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道圣旨（上）
金秋时节，阳光和煦，清风送爽。漫山遍野，落叶缤纷、金黄一片。
李芹芹和陈泓业骑着马，悠然行驶在山间羊肠小道上。蜿蜒小道两旁浓密的树林一直向前延伸，最终与山谷连成一片。远处峰峦起伏，高耸的山脉深邃而神秘。
李芹芹自苏醒过来后，已经在王府内静养了两个多月，今日能呼吸到山野间的新鲜空气，别提有多开心了。
“你单独带我出来，不怕有人要刺杀你吗？”李芹芹嘴角噙着笑，转头凝望着马上的陈泓业。
陈泓业一副悠然自得、胜券在握的模样：“王蔷已被我追缴得东躲西藏，短时间内不会出来作乱了。你哥哥又等着接受和谈，最近乖觉得很。剩下的小毛贼，还不成气候。”
“王爷出马，果然决胜千里。”李芹芹笑眯眯地恭维道，“既然如此，城内巡街的军队，是否可以撤离，免得他们扰民了？”
闻言，陈泓业转头直视着李芹芹，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你这个人，很有意思。明知民心对你无用，为何还要心系百姓？你究竟图什么呢？”
李芹芹泰然自若，诚挚地解释道：“我什么也不图。我只是觉得，既然百姓将我奉若神明，我理应替他们着想。”说罢，她从衣袖中取出那个代表着永宁公主的小泥人，展示给陈泓业看。
陈泓业淡然一笑，眸中带着几分不屑：“你太把它当回事了，反而成了你的负担。”见李芹芹仍执迷不悟，他意味深长地补充道：“不过，有些事情，你不该管。”
李芹芹顿时一阵警觉，低头缄默不语。
她很清楚，南国公主的身份，注定她不能干涉北国朝政。正如她的哥哥被时时提防一样，她的言行举止也不能越雷池半步。所幸，她并无政治野心，不干政就不干政吧。只是，南川百姓如此爱戴她，她还是希望能为他们做点事。
沉默间，不远处的山林传来一阵虎啸，响彻云霄。
陈泓业一下子来了兴致，嘱咐李芹芹在此等候，他要纵马到山林间去射虎。李芹芹可不想在此白白等他，太无趣了。于是，不等陈泓业允诺，她径自跟随他往山林间驰去。
马蹄嘚嘚而响，山风呼啸而过。李芹芹紧握缰绳，稳坐于马背上，跟随陈泓业在山林间急速穿行。
忽然，近前方传来一声长啸，一头硕大的猛虎赫然出现在二人面前。它眼中凶光毕露，死死地盯着正手握弓箭瞄准它身躯的陈泓业。
几乎是同一时间，猛虎纵身一跃，朝马背上的陈泓业飞扑过来，而陈泓业射出的羽箭也直直地朝虎腹射去。大虎猛中一箭，威势骤减，然而，身体由于惯性，依旧冲陈泓业扑去。
陈泓业飞身跃下马，正好躲开大虎的反扑。大虎跌落，恰好不偏不倚地砸在马背上。马儿立时被压弯脊背，伏在地上哀鸣阵阵，奄奄一息。
“好险！”陈泓业盯着中箭而亡的猛虎以及重压而死的坐骑，心中无限感概，“我若再慢一步，就不能全身而退了。实在是，刺激！”
李芹芹被惊得一声冷汗，张大嘴巴不发一言，良久才回过神来。
“可惜，损失了一匹好马。”陈泓业抚了抚马头，又替它闭上了眼，“它随我征战多年，竟惨死在这儿，我甚至都不能把它埋了。”眼中幽光暗动，他沉吟道：“这会不会是个……凶兆？”
听了最后一句，李芹芹顿觉好笑，调侃道：“原来，你竟如此迷信。那出征前，是不是该算上一卦？”
陈泓业不做解释，也不在意，只动手折了许多枝叶将马儿的尸体掩盖起来。
此时，时辰尚早，陈泓业已无半分留恋山野之心。二人共乘一骑，准备打道回府。
李芹芹转头回望一眼那头猛兽，惋惜道：“可惜了，你痛失爱骑获得的战利品，却不能带走。”
陈泓业眉心微拧，沉着脸道：“不吉利的东西，不要也罢。”
……
二人刚步入王府，贵安就急不可耐地迎上来，向陈泓业禀告道：“王爷，你可算回来了。宣读陛下圣旨的宫人，已经等候你多时了。”
“哦？”陈泓业立即打起十二分精神，“他人在何处？”
贵安不慌不忙地道：“奴才已安排他在前厅歇息。待王爷准备好了，奴才即刻领他前往大殿宣旨。”
陈泓业认同地点头，神色肃然：“你去告诉他，本王换身衣服，就过去接旨。”说罢，他带着李芹芹往后庭走去。
李芹芹走在陈泓业身侧，询问：“宣读圣旨的时候，我是否要在场？”陈泓业之前说过，她哥哥已接受和谈，但和谈的前提是，册封她为晋王妃，并由晋王担任谈判使臣。所以，她隐约觉得，这道圣旨可能与己有关。
若与她有关，宣读圣旨时，她必然要到场；可若是军国大事，她身为内眷，不应在场宣听。
陈泓业思虑了片刻后，回道：“你换身庄重的衣服，与我一同前往吧。”
李芹芹应诺，回寝宫换了一身紫绣暗花拽地长裙，头上插了一只金步摇，腰间挂着块和田玉，看上去既贵气又不过分凸显。
紧跟其身后，她随陈泓业一同步入大殿内，等候黄门侍郎前来宣读圣旨。
不多时，一名穿着得体的太监双手捧着一轴黄卷，步履轩昂、神色凝重地迈进了大殿。
“圣旨到！”
他威严的声音传遍整个大殿，殿内众人皆立即面向圣旨，跪拜叩首。
太监立在大殿正中央，徐徐展开明黄色的盖有朱红玺印的诏书，朗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晋王陈泓业，担任三军元帅期间，才能卓绝、屡建奇功，然战事已平，四海安定，应即刻班师回朝，不得延误，钦此！”
读罢，他双手捧着诏书，缓缓走到陈泓业面前，将诏书往他面前送去：“王爷，快接旨吧。”
陈泓业跪在地上，剑眉微敛，思虑深重：这诏书，深藏玄机啊！
无疑，他必是要班师回朝的，但不该是这个时候。
不久前，他还书写奏章于父皇，告知他南川仍不安定，隐患极大。他怎么还下旨，命他即刻回京？
况且，李元基明明指定让他担任谈判使臣，他怎么能在此时离开南川？
莫非，我手握重兵在外，父皇对我起疑了？
真是连亲儿子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