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更合一
拖尔弼的意思很明确,就是需要印刷工坊,没有这方面的商人就只能看下次有没机会了。
商人们有些暗地里扼腕,自家怎么就没弄个印刷工坊放着呢!
不过印刷工坊可不便宜,不说有手艺的工匠都是代代相传,很多都是家族圈养着的,就是颜料和雕版都相当烧钱。
而且拖尔弼要的还是彩印,工坊里能做到这个的就寥寥无几,大多是几代继承下来的印刷工坊了。
所以最后能收到帖子上门来的,就只有三家。
一家是品颜轩,一家是十生堂,一家是石竹斋。
三家尤为重视这次的差事,来的都是家主。
刚落座,他们都顾不上寒暄,就要介绍起自家的情况来。
拖尔弼抬起手,笑着示意几人不必着急:“这次事出紧急,因着是皇上仁慈,想着如今宫里已经出了多色纸笺,宫外的文人雅士也不少,就想着在外头也有工坊能多做一些。”
反正宫里出了多色纸笺,宫外肯定很快跟风。
与其让那些跟风的商人赚个盆满钵满,质量却未必有保证,康熙还不如派自己人率先跟宫外的工坊合作起来,那就皆大欢喜了。
康熙能大赚一笔,宫外的文人雅士也能用上漂亮的纸笺,商人们也能跟着挣钱,何乐而不为呢?
而且他也没有独食,与民争利,只是先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再说了,合作的商人也能获利,还利益颇丰,更是有朝廷这个大腿在,不挣钱简直不可能,只说挣得不要太多!
大家一起挣钱,你好我好大家好,商人们自然乐意,但是明面上就不能说得那么俗气了。
三家一听,顿时一个个摸着胡子不住点头,起身对着宫里的方向拱手行礼道:“皇上仁慈,又体恤我等,实在是万民之福。”
几人夸完,这才重新坐下,纷纷说工坊如今万事俱备,只要拖尔弼一声令下就能立刻开工。
拖尔弼让三人说了自家的情况,工坊的面积大小和工匠的数目都差不多。
都是百年家族了,手里头的资源也差不到哪里去。
当然这都是几人自己说的,拖尔弼就听着,偶尔微微颔首,脸上依旧挂着客气的笑容,让人看不出他究竟满意还是不满意。
原本在来之前,三人还觉得拖尔弼是出了名的书痴,对做买卖的事肯定不擅长。
要么他就随意点一个合眼缘的人合作,要么就是听从身边人的建议。
所以三人在来之前,也卯着劲给拖尔弼的亲属和亲信送礼。
自然几人也不傻,直接送到家门口来,被康熙知道就不美了,觉得拖尔弼这事还没办成就公然受贿,到手的差事也得没了。
这不是巴结拖尔弼,而是害了他,甚至还可能丢了乌纱帽。
所以几人就另辟蹊径,从旁人开始出发,比如拖尔弼夫人的娘家人,比如拖尔弼的堂兄弟和叔辈等等。
又找到十分冠冕堂皇的借口上门,找的还是这几家人的友人。
哪知道他们派人上门,一个个却是拒不接受,有的甚至还直接闭门不见。
商人们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对钱财毫不动心之人,一个就算了,还是一群!
不过他们反而觉得,拖尔弼的家族如此,本人的品性自然也是两袖清风的,所以一开始都没说钱,说的都是自家工坊的条件有多好。
把自家夸了又夸,拖尔弼听着顺耳就能选人了吧?
哪知道拖尔弼没那么好糊弄的,他听完后就道:“我只听着实在很难想象出来,不如这样,各位拿出自家工坊最好的纸笺来给我过目如何?”
毕竟夸是一回事,工坊的规模是一回事,各人有几代传承是一回事,最后要看的还是各家印刷的功夫如何了。
三家人还以为拖尔弼会很快选定一家,谁知道还要看样板。
不过他们还是早有准备的,自是带了来,如今只要拿出来摆在桌上就好。
三个锦盒,拖尔弼背过身让人打乱了顺序,示意三位在外头等着,自己先端详一番再说。
这样更为公平,毕竟拖尔弼让人打乱锦盒后,就不知道每个锦盒是属于谁家的。
三家人只好退了出去,在偏厅候着,丫鬟们送上热茶和点心,但是几人都没心思品茶吃用了,只焦急等待。
几人一退出去,拖尔弼端着很久的样子终于放松下来,笑眯眯把帘子后边藏着的夫人请了出来坐下。
“夫人刚才在里头看着,他们这三家人有哪家更好一些?”
