觉自己成了药罐子。太医们诊不出个所以然，只能用各种名贵药材吊着她一口气。
别说没用，还真有用，她至少能勉强下床，尽管行动多有不便。
就这样过了些时日，陈泓业忽然带着一位世外高人来见她。这高人一身仙风道骨，胡子花白，衣服上画着太极图案，手上一柄拂尘使得出神入化。
他看了看李芹芹的面貌，也不把脉，就断言道：“陛下，皇后得的，乃是奇异之症，世上唯贫道一人，有解救之法。只是……”他甩了甩拂尘，欲言又止，垂眸念着口诀。
陈泓业面容冷峻，也不废话，背转过身道：“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
“陛下多虑了。贫道要的，唯有一个信字。”说罢，他轻甩拂尘，手中突然多了一颗豆大的药丸。
那药丸渡入口中之际，李芹芹瞬间感到胸口涌入一股真气，将她整个人激活了。她手上一用力，整个人便从床上坐起来了。
“陛下！”她兴奋地叫出声。
陈泓业大喜过望，抚着她的肩膀，欣喜道：“朕信你了。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朕一概满足。”
“陛下答应得太早了。”高人面色波平如镜，气场全不输帝王，“这粒药丸，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之后，皇后的身体会每况愈下。为今之计，只有另起高炉炼制丹药，而且，最终的结果，不一定如陛下所料。”
陈泓业听闻此言，收起脸上的笑容，命仆婢伺候好李芹芹后，沉着脸对高人道：“去养心殿，朕要与你细谈。”
这之后，李芹芹的身体果然如高人所说的那般，一日不如一日。她也不虚度时光，日日与心爱之人相谈甚欢，毫无悲戚之色。
她有种感觉，她在这世上的时日无多了。她也曾幻想过，她这具身躯死后，她的灵魂还能穿越回现代社会。
可这种事，谁敢妄想？谁又能如此幸运的，在两个时空中存活两世？
没过多久，她再度严重的不能下床行走，只能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任由仆婢照料。
陈泓业每日都来看她，孤独地坐在床前一言不发，只默默地注视着她。李芹芹不想看着他难过，反而出言安慰他。他唇角一勾，挤出一个领情的假笑，然后伸手替她清理额上的碎发。
看着他失神的样子，李芹芹于心不忍，真想对他说，你不必痴心于我，我死后，你尽管开后宫吧。可转念一想，她就没见过哪个皇帝守身如玉的，她何必破坏了这个氛围。
“你想说什么？”见李芹芹嘴唇翕动，陈泓业俯身靠近她唇边。
李芹芹深情望着身侧的三个孩子，心想自己应该在临死前替他们争取最大的利益。于是，她怀着赤诚之心对陈泓业恳求道：“陛下能否答应，此生只我一个皇后？”
只有她一个皇后，那就意味着，陈泓业的嫡子，只能是她的孩子。其他女人生的孩子，永远不能与她的孩子争夺储君之位。未来的皇帝，也只能是她的孩子。这是她在临死之前，能为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事。
陈泓业心领神会，握着她的手郑重道：“朕向你保证，你永远是朕唯一的皇后。”
李芹芹顿感一身轻松，所有的羁绊不复存在。她缓缓闭上双眼，将所有的气力都用于呼吸之中。
陈泓业见她虚弱至此，顿时怒火中烧，吼道：“告诉王玄真，再不送药来，朕留他何用！”
话出口不久，一杯深褐色药汁已递到了李芹芹唇边。陈泓业将她搂入怀中，然后把药汁缓缓喂入她口中，哑声道：“这是朕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你先去吧，朕会去找你的。”
李芹芹精神萎靡，不明白他是何意，依然顺从地喝下了药汁。然后，她紧紧闭上了双眼，再也没有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