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忠义父子
夕阳斜照，霞光消退。一群群归鸟掠过上空，一个个行人匆匆而过。
小青依然没有回来。
李芹芹独自驾着马车在大街小巷中寻找她的踪影，却一无所获。
肚子实在太饿了。她真想把马车卖了，换点银子填肚子。可若没了马车，她接下来的路怎么走？
附近的烟囱冒着阵阵浓烟，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她下了马车，走进一家热闹非凡的酒肆。
这家酒肆正好位于封城南来北往的要道口，人流量极大，因此店内生意颇好。
李芹芹走到柜台前，对正在算账的掌柜说：“店家，你这儿招工人吗？”
掌柜来回拨动着算盘珠子，头也不抬一下，“不招。”
李芹芹真的饿急了，“我不要工钱。你给我碗饭吃就行。”
掌柜不耐烦了：“要饭别处要去。”
李芹芹无奈，只能转身离去。
实在不行，就把马车卖了吧。人总要活下去的。
此时的她，万念俱灰，只想先填饱肚子。
“我等皆是南国的臣民，怎能心甘情愿地做北国的顺民？”
一句铿锵有力的话语如疾风劲雨般刮入李芹芹的耳中，令她心中一震。
她循声望去，看见两名衣冠华服的男子正坐在酒肆中央侃侃而谈。
年长的四十来岁，年轻的约摸二十。
“父亲，何出此言？”年轻者问。
“你我祖上皆是南国的忠臣，世授皇恩，难道不该为南国做些事吗？”年长者饮下一口酒，轻叹道。
周围的人各自闷头喝酒，不予理会，有的人闻言当即悄声离场。
唯独李芹芹仿佛在无边无尽的沙漠中看到了缥缈绿洲，不管不顾地往前冲。
她快步走到这对父子的桌子前，脸上露出欣喜之色：“两位刚才说的是真的？”
两人讶然，皆看向李芹芹。
父亲问：“你是何人？”
李芹芹略微思索：“我是谁暂时不方便透露。你们叫我李芹芹便是。不知两位如何称呼？”
儿子道：“我叫张穆，这是家父张远。我俩本是南国小官，兢兢业业地治理着岷州弹丸之地。不料，北国大军攻取岷州后，因我等不肯写表忠书，撤了我俩的官职。”
说罢，他长叹一声，似有不满之色。
李芹芹向两人躬身一揖：“忠义之士！小女子有礼了。”
张远淡淡道：“坐吧。”
李芹芹坐下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桌上的酒菜，嘴巴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张远看出李芹芹的饥饿之相，从容道：“吃吧。不必客气。”
李芹芹早已饥肠辘辘，垂涎欲滴。她连声感谢后，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张远又抿了口小酒，继续唉叹道：“这般乱世，皆是北国攻伐我南国造成的。可怜我空有报国之志，却无报国之能啊。”
李芹芹听了此番忠义之言，感概万千。
她放下手中未吃完的鸡腿，肃然起敬道：“张公既有如此报国之心，何不与我同去樊城投奔南国六皇子？”
张远和张穆闻言，俱是一惊。
俩人绝不是闲暇无事，在酒肆中恣意妄言，而是奉命在此钓鱼。
没想到，鱼儿竟如此轻易上钩。
此人姓李，南国皇室正是李姓之人。莫非……
父子俩心下了然，面面相觑。
李芹芹全然不知这对父子的算计，还以为遇到了忠义之士。
她目光单纯，眼神澄澈，满心期待地等着父子俩的回答。
张远按捺住心中的喜悦，不动声色地说：“我早有此心。可惜，报国无门啊。”
李芹芹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你们与我一同前往，我保证你们一定能见到南国六皇子。”
父子俩愈加确定，李芹芹与南国皇室关系密切。
两人互相递了眼神，继续唱双簧。
张穆:“若果真如此，我父子二人愿随你一同前往。”
张远：“我张家愿誓死效忠南国，万死不辞。”
李芹芹：“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张远：“我二人还需回府通知家人，毕竟这是大事。没一年半载怕回不来。”
张穆：“我们也需准备些行李，方能上路。不如，姑娘暂且在我府上歇息，明日再走不迟。”
李芹芹觉得这番话颇有道理。况且，现在已是黄昏，不宜赶路。
忽然，她想到了小青。
小青下落不明，她不能丢下她不管。
“我有个姐妹不见了，你们能不能帮忙找一下？”李芹芹询问。
“她也姓李吗？”张穆试探道。
李芹芹：“不是。她叫小青，是我的贴身丫鬟。我视她如姐妹。”
“她不会有事的。”张穆漫不经心地说，“不过是个丫鬟。”
李芹芹愕然。
想不到忠义之士竟有如此重的阶级观念。难道，我看错人了？
她心下狐疑，有些犹豫。
张远见她眉头紧皱，似有疑虑，忙更正道：“眼下，国难当头，你我应以大局为重。至于小青，等见到六皇子后，再慢慢找不迟。”
这番话，颇符合忠臣良将的论调。
李芹芹再次放下了戒心。
虽然她很想尽快找到小青，可见六皇兄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况且，她找不到半点关于小青的线索。
“走吧。”张穆催促她上路。
李芹芹有些犹豫。
眼下，她除了跟着这对父子前往樊城，别无它法。可是，即便如此，她也不能再随意相信人啊。
张远见李芹芹眉头紧锁，疑虑深重，忙从怀里抽出一份黄卷：“此物乃是南国国主赐予我的委任状。我一直带在身上。这还不足以证明我的投诚之心吗？”
李芹芹接过黄卷，展开细看。黄卷上的确写着任命张远为岷州知事，落款处有南国传国玉玺盖章。
她曾在父皇给她的赐婚诏书上见过这个传国玉玺盖章。
两个盖章一模一样。
可这能说明什么呢？最多证明这对父子确实在南国当过官。可万一此二人变节了呢？
张穆见李芹芹仍有一些怀疑，忙补充道：“这可是南国国君的诏书。若是被北国朝廷撞见了，那是要杀头的。我父亲天天带在身上，难道还不足以彰显其忠心吗？”
李芹芹微微点点头。
的确，若没有足够的忠心，谁会天天带着足以致命的旧主物件在身上呢？
“快走吧，天已黑了。马上就要宵禁了。”张穆再次催促道。
宵禁？
糟了！我身上没有银子，晚上住哪儿啊？
李芹芹心里一阵阵发慌。
不如跟着这对父子回去歇息一晚吧。他们既然曾是朝廷命官，必然不会害人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