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三尺白绫（上）
王蔷走后，李芹芹独自宅在家中害相思。
她原本以为，只要她规规矩矩地待在寝宫里，不去招惹谁，就能平平安安地等到王蔷归来。可事实证明，她不找麻烦，麻烦也会亲自送上门。
北上抗敌的大军刚走，李芹芹就看到了一条传说中的三尺白绫。那白绫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她的梳妆台上，看上去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这是谁送来的？”李芹芹愤怒地冲妆台边的一个宫婢嚷道。
那宫婢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早吓得双腿发软，扑通跪地道：“奴婢不知。”
“你是干什么吃的，这都会不知？”李芹芹怒吼道。
她很清楚，她屋里的奴婢，除了小青，其他都是皇后的人。若不是饮食都由小青亲自把关，她甚至不敢喝一口水。
看着那宫婢一副战战兢兢、不敢妄言的样子，李芹芹凑到跟前，耳语道：“别怕！只要你肯说实话，我保准不为难你；不然……”她顿了顿，忽而放声道，“我身为主子，捏死个奴婢就跟捏死只蚂蚁一样容易！”这话，她要让寝宫里所有人都听见，就当是在立威。
那宫婢果然吓得直哆嗦，交代道：“禀公主，白绫是徐嬷嬷送来的。其余的事情，奴婢实在不知。请公主放过奴婢吧！”
“徐嬷嬷？就是一直伺候在皇后身边的那个？”李芹芹问。
“正是。她是宫中的老人了。奴婢们一向怕她，她的吩咐从不敢怠慢。”宫婢应道。
“她居然还在！”李芹芹惊奇道，“当初，北国大军攻打国都时，皇后仓皇而逃，情急之下甚至无暇顾及皇子公主，没想到居然还记得带上个老嬷嬷。真是可笑！”
小青走上前来，接口道：“芹芹，这些天，徐嬷嬷常在附近转悠。上次，我见到她，她还试图拉拢我，想从我这儿套问你之前的经历。”
“那你说了吗？”李芹芹试探道。
“我没说。”小青坚定地答。
“为什么不说？”李芹芹反问。
小青脱口而出：“我才不傻呢！谁不知道我是公主的贴身侍女，也就是公主的死党。出卖公主，我不过得些银钱，却失去了公主这个最坚实的倚靠。这样做，简直是得不偿失！”
果然是个明白人！
就喜欢和这样的明白人打交道——省心！
拍了拍小青的肩膀，李芹芹赞许道：“小青，谢谢你一直坚定地站在我这边。眼下，你我日子虽然还不好过，但黎明即将来临。只要你陪我度过这最后的黑暗，等我当上了世子妃，我保证不会亏待你的。”说罢，她从妆盒中取出一支金步摇，塞进小青手中。
小青却将金步摇递还给李芹芹，提醒道：“芹芹，你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赠予我，别有用心之人会以为，你在收买我。到时，我说的话就不灵了。”
李芹芹点头认同。收起金步摇，她牵起小青的手，信誓旦旦地许诺：“小青，我若能度过这个难关，今后荣华富贵，我与你一同分享。”
小青淡淡一笑，泯然道：“希望我能活着享用吧。”
李芹芹不知如何接口，只能沉默不语。
自从进入明德宫，看着这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宫舍，以及满屋子效忠皇后的人，还有每日送来的糟糕饮食，她便猜到，还有一场腥风血雨在等着她。
她也曾想过，也许让王蔷亲自到父皇面前讲明，他要娶的人是她永宁公主，而不是永安公主。这样，她便安全了。可王蔷似乎没料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她损害了皇后的利益；又或许，他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他也不想得罪皇后)。
再转念一想，即使王蔷表明要娶的人是她李芹芹，皇后也必定不会放过她。这就注定了，这场劫难注定会发生。
看着那三尺白绫，她冷冷地对跪地的宫婢道：“你去把这三尺白绫送还给徐嬷嬷，告诉她，本公主洁身自好，不需要。”
宫婢带着白绫，应声而退。
李芹芹则屏退左右，与小青商议对策。
不多时，一个穿着崭新绸缎的中年妇人，踏着步子趾高气扬地踱步而来。这气场，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主子。可衣着打扮，分明是个嬷嬷。
见了李芹芹，她也不行礼，开口便道：“老奴奉皇后之命，特送三尺白绫过来给公主送行。请公主赶快自我了断，勿再拖延，以全皇家清誉。”
好家伙，开口便要人性命！
居然还有劝人自尽的！还如此理直气壮！
真是大开眼界！
李芹芹差点笑出声来。
“我若是不呢？”她冷冷地道。
“公主若是怕疼，老奴可以代劳。”徐嬷嬷也冷冷地道。
“我好歹是个公主，你一个奴婢也敢对我动手？”李芹芹挑眉道。
“老奴是皇后娘娘的心腹，有什么不敢的？”徐嬷嬷不屑地道。
“你不怕陛下责罚吗？”李芹芹威吓道。
“陛下年事已高，后宫之事，由皇后娘娘全权处理。”徐嬷嬷面不改色。
“陛下若是知晓此事，皇后定会把你推出去抵罪。到时候，你以为你还能活着？”李芹芹试图策反徐嬷嬷，虽然她也没抱多少希望，“不如，你去向陛下坦白此事。”
“错了。陛下知晓你畏罪自尽，只会草草把你埋了，如同没有发生过一样。”说罢，她将白绫递到李芹芹面前，面无表情地道，“公主自己动手，还能死得体面些；若是老奴动手，死相会凄惨很多。”
闻言，李芹芹放声大笑道：“你以为，我没派人去通知父皇吗？告诉你，父皇很快就赶过来了！”
徐嬷嬷也放声大笑道：“你以为，我没派人来监视你吗？告诉你，陛下不可能赶过来了！”
李芹芹气的脸色通红，鼓着腮帮子道：“算你狠！不过，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说出来一定吓你一跳！”
“什么事？”
“我怀孕了。”
“谁的？”
“北国晋王陈泓业。”
“果然是个贱人！”徐嬷嬷怒喝道，“这种贱人就应该立即处死！”说罢，她抓起白绫就往李芹芹脖子上套。
李芹芹也不反抗，处变不惊地道：“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不该先去禀报一下再动手吗？”
徐嬷嬷的手，一下子僵住了。
“我既然怀孕了，自然不能嫁给南川世子了。皇后也没必要动用私刑了。”李芹芹眼中发着幽暗的光，“不如，你们去禀告陛下。说不定，他会认为，我另有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