他家夫人是八大姓氏的索绰罗,却是旁支的旁支,血缘偏远,家中平平。
不过索绰罗在经商上颇有些天赋,用紧巴巴的嫁妆愣是撑起了一府,还有余力攒下钱来让万琉哈氏能带进宫里去,实在难得。
拖尔弼心知这些年要不是自家夫人撑着,他也不可能自在借书看书,对夫人索绰罗很是敬重。
这次康熙派的差事,拖尔弼心里没底,对行商之事更是一知半解,于是就请出了自家夫人帮忙掌掌眼了。
索绰罗在后头听了一会,这时候也没外人,就说道:“老爷,我刚听着这几家人的工坊都差不多,工匠也是如此,只能看看做出来的纸笺如何了。”
两人就低头开始看起桌上锦盒里的纸笺,一个印的是青竹,确实足够文雅。
一个印的是梅花,用上了粉色,瞧着相当漂亮。
一个印的是山水图,甚至没用上彩色,只黑白二色。却能印出深浅,犹如真的水墨画一样。
索绰罗的目光落在最后这个水墨画纸笺上,看向身边人,拖尔弼不意外也看着这张纸笺。
两人下意识就做出同样的选择,拖尔弼就让夫人先回去后边,然后派人请了这个水墨画纸笺的主人过来。
来的是石竹斋的主家石岚,比起另外两家的主家年纪要小上许多,也就弱冠之年。
石竹斋原本的主家是石岚的父亲,身子骨一直十分硬朗,然而一场风寒之后没多久就撒手人寰,他算是临危受命,接管石竹斋没多久。
原本石竹斋的继承人是石岚的兄长,但是两年前大嫂病去,他的兄长郁郁寡欢,一年后也跟着去了。
石岚一直就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儿子,不用继承家业,活得相当自在,之前在家闲着,偶尔帮着父兄跑跑腿而已,好不自在,。
一年前他临危受命,仓促中被父亲带在身边手把手教导。
石岚从小确实耳濡目染,不至于对印刷一窍不通,但是十分熟悉就肯定不如父亲和兄长的。
父亲在去世之前想着自己身子还健朗,于是开始手把手教导石岚,却不如想象中那么着急。
哪里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他突然就去了,让石岚这个还是半吊子的人就尴尬了。
被叫进来后,石岚坐下就跟拖尔弼提起此事来,也没有隐瞒。
毕竟他匆忙继承家业才一年这件事,出去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
刚才有另外两家的主家在,石岚不好说这个,如今只有他和拖尔弼,自然全盘托出。
拖尔弼有些意外,哪怕他早就得知这个消息,但是打听到是一回事,本人亲自主动说是另外一回事,对石岚的印象就更为不错了。
当然石岚说出了自己不足之处,也提到是石竹斋的长处来:“不瞒大人,石竹斋的工匠手艺极好,想必大人也是看到这张水墨画的纸笺。当初我看到的时候,只觉得十分惊艳。”
这是石竹斋的一个老工匠想出来的,石家对工匠们都十分宽和,而且他们只要有新想法都能试一试,主家们是相当欢迎。
若是做出好东西来,主家自然有赏。
所以工匠们只要一有空就努力琢磨,不像是别家那样,主家说什么才做什么。
虽然有些东西相当天马行空,根本做不出来,但凡能做出来却令人耳目一新。
石竹斋有镇店之宝的纸笺,但是石岚依旧拍板选了老工匠新做还没上架的,足见他有多惊艳和喜欢,而且相当大胆了。
拖尔弼也不意外,微微颔首道:“不错,这纸笺上的水墨画相当不同,若是能上别的颜色,那就更好了。”
他问清楚究竟只有一个老工匠能做这个,还是其他工匠也能做。
要只有一个人,哪怕有儿孙帮忙,人手还是太少了。
