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一路向南（下）
当听到王蔷说出那句“乱世用人，不拘一格”时，李芹芹心中是有气的。在她看来，胡栓这种社会败类就应该立即执行枪决。
可当看到胡栓在王蔷面前毕恭毕敬、鞍前马后效劳的画面后，李芹芹顿时明白，王蔷为何不但不处置胡栓，反而委以重任。
胡栓就是一把锋利的刀。这把刀可以用来为非作歹、残害百姓，也可以用来对抗死敌、铲除异己。这就看握刀的人怎么用它了。
而王蔷就是那个握刀的人。
只要他能驾驭好这把刀，那么胡栓不仅不会为祸苍生，还能为他所用。
想到这儿，李芹芹心中释然。
乖乖地坐上马车，李芹芹跟随护卫队一路向南行进。
为了尽快赶回南川，他们马不停蹄、星夜兼程，终于在第二天上午到达关隘附近。
王蔷掀开马车窗帘，向小青递去干粮和水后，对李芹芹关怀道：“昨晚连夜赶路，你累了吧。”
李芹芹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道：“不累。你们都没合眼，我和小青至少还能在马车上歇息。”说罢，又补上一句，“就是马车颠簸得厉害，我浑身酸痛。”
王蔷接口道：“没办法，现在这儿已成北国领地，你我必须尽快离开才行。”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关隘，他继续道：“等过了那个关口，咱们就安全了。”
闻言，李芹芹好奇地把头探出车窗外，向远处山道尽头望去。
巍峨的群山之中，一条不宽不窄的山路正绵延数十米远。山路的尽头，一座二层楼高的塔楼赫然阻住去路。塔楼的楼门虽然敞开着，可塔楼四周布满了哨卫，普通人根本无法通过。
见此情景，李芹芹忧心忡忡地问：“你确定，我们能通过吗？”
王蔷摇头道：“恐怕我们要硬闯了。”
闻言，李芹芹不禁咽了口唾沫。
“马车目标太过明显，容易被射杀，可惜公主不会骑马。”王蔷叹息道，“不然，我们骑马冲杀过去会容易很多。”
李芹芹当即庆幸道：“谁说我不会骑马的，我早就学会了。”
王蔷有些惊讶，疑惑地道：“你不是最怕疼了吗？之前我想教你骑马，你说从马上摔下来可疼了，死活不愿意学。”
李芹芹讪笑道：“人是会变的嘛。再说，现在形势混乱，我学会骑马，才能自保啊。”
王蔷点点头，似是满意这样的结果，却又狐疑地问：“谁教你的？”
李芹芹只能继续干笑，含糊道：“骑着骑着就会了。”
王蔷不语，也不深究。既然李芹芹愿意跟他走了，之前的事情，他也不计较了。
吃完干粮喝过水又小憩了片刻，他们一群人个个骑上马，一齐向关口奔去。
待行至关口附近，塔楼上的哨兵向他们喝道：“快停下，不然就放箭了！”
可他们一行人不但没减速，反而挥动马鞭加速朝楼门冲去。
羽箭“嗖嗖嗖”地向他们疾射而来。李芹芹和王蔷被护在中间，因而射向他们的箭矢较少。可一旦他们正对塔楼，塔楼上的哨兵与他们近在咫尺又居高临下，极容易将他们射杀。
千钧一发之际，护在王蔷身侧的胡栓使出夺命飞刀，接连向塔楼上的哨兵射去。飞刀所到之处，哨兵纷纷倒地。
趁着这个间隙，众人火速越过楼门，飞马冲过关口。
待远离了敌人的射程范围，众人纷纷下马检查伤亡情况。二十五个人，有三人坠马身亡，二人受伤严重，还有七人带着轻伤。
这样的结果，在意料之中，王蔷并不感到意外。
李芹芹一边替小青包扎伤口，一边安慰道：“别哭了，不管怎么样，咱们已经脱离危险了。到了南川，没人再欺负我们了，也没人限制我们自由了。”
小青看着自己受伤的胳膊，抹着眼泪道：“芹芹，你说，我这条胳膊会不会废了？”
李芹芹宽慰道：“不会的。到了南川，我一定请最好的大夫给你医治，保准很快就好了。再说，就算真废了，我也会养你一辈子的。”
