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血溅婚礼（中）
见到胡栓的那一刻，李芹芹以为自己性命危矣。
她吓得慌了神，发疯似的在明德宫内东奔西跑。一开始，她生怕被人射杀，因而铆足劲儿地往前跑去。
可渐渐地，她感到体力不支，实在跑不动了。何况，她跑步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敌人骑马冲杀的速度。她只好找了个掩体，把自己暂时藏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她逃跑的时候，亲眼看到她周围众人被一一射杀，唯独她幸运地避开了所有羽箭和大刀。
有好几次，原本跑在她身后的仆婢以惊人的速度反超过她，向前狂奔。可身后的追兵，却忽略掉她，直接朝前面的仆婢砍去。
看见倒在血泊之中的仆婢，她吓得惊声尖叫，后退了两步才重新择路而逃。可敌兵根本没来追她，而是转身去砍杀他人。
这种情况出现几次后，李芹芹开始意识到，她似乎被忽略了。可她明明穿着鲜红的嫁衣，应该是目标最明显的那个才对啊？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不再跑，也不再躲了，而是大步流星地朝着她想去的地方走去。
宣政殿内，皇帝和皇后已被一群贼人团团围住。为首的汉子满脸的络腮胡子，眼中全是杀气。
此人正是胡栓。
他掏出怀中的飞刀，在手中戏耍了两下，然后对着皇帝冷声道：“狗皇帝，你是打算自我了断，还是等着我动手？”
此时的李景泰浑身都在颤抖，可他并不是软骨头，或者说，皇帝的教养不许他这么做。
强行压住慌乱，他镇定道：“你是何人？王蒙给了你什么好处，朕都可以双倍给你！”
胡栓哈哈大笑，嘲讽道：“你一个丧家之犬，混得还不如我，居然还想给我好处？我胡栓想要的，取了你的首级便能拿到！”
闻言，李景泰吓得不禁向后退了两步，皇后则倾身护在他身前。
“看来，你是不打算自我了断了。那就让老子来送你一程吧。”胡栓拿起飞刀在舌头上舔了舔，如同一头嗜血的豺狼般张牙舞爪，“老子的飞刀，不知干翻了多少英雄好汉。你能死在我的飞刀之下，也不算辱没了你。”
李景泰再也抑制不住恐惧，扯着嗓子喊：“朕可以把江山都给你，只要你饶过朕的性命！”
胡栓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冷冷地道：“老子没兴趣。”说罢，飞刀一转，他斜着眼睛顺势把刀朝皇帝的胸口射去。
对他而言，杀皇帝根本不需要技术含量。
就在这一瞬间，皇后沈氏忽然飞身扑向皇帝李景泰，硬生生地用身躯挡住这一刀。
可惜，没有用。
飞刀已没入她的躯体，直刺入李景泰的胸口。
两人双双倒地。
“陛下，臣妾无能，不能护驾！”沈氏说完最后的遗言，就安然地死在皇帝怀中。
她自进宫起，就被调教，一旦皇帝遇险，她必须全力相护。后来，她当了皇后，也是这样调教嫔妃的。今天，她终于做到了。
“皇后，是朕没能保护好你。”李景泰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紧紧抱住沈氏，“来生，朕还立你为后。”
“来生还想当皇帝？”胡栓奸笑着一步步朝李景泰走近，“待我取了你首级，你就当个无头孤魂吧。”说罢，他抽出腰间佩刀，猛力朝皇帝脖颈处劈去。
“住手！”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喝令声。这声音似曾相识，高亢而无所畏惧。
胡栓转头望去，看见李芹芹穿着一身鲜红的嫁衣，正缓缓朝他走来。
她的发髻凌乱，钗环已掉了大半。散乱的头发配上疲惫的神态，使她看上去像个游魂，可眼神里依然流露着一股倔强与傲娇。
她步履蹒跚地走到胡栓与李景泰中间，用身躯挡在了李景泰面前，对着胡栓呵斥道：“不许你再伤害他！”
胡栓嘴角一歪，嘲讽道：“你挡得住吗？”
李芹芹抬起高傲的下巴，挺起胸膛道：“除非你杀了我！”
胡栓翻了个白眼，吐了口唾沫，道：“臭娘们，这次是你自己找死的！”说罢，他举起佩刀，欲朝李芹芹砍将过去。
“住手！”身后又传来一阵喝令声。
胡栓彻底恼了，横刀怒吼道：“格老子的，谁敢阻止老子杀人！老子杀人还不能杀痛快了！”说罢，他转身回望，却看见王蔷正款款朝他走来。
“世子爷，你怎么来了？这种活儿就交由属下来干吧，小心脏了你的手。”胡栓赶紧收起佩刀，毕恭毕敬地行礼道。
王蔷呵斥道：“还不快滚！”
“属下遵命。”胡栓略施一礼，立即挥手示意手下退出殿外。
离开宣政殿之际，他高声吩咐道：“兄弟们，该收尾了。赶紧干活，早完早收工！”
此时，殿内只剩下李芹芹和王蔷两个站立的活人。
李芹芹自王蔷进殿以来，就没再看他一眼。她俯身扑倒在李景泰和沈氏的尸体面前，痛哭流涕道：“父皇，女儿不孝，来晚了！”又看了看扑挡在李景泰身前的沈氏，哽咽地呼唤道：“母后！”
此刻，之前的种种是是非非已经不重要了。她既不怪李景泰把她当联姻棋子，也不怨沈氏三翻四次责难她。她眼中有的，只剩仇恨！
对王氏父子的仇恨！
而王蔷，此刻正站在她面前。
李芹芹用平生从未有过的恶狠狠的眼神盯着王蔷看，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
这种眼神，看得王蔷毛骨悚然。他不禁踉跄得后退了两步。
“芹芹，这一切与我无关。我也是刚得到消息，所以才赶过来救人的。”王蔷歉疚地解释道。
“你胡说！”李芹芹怒吼道，“你分明早就知道了！”
“我真的不知道。昨夜，我被人迷晕了。等我醒来，就知道出事了。我赶紧跑过来找你，却还是晚了一步。”王蔷压低着头，极力展现着自责的神情。
“你别再骗我了！你们父子早就串通好了，我之前怎么会……”她话说了一半，就停了下来，因为她感觉到，她紧握着的李景泰的手微微动了一下。
“父皇，你怎么样了？你快醒醒！”她使劲摇晃着李景泰的躯体，可李景泰始终没有睁眼。不过，他的嘴唇，分明动了一下。
李芹芹立即将耳朵贴到李景泰嘴边，焦急地询问道：“父皇，女儿在听着，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景泰使尽最后一口气，虚弱地道：“好好活着。”说罢，他脖子一歪，咽气了。
李芹芹的眼泪，顿时啪嗒啪嗒地往下流。抽泣了良久，她哽咽道：“父皇放心，女儿会好好活着的，因为……”
因为我还要替你报仇！
这句话，她没有说出口，却深深烙印在心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