老工匠或许没想要藏私,愿意教导其他人上手,可是想教是一回事,其他人能不能学会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石岚忙不迭道:“大人放心,石竹斋的工匠都会此技。”
当然石家也没有吝啬,叫那位做出水墨画纸笺的老工匠吃亏,赏了一大笔钱。
老工匠得了大笔奖励,自然欢喜。
其他被教导的人多了一门手艺,当然也不会嫉妒老工匠。
石竹斋因此多了很多会做水墨画纸笺的工匠,压根就不吃亏。
拖尔弼更是高看了石岚一眼,这真是一石三鸟了。
石家给了一笔钱,然后工匠们都没吃亏,反而是皆大欢喜。
拖尔弼定下了石竹斋做纸笺,自然得知会另外两家。
那两家说不失望是假的,却还是礼数足足的,准备告辞离开。
见状,拖尔弼就笑着安抚道:“两位也不必失望,听闻宫里还打算做其他新鲜的东西,自然还是有机会的。”
两家人明白他这是透了点消息来,以后只怕还有其他需要印刷的,脸上重新有了笑容。
送走三家人,拖尔弼很快写折子让人送进宫里,告知康熙定下石竹斋,又把水墨画的纸笺放在里头,也给他过目。
康熙没想到拖尔弼的动作这么快,当天就定下了印刷工坊。
他收到折子看了看,自然也看到了那张水墨画的纸笺,明白拖尔弼为何会选这家石竹斋了。
除了拖尔弼派人打听,康熙当然也派人打听过一番,比拖尔弼打探的消息要更多。
他带着折子和纸笺到英华殿,不意外万琉哈氏在桌前埋头苦写。
万琉哈氏不但给康熙写初稿,还继续自己手里头修改填补那些算数著作的事,让自己每天都忙忙碌碌的。
被陈女官提醒,她连忙起身去迎康熙。
康熙笑着把折子递给万琉哈氏道:“拖尔弼定下了石竹斋,倒是个不错的地方。”
石岚固然经验不足,不过石竹斋几代经营下来,主家的品性不错,对底下的工匠更是宽容,相处融洽。
所以新主子临危上任,工匠们不但没有给石岚添堵,还给了他不少帮助。
有些石岚没能考虑到的地方,这些工匠都帮着做全了。
哪怕石岚是个傻子,石竹斋其实已经有了自己一套经营的模式,只要石岚不乱来,基本上就不容易倒了。
万琉哈氏没想到拖尔弼的效率这么高,转头就确定了一家印刷工坊。
她接过那张水墨画的纸笺,也能明白拖尔弼的选择。
无他,这水墨画层次分明,却只是个印刷的版画,足见石竹斋的工匠手艺之高了。
要是添上颜色,那就要更经验了,山水估计都像是要活过来一样。
她可以想象得到,这纸笺一上架,估计很快就要卖空了!
万琉哈氏原本还担心拖尔弼能不能胜任,如今看着康熙颇为满意的神色,就笑着点头道:“看来石竹斋是个好的,这纸笺做着也极为用心。”
康熙也是这么觉得的,光是这层次分明的山水就得费不少功夫和技巧才能做到。
不少百年工坊都是按照以往的雕版来做,坏了就复制出一样的。
只要不乱改,他们的家业就不会倒,但也不会进一步就是了,固守家业还是可以的。
石家就不一样了,每代人都会做出不同的尝试,工坊的买卖是蒸蒸日上。
“我原本还担心阿玛只喜欢书,对这些买卖不擅长,如今瞧着还是能为皇上分忧的。”
康熙听着就笑道:“你也太小看你阿玛了,他只是不怎么上进罢了。正好这差事也能让他历练一番,别是闲着到处借书了。”他扭头让人拟旨,拖尔弼正式提拔为三品官,晋为詹事府詹事。
詹事府原本是为太子所设的属官,不过太子如今还年幼,詹事府其实更多是为康熙直属。
三品的品级不算高,却因为不属于各部,直属康熙而身份超然。
在这个位子上只需要听康熙的命令,其他人的话都可以不必听从,也不必跟各部打交道,实在太适合拖尔弼了。
万琉哈氏连忙行礼谢恩,康熙扶着她起来,坐下后笑着道:“各营已经选好了人,打算过两天举办一场武比,确定这编号的顺序。”
闻言,万琉哈氏的双眼亮晶晶看着他,所以自己能去看吗?