闻言，小青当即破涕为笑道：“你说话要算话呀。”顿了顿，她又补充道：“可不可以涨月钱？”
“行。”李芹芹爽快地答应，“下个月起，你月钱双倍。”
小青连忙掰着指头算了算，惊奇地道：“巧了，今天正好是大年三十。”
“是吗？”李芹芹有些失落，“这是我经历过的，最遭的过年。”
一旁的王蔷听到后，过来安抚道：“不必担心，日落前，我们会赶到附近城镇。到时候，大家还能吃上一顿丰盛的年夜饭。”
闻言，众人皆面露喜色，疲惫之态顿解。稍息片刻后，一行人便起身赶路了。
李芹芹和小青原本走在队伍的前列，可由于骑马技术不纯熟加上接连赶路身心疲惫，两人渐渐地掉至队伍尾端。王蔷原本想放慢速度等她们，可李芹芹怕耽误大家过年，坚决不许他这样做。
正一心一意地驱马追赶，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李芹芹转头望去，看见胡栓正策马立于身侧。
“怎么，你想杀人灭口？”李芹芹处变不惊地道。
“公主说笑了。”胡栓诡谲地笑着，“我只想让你闭嘴。
“你凭什么让我闭嘴？”李芹芹不屑地道，“你既然敢当强盗，就不该怕别人说。”
“说得好！”胡栓狞笑着，“可你别忘了，我当强盗时，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事儿。”
“你看到什么，与我何干？”李芹芹淡淡地道。
“我看到你和晋王陈泓业在一起。”胡栓冷笑道，“一个南国公主居然和北国皇子花前月下、嬉笑怒骂……”
“住口！”李芹芹低声呵斥着，又狐疑地望向四周。见无人听见，她强行争辩道：“是他强迫我的！”
“是吗？看着俨然像一对小情侣。”胡栓冷声道，“强迫都这么亲密，若是自愿，岂不是直接往怀里送了！”
“你！”李芹芹怒火中烧，胸口剧烈起伏着。
此刻，她真有一种杀人的冲动。只不过，她是弱者，没有这个能力。
“要我住口也行，你必须把嘴闭严实了。”胡栓厉声道，“不然，我让全南川人都知道你这点破事儿。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当世子妃！”
强行忍住怒意，李芹芹镇定地道：“我说胡栓，你强盗当得好好的，来南川干什么？你以为王氏父子真的赏识你吗？他们不过是利用你！你不如滚回山野间，去当强盗这份很有前途的职业吧。”
胡栓冷哼一声，斜眼道：“你以为我很想在南川卖命啊？我也想当个手下有百十号人的大哥。可因你之故，我得罪了晋王陈泓业。他对我下了通缉令，害得我不得不投靠王氏父子，不然别无生路。”
李芹芹唏嘘道：“这可不能怪我。谁让你见色起意了！”
胡栓挑眉道：“我最多算见财起意。”
李芹芹真想补上一句“难道我不美吗？”可转念一想，这话不符合当下的氛围，她可不想和胡栓调情。
“你这叫自作自受！”她傲然道。
胡栓正欲再言，却听见不远处有人喊道：“马上就到县城了，大家加把劲儿！”
闻言，他当即快马加鞭地赶上去。临走前，他恶狠狠地威胁道：“你最好别给我添堵，不然，我临死之前一定拉你当垫背！”
李芹芹冲着他的背影吼道：“滚吧！”说罢，她策马朝队伍飞奔而去。
夜幕降临时，他们一行人已行至一家客栈。小二热情地招待了他们，并呈上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一番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之后，众人皆酒足饭饱、面带红晕。
李芹芹喝了几杯薄酒后，有些眩晕。她正欲转身回房歇息，对面的胡栓冲她端起酒杯，意味深长地道：“公主，胡某的这杯酒，你干不干？”
李芹芹嘴角一斜，举起酒杯回敬道：“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