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一杯毒酒（下）
“阿嚏！”李芹芹赶紧打了个喷嚏，捂着口鼻道：“我这几日偶感风寒，不宜饮酒。”说罢，她动手剥了个橘子，吃起来。
看着她那紧张的样子，陈泓业疑道：“你今天有些不对劲，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李芹芹心头一阵悸动，却故作轻松地道：“我挺好的啊，没什么不对劲的。”
陈泓业轻笑道：“你看似与我亲近，实则对我疏离冷淡。而且，你今天一直称呼我王爷，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李芹芹忙尴尬地解释道：“我称呼你王爷是敬重你。以前，我总说你啊我啊的，太没规矩了，不成体统。”
陈泓业摇头道：“我倒是觉得，以前的你，率真可爱。可今天的你，看上去心事重重的样子。”
李芹芹默不作声，低头不敢看陈泓业。她知道，陈泓业这种人，每天要见很多人，很会观察人心。她身上的任何一点微小变化，陈泓业都会察觉到。看来，这次的暗杀计划，注定要失败。
正胡思乱想间，陈泓业忽而靠近她，搭着她的肩膀道：“芹芹，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你说出来，我能帮你。”
李芹芹下意识地撇转头，不敢与之对视，心脏狂跳不止。
“你为什么不敢看我？”陈泓业伸手抚摸李芹芹的脸，将她的头掰过来与之对视，“看着我！”
李芹芹紧紧闭着双眼，生怕自己凝视他眼睛的那一刻，一切爱恨情仇皆涌上来。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陈泓业拥她入怀，温热柔软的唇贴了上来，绵软而悠长，呼吸交织在一起。
吻着吻着，李芹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眼泪夺眶而出。
“你哭什么？”陈泓业轻轻擦拭她脸上的泪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说出来，我不会怪你的。”
李芹芹睁开泪眼朦胧的双眼，第一次深深凝视着陈泓业。这一刻，所有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她以为，最强烈的感情应该是恨，然而，看着陈泓业那张诚意满满的脸，她实在恨不起来。
“为什么，你要欺骗我？”她忍不住脱口而出，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欺骗你什么？”陈泓业不解。
“欺骗我感情。”李芹芹抽泣道。
陈泓业顿觉不可思议：“你我不是两情相悦吗？何来欺骗一说？”
李芹芹委屈巴巴地道：“可是，你还爱着别人。”
“我爱谁了？”陈泓业疑惑。
李芹芹抽噎道：“沈家姑娘。”说罢，她抬眸凝视着陈泓业，期待着从他脸上得到否定的答案。
可没想到，陈泓业竟惭愧地低下头，静默不语。
霎时，一切已然明了，一股恨意涌上李芹芹的心头。
“既然你有个青梅竹马的恋人，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李芹芹怒目而视，“你到底是风流多情，还是移情别恋？”
“都不是。”陈泓业低头沉思着，不敢与之对视，“婉儿一直在我心里，我只恨没能早点娶她。”
“哈哈哈哈……”李芹芹怒极反笑，“你要娶的，不该是孙卿之的女儿吗？毕竟，你功败垂成的时候，是他全力保你的。”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陈泓业狐疑地问，“我本打算，慢慢说与你听的。”
“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李芹芹气急败坏地道，“你现在就告诉我！”
陈泓业长叹一口气，端起酒杯正要喝，却被李芹芹一把按住：“你说清楚了，再喝也不迟。”
无奈，他放下酒杯，沉声道：“孙卿之，是我舅舅。他不保我，保谁？”
冷笑一声，李芹芹吃醋道：“表哥表妹，听上去就很恩爱。”
陈泓业解释道：“表妹，就只是表妹。我对她，没有男女之情。虽然母妃一直想让我娶她，但我不会答应的。”说罢，他再次端起酒杯，准备往嘴里送。
正要喝下去，李芹芹却抓着他的手腕道：“我还要问你最后一个问题。”
陈泓业真有些恼火，心想，喝杯酒还这么麻烦！
“你还有完没完！咱们来日方长，何必急于一时？”他怒道。
“我没有以后了！”李芹芹哀嚎道，“我只想知道，在你心目中，到底爱谁？”
“你和婉儿，我都爱！”陈泓业信誓旦旦地道，“她是我以前爱的人，你是我现在爱的人。”
“啊！新欢旧爱，难以割舍，是吧！”李芹芹的精神彻底奔溃了，“我终于知道，问题在哪儿了。你和我的爱情观，完全不一样！你根本不介意多爱一个，因为你要的是，左拥右抱，妻妾成群的生活！”
说罢，她放开陈泓业紧握酒杯的手，怒吼道：“你去死吧！”
陈泓业虽不明所以，却也被李芹芹气到了，不想再理会她。
正要喝口酒消消气，李芹芹又一把夺过酒杯，问道：“你死了，南川会怎么样？”
陈泓业彻底恼了，怒道：“你疯了！”见李芹芹热切期盼着他的答案，他压制着怒火道：“我死了，南川还不乱成一锅粥。李元基，王蔷，还有各个地方势力，都要趁机瓜分南川。北国大军不得不重新攻打一遍南川，南川将长期陷入混乱。”
闻言，李芹芹的内心一下子恢复了平静。再多的恩怨情仇，也不及百姓和天下重要。
深吸一口气，她仰头望了望天色，推测时间已过了一个时辰。
嘴角一丝浅笑，看浮云掠过上空，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没有半分留恋。
身后响起陈泓业的声音：“芹芹，我知道你今天心情不佳。有些事情，我以后再跟你解释吧。”
“不用了。”李芹芹转身扑到陈泓业的怀中，平静地道：“我只要你这一刻爱我，就行了。”
陈泓业伸开双臂，弯腰环住她，脸埋在她的头发丝间，嗅着上面的香气。
李芹芹依偎在他怀里，呼吸不断加重，胸口剧烈起伏着。
“这件事，是我一人所为，你切莫怪罪别人。”她发出微弱的声音后，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什么？”陈泓业没听明白，只感到李芹芹的身体在不断下沉。
他还以为，李芹芹在他怀里睡着了。他不忍叫醒她，就抱着她坐在石凳上休息。怕她着凉了，他把她的头埋进自己的怀中，然后用衣袖挡住她的身体。
只是，李芹芹的身子，似乎变得很凉。他正打算把她抱回寝宫歇息，恰巧看见邵元领着一众侍卫十万火急地赶过来。
“王爷，护送夫人的那批士卒死得蹊跷，夫人恐有问题！”邵元飞身至陈泓业身前，朗声禀道。
闻言，陈泓业将信将疑。
他轻轻推了李芹芹一下，试图将她唤醒。可是，李芹芹没有半点反应。
“芹芹，快醒醒！”
陈泓业缓缓将李芹芹从怀中拉起，却发现李芹芹耷拉着脑袋，没有半点生机，嘴角还流着一道长长的血痕。
陈泓业一阵心惊，伸出食指去探李芹芹的鼻息，却发现她，气息全无，冰凉一片。
她，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