康熙一眼就看懂了她的意思,沉吟片刻道:“虽说他们比试是点到即止,不用武器,只赤手空拳,完全不见血也是不可能的……”
他想说万琉哈氏要是吓着就不好了,但是想到自己第一次见万琉哈氏的时候,她在闪电雷鸣里忽然见到来人也是冷静自持的模样,丝毫没被吓到。
康熙怔忪一瞬,万琉哈氏就挨着过来小声问道:“皇上,我可以去看看吗?”
她心下想着见血怕什么,自己一个研究员,解剖是最擅长的,毕竟对照组的白老鼠也得亲自解剖来得出结论,根本没有有别人来帮忙。
所以晕血这件事是不存在的,如果有,一开始就进不了研究院,早就被剔除出去了。
见万琉哈氏满眼期待看着自己,康熙到底还是慢慢点了下头。
他心想到时候万琉哈氏要是害怕,自己让人放下帘子,然后搂着她安抚一番就是了。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万琉哈氏满心欢喜。
毕竟她来了之后就没出过宫,如今能出宫看比试还是很高兴的。
万琉哈氏也十分好奇,如今士兵的比试会不会能见着真功夫,甚至飞檐走壁那种?
不都说古人是人均会武功的,听闻康熙从小开始练武,刀剑和骑射都是一流。
他看着就不是满身肌肉,反而十分瘦削的模样。
然而穿衣显瘦脱衣有肉,还都是薄薄的一层肌肉,爆发力却十分惊人。
想到昨夜两人兴致不错,狠狠切磋了一番,万琉哈氏就有点脸红。
她得赶紧住脑,再想下去就儿童不宜了。
康熙低头看万琉哈氏不知道想到什么,脸颊慢慢红了起来,就连耳根都变得通红,不由好奇问道:“在想什么?”
万琉哈氏赶紧摇头道:“没、没想什么,就是想着其他人也会一起去看比试吗?”
康熙一看她就知道有所隐瞒,这通红的小脸不用问都知道想了什么,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万琉哈氏的腰侧。
她惊呼一声就浑身发软,直接倒在康熙怀里。
这是万琉哈氏最为敏感的地方,昨夜之后,这里就更加敏感了。
康熙搂着人哈哈大笑道:“她们胆子小,可不敢去看这个比试。”
言下之意,他除了带万琉哈氏之外就不打算带其他嫔妃了。
万琉哈氏趴在康熙的胸膛上,想着其他人知道后未必不想去。
昨儿万琉哈氏坐上了御辇和今儿她阿玛拖尔弼连跳两级,从五品晋为三品官,还成了詹事,两个消息在后宫一天就传遍了。
御辇这个走在路上,自然被看见了。
至于朝廷官员晋升之事,后宫素来是打听不到的。
但是最近这阵子后宫嫔妃正在兴头上,还一直派人去翰林院借书。
拖尔弼连跳两级,翰林院的人自然私下议论,也是十分震撼。
他们议论的时候有些忘我,去借书的太监一个个耳朵竖起来听了几句。
于是一来二去的,后宫嫔妃也知道此事了。
她们心里说不羡慕是假的,但是一个个更想知道万琉哈氏究竟怎么做到的。
这才多久的功夫,万琉哈氏受宠爱的速度都快上天了,谁不好奇她究竟拿着什么厉害的秘籍?
但是万琉哈氏以前就不爱说话,跟后宫嫔妃也不怎么来往,住得还远,于是就没几个能说话的。压根没说过话的嫔妃自然不好去重华宫,要是万琉哈氏见着人认不出来,那就尴尬了。
品级稍微高一点的,比如惠嫔也不好意思亲自来问。
最后重华宫就迎来了一位稀客,万琉哈氏听金桂说布贵人来了,还以为听错了:“她怎么突然来了?”
不管如何,来的就是客,她还是让人泡了茶,还让小厨房送点心过来。
布贵人被月莹领到前厅候着,正有点忐忑不安,担心万琉哈氏不会出来见她。
好在万琉哈氏还是那个好性子,也没有因为最近十分受宠的缘故就改变态度,看见布贵人还笑道:“你这也算是重华宫的第一位女客了。”
毕竟重华宫实在太偏,嫔妃想过来就不容易,更别提布贵人还不能坐轿子,估计是一路走过来的。
大老远走过来可不容易,想必她是有什么急事要说。
布贵人行礼后才重新坐下,抿着唇好一会才道:“我最近也去翰林院借书,只是书实在太多,不知道从何选起。想着定嫔娘娘爱书,我就厚脸皮来问一问最近可有推荐的书了。”
言下之意,她是来找万琉哈氏要书单,照着去翰林院借书的。
万琉哈氏一听倒是为难道:“我没去翰林院借过书,只看了送来的那一些,有几本游记倒是不错。”
她偏殿的书哪怕是誊抄本,康熙送的就不能随便给人。
不过誊抄本的话,在翰林院必然还有备份,想要借也能借到的。
万琉哈氏就说了几个书名,让陈女官写下,然后递给布贵人,回头布贵人带着这书单派人去翰林院直接借就好了。
布贵人拿着书单连连道谢,又小心翼翼问道:“如果我想看算数方面入门的书,该借什么呢?”
闻言,万琉哈氏总算明白过来了,布贵人特意来重华宫问书单,估计是清楚康熙喜爱算数,也想着能学一学。
哪怕她学不会太深奥的,起码入门的学一学,以后指不定能派上用场。
见万琉哈氏沉默了下来,布贵人有些慌乱道:“我、我就是想看看,以后也能给格格说一说。要是定嫔娘娘觉得没有合适的,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了。”
她慌慌张张起身行礼就要离开,被万琉哈氏抬手拦下了:“别着急,我刚才就是想着什么书合适的。”
万琉哈氏回头让陈女官在布贵人的书单上又记了一本书,布贵人低下头再三道谢,这才离开了。
她这一走,陈女官自然也看出点端倪来了,皱眉说道:“主子,布贵人只怕是替其他娘娘过来打听消息的。”
顾名思义,布贵人就是个前锋,派出来试探万琉哈氏。
陈女官认认真真替自家主子分析,心里还是有点疑惑。
毕竟布贵人过来都没问什么,只要是书单,这就走了?
她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布贵人就是来不迷魂阵,让万琉哈氏放松警惕,还有后招?
万琉哈氏看了陈女官一眼,摇头道:“布贵人可能是被别人怂恿过来,不过她也是顺水推舟而已。”
布贵人刚才的眼神,确实是真的想要书单,也打算好好学一学,不管以后能不能用上,她就是想试着努力一下。
万琉哈氏也能理解布贵人,毕竟之前她跟原身两个都是被宠爱了一下下,很快就被康熙忘记了,同属是坐冷板凳的人。
如今万琉哈氏忽然起来了,布贵人自然有些坐不住,想要试一试,毕竟万一呢?
其他嫔妃知道布贵人请安的时候还能跟她聊上几句,于是就怂恿布贵人过来重华宫探探口风。
这正合布贵人的心思,估计她想来却没有借口,突然过来就太突兀了,这来的理由不就有了?
再就是布贵人提到她的女儿,之前万琉哈氏建议康熙给女儿们也请来女先生教学,想来康熙那么喜欢算数,必然会让人教导格格们也学习。
要是格格回去跟布贵人提起,她一问三不知,那就有点尴尬了。
布贵人估计想要学一学,起码大概知道一些,不至于两眼一抹黑,连点皮毛都不清楚。
既然她有心要学,万琉哈氏也觉得挺好的,于是介绍给布贵人的书确实是入门中的入门,最是适合布贵人这样从头开始学的。
布贵人出了重华宫,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过来之前还担心万琉哈氏不见自己,见了也不会那么痛快说出书单来。
哪里想到布贵人酝酿了一肚子的话都没能说出口,万琉哈氏就毫不犹豫都说了,还把书单列得尤为详细,足见她对这些书的熟悉,必然是都看过的。
后宫不少嫔妃私下议论,都觉得定嫔的运气好。
布贵人却觉得定嫔只是一颗蒙尘的珍珠,总有一天会被皇帝发现,就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如今她这般受宠,必然是因为皇上发现了定嫔的好。
哪怕布贵人心里对万琉哈氏不是不羡慕,也不是不妒忌,但是对定嫔实在也讨厌不起来,甚至是相当喜欢她的为人。
布贵人心里乱糟糟的,到底还是让宫女拿着书单去翰林院借书去了。
她这边拿了书单借了书,其他嫔妃纷纷来问。
布贵人也不藏私,让人都誊抄了一份书单给她们,至于要不要借,借了之后要不要看就是她们的事了。
嫔妃们当然要借,就是誊抄的书没那么多,最多就是三本,布贵人借走一本,就剩下两本,来借书的太监险些打起来。
最后还是翰林院这边看不下去,承诺会再誊抄几本出来,才算是消停了。
惠嫔听说翰林院的热闹,忍不住去跟荣嫔吐槽道:“这都什么事,我进宫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说嫔妃为了借书险些要打起来的。”
荣嫔听后笑笑道:“今时不同往日了,嫔妃们哪个不想自己多看书立刻成为才女呢?这书还是定嫔那边给的单子,想必也有皇上喜欢看的书。”
惠嫔一听顿时后悔自己的动作慢吞吞的,没能借上那些书。
她琢磨着让底下太监去翰林院给小吏多塞点银子,看能不能尽快誊抄,然后第一本就送到自己的延禧宫来!
跟惠嫔这样想的人不少,其他嫔妃是纷纷使出各种手段去翰林院要书。
一时之间,翰林院成了后宫的香饽饽,小吏们光是荷包都收到手软。
他们心里既是高兴,却也惶恐。
毕竟收了荷包里的赏钱,小吏们就得通宵达旦来抄书,简直是痛并快乐着!
万琉哈氏不知道翰林院那边的热闹,还在专心写书。
她昨天跟康熙讨论了一下,就接着往下写了。
万琉哈氏写得很专心,等写完一段抬起头来才发现康熙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自己身边,不由吓了一跳:“皇上来了怎的不叫我?”
康熙看着她笑道:“看你写得专心致志,就没叫你了。累了吧?也不必这么着急写。”
他握住万琉哈氏的右手,指头有点红,估计是长时间握着毛笔的缘故。
自己的手被握住,万琉哈氏也不能继续写了,只得暂时放下,跟康熙提起布贵人过来要书单的事。
当然重华宫来了什么人,想必也瞒不过康熙的耳目。
别人告诉他是一回事,万琉哈氏亲自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康熙感觉万琉哈氏就没当他是外人,布贵人上门做客确实稀奇,却也不至于叫他多想。
倒是她实诚得很,一股脑就说了出来:“我想着布贵人是看格格们读书,自个要是一窍不通也不好,才会特意过来问我要了书单,不然以后跟格格都要说不上话了。”
万琉哈氏连书单都让陈女官拿出来给康熙看了,他看过后就明白确实是算数入门中的入门书,的确适合布贵人,甚至格格们经过女先生教导之后勉强也能看懂。
康熙点头道:“朕让女官教导的时候也添了算数课,布贵人也是有心了。”
他那么喜欢算数,钻研得也深,没道理儿女一点都不会,起码要知道一点皮毛才行。
不用说,格格们都要学算数,两个年纪大一点的小阿哥必然也要跟着学了。
万琉哈氏掐指一算,大阿哥如今七岁,放在后世算是一年级的学生,算数课学起来也还好。
二阿哥就是小太子今年才五岁,学简单的倒也无妨。
再往下三阿哥才两岁,还没上幼儿园,自然也还没开始学这个。
不过再过几年,估计他也要跟着上课了。
四阿哥就更小了,如今才周岁,都不知道会不会走。
万琉哈氏穿越过来后就没见过几个小阿哥,一来大阿哥和二阿哥要上课,住在阿哥所,平日请安跟嫔妃们不是一道的,压根就没机会见。
年纪小的小阿哥都住在生母的宫里被细心照顾着,寻常也不会出来乱逛。
加上秋冬天凉,年纪那么小的孩子们更不适合出门来溜达。
不过等春节宫宴的时候,万琉哈氏估计就能看见这几个小阿哥了。
她正胡思乱想,感觉手指被康熙又捏了捏,连忙回过神来。
康熙就漫不经心问道:“又在想什么,在朕面前还走神了?”
其他宫人听了颇有些兢兢战战,就怕皇帝发怒。
万琉哈氏却仿佛没察觉,笑着答道:“我想着快过年了,宜嫔是不是已经搬进慈宁宫去了?”
宜嫔也进预产期了,在这之前搬进慈宁宫也能提前适应一二,然后安安心心等着生孩子。
康熙点头道:“不错,昨儿宜嫔已经搬进慈宁宫去了,皇额娘尤为高兴。”
皇太后何止高兴,整个人精神奕奕,焕发出光彩来。
如此,康熙更是觉得宜嫔把孩子交给皇太后抚养的决定,确实做得对。提及过年,康熙又笑道:“拖尔弼晋为三品官,过年的宫宴他也能参加了。”
以前拖尔弼只是个五品,还是各部的郎中,去宫宴是没有资格的。
如今他被提拔上来,又是三品詹事,自然能参加宫宴了。
万琉哈氏笑着点头,拖尔弼能参加过宫宴,当然会带着夫人一并来,她也能见到两人了。
不过只怕是匆匆见上一面罢了,万琉哈氏正好也不必派人出宫,直接把誊抄好的几本书作为春节礼物,亲自送给拖尔弼的。
闲谈了几句,她低下头打算继续誊抄,只是康熙却一直没放手。
万琉哈氏面露疑惑,只以为康熙今儿起了兴致有了谈兴,索性就放下,没打算继续写了,转而问道:“皇上等会不忙的话,不如来手谈一局?”
知道康熙喜欢跟自己对弈,她就笑着建议道。
见他点头,陈女官已经麻利挪开桌上的纸笔,摆上棋盘。
康熙心下满意地微微颔首,他看向万琉哈氏。
之前自己觉得多个人谈论算数,还是相当精通之人,着实不错。
但是次数多了,发现万琉哈氏对算数的兴趣和注意比对自己还多,康熙心里就有点不得劲了。
他这两天每次来,万琉哈氏都问自己后续的想法,要继续写这本书。
好像康熙过来,就是为了让她帮忙写完这本书一样。
他原本觉得万琉哈氏这样聪慧,只在后宫中难免有些寂寞无聊,有些事能忙活一下也不错。
哪知道她转眼就沉浸其中,眼里除了算数就快没有自己了。
康熙又看万琉哈氏用毛笔久了,指头都红了,更是怕她累着,拉着她的手就没放下。
两人坐在同一边,玩平日的围棋就不太合适。
万琉哈氏看康熙懒洋洋的样子,完全没有挪动的意思,于是就问道:“皇上,不如来下五子棋?”
相传这五子棋还是四千多年前的尧帝时期,比围棋还要早一些。
不管真假,民间早就有五子棋,也传到宫里来。
因为简单容易上手,会下围棋的人基本上都知道。
康熙也不意外,点点头算是同意了,他拿起了黑子,万琉哈氏就执白子,两人就下起了五子棋。
这个没有围棋费神,他们一口气下了好几盘,万琉哈氏也没感觉多累人。
康熙显然是打定主意不让她累着,别说继续写书,看书也不行,就在他身边坐着帮忙。
索性李德全让人抬了折子过来,康熙就让万琉哈氏帮着分门别类。
太监都是不识字的,李德全也不例外,他不可能帮着康熙分开折子。
当然内阁大臣已经把一些不重要,基本上只需要总结几句,写成单子给康熙过目,叫他看一眼知道就足够了。
特别重要的,早就在养心殿那边被康熙处理好了。
如今送来的大多是一些请安的折子,没什么重要内容。
虽然没什么紧要事,各地官员还是会给康熙写折子请安,或是写写那边的风土人情,或是说说当地的趣事,反正隐晦说自己多努力,当地的百姓过得有多好等等。
这些康熙就是空闲的时候看看,从芝麻小事里寻点乐趣。
当然,这小事里面可能也藏着别的东西,叫他能够看出来,所以康熙一直没有取消这个请安的折子。
他说是让万琉哈氏分门别类,其实也是给她找点事做,再跟康熙聊上两句。
康熙感觉有趣的,也会跟她说说。
比如江南总督上的折子,说是一个福建的商人带来一个红色的土疙瘩,长得很丑说是能吃的。
吃完后却十分不雅,虽说土疙瘩的味道还可以,着实叫人尴尬,江南总督只好婉拒了。
万琉哈氏一看,仔细看了这位江南总督折子里形容的土疙瘩,不由一怔:这不是红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