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螳螂捕蝉

    黑影弄出的响声，惊动了屋内的甄志忠，他听到屋内向窗户走近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每一步都踏在黑影的心上，他的心跳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热，几乎要起火，燃烧起来。黑影强忍平心静气，大气也不敢喘，身体像篇幅一样紧贴在二楼的窗户上，随时准备着被发现跳楼的动作。

    甄志忠来到窗户跟前，打开窗户，伸出头，左右巡顾了一遍，没有发现可疑情况，他把手里的烟蒂放进嘴里，使劲嘬了一口，在窗台上捻了一下，随手把烟蒂顺窗扔了下来。他关好窗户，走了回去。

    甄志忠扔下的烟蒂，正好落在黑影的脖子里，烟蒂的余温烫得他一个激灵，他强忍着，不敢再做出任何响动。

    少倾，黑影听到甄志忠走出办公室锁门的声音。他长长地喘了口气。

    甄志忠推着自行车，来到大门跟前，门卫老人开启了电动伸缩门，探出头来，和甄志忠打着招呼。

    门卫老人笑呵呵，和蔼可亲地说：“甄工程师，又加班了？”

    甄工程师客客气气地说：“唉。又给您添麻烦，打搅您休息了。”

    门卫老人仍然笑着说：“甄工程师真是客气，这是我的工作。我这把年纪的人，觉少了，没睡着，等着你呢！黑咕隆咚的，你可得注意安全。”

    甄工程师哈哈笑了笑：“谢谢你关心着。老赵师傅。你这硬朗的身体，年轻人都比不了啊。我家近，路熟，习惯了。你休息吧。”

    甄工程师骑上车子向前蹬去，身后传来吱吱呀呀关门的电动门声。

    此刻华光集团办公大楼内，空洞的楼道长廊，横卧在深夜的静寂里，偶有穿堂风吹过，似利刃镬裂的肌肤之声，不寒而栗。这一处，那一处半明半暗，微弱的安全行走指示灯，似野兽的眼睛发着惊悚的绿光，觊觎着发出轻微响动的314室，甄工程师的办公室门口。

    314室、楼后窗外的黑影，鬼鬼祟祟地翻过314室的窗子，进入到屋里，老道地先来到门前把耳朵紧贴在门上，听着门外走廊里的动静。

    当确定安全时，拿出手电筒，用手拢着光柱，压得低低的，开始轻手轻脚地翻箱倒柜，搜寻着要找的东西。

    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整条烟，和几十块零钱，钱塞进了口袋，主机放到桌面上。

    他又翻找了一阵，找出了一个精致的长条盒，他急不可耐的打开盒子，是一只精致的英雄牌钢笔。他看到笔裤上刻着“甄茹澈”几个隽秀的字。他煞有介事地端详了半天，才如获至宝地揣进了内兜。

    他再也没有找到可值钱的东西，最后把光柱停留在桌下的微机上。

    他把主机的接线，利索的拆卸下来，抱到桌面上。他抱起显示屏感觉太沉，又放到了原处。

    他把烟塞进腰里，提了提裤腰，来到门前，轻轻开门，伸出头左右看看，确定无人后，又返回桌前，抱起主机，蹑手蹑脚地出了314室的门，随手轻轻把门带上。

    甄工程师居住的楼区，是本市西郊最老的楼区。市建委正在实施着对本区的改造工作。也就是甄工程师，今晚在给宋慈董事长的计划书里，重点提到到这个项目。这也是高云飞的浩天集团争夺的项目。

    陈旧的老楼匍匐在黑暗中，像远古巨型动物的嶙峋骨架，悲怆，怪异；更像历史痕迹的裂缝，狰狞而沧桑。

    老旧、窄小的一楼、楼道内，一片漆黑、死寂，如果不是偶有蟋蟀的啁啾，疑是进入了墓穴。

    憋闷、炙热的空气中时不时散发出的返潮霉味，物质般阻滞着呼吸。

    突然、一个高大、矫健的黑影，狸猫般轻捷地一闪，进入了甄工程师家住的楼道，躲在楼梯底的犄角旮旯里，没有半点异动，几乎连蟋蟀的啁啾声都没有惊扰。

    依然死寂如初，依然黢黑如墨。黑影在死寂中沉寂稍许，似鞋底有猫的肉垫一样，悄无声息、蹑手蹑脚地来到配电墙盒前，掏出一个极光小手电筒照着，拨弄着接线柱。

    黑影拨弄完接线柱，返回到楼道灯的墙壁开关处，用手“咔吧、咔吧，”按了两下开关。黑影确定了楼道灯不亮，这才拾阶而上。

    黑影像深海生物习惯了漆黑一样，熟练、轻巧，如履平地爬到三楼，用手电照了照左户，甄工程师家的门牌号306号，旋即，黑影又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下楼去了。

    黑影来到一楼，躲进楼梯底犄角旮旯处，像伪装成石头的石狗公鱼一样，等待猎物靠近。

    此刻，一切又死寂如初，或者一切都不曾惊扰过，只是旮旯处的那团黑暗更浓、更深、更鬼魅了些。

    同一时刻，甄志忠工程师骑车穿过自家居住的楼区。

    陈旧老楼区，街道上的路灯，像害了眼疾的老妪，成了摆设。

    此刻的夜空乌云低垂，压得甄工程师，似乎喘息都有些困难。天地漆黑连城一片，粘稠得行走都有点拖滞。

    甄工用力蹬车撕扯着黑夜，仅凭路熟寸明，感知着家的方向。偶尔他故意发出几串清脆的银铃声，自我壮着胆子。

    此时此刻，本市西郊，那条东西走向的商业老街，像耄耋乞丐老人一样，脏兮兮，病歪歪地、席地，随夜就眠，浅浅地着，沉沉地静，一片陈腐、慵懒的死寂。

    一辆由东向西驶来的黑色越野车，撕裂着这老街的残梦，侵扰着这暮街的假寐，惊扰着几家门头的灯饰飘忽闪烁，且明似灭。

    车在一家本田4s店门口停下，杨起的尘土淹没了门头的灯饰。等尘埃落定，高云飞下属公司经理，贾壬贵从驾驶室开门下来，急匆匆地直奔4s店的门，擂鼓般抬手敲打起来。

    贾壬贵手下越来越重，铁门的咚咚响声就越来越大，整条街似乎也被震得抖动、颤栗起来，残光下还未落定的尘埃重又弥漫开来。

    店里传出男人慵懒的埋怨的声：“谁呀？半夜三更地催命呢，你？门都被你敲烂了！”

    贾壬贵客气得喊着：“是老王吧？是我，贾壬贵。”

    门开处露出一中年男人逢迎的笑脸：“啊，是贾经理。我这迷迷糊糊地，没有听出你的声音。对不住了……”

    贾壬贵一副笑脸地说：“嗨，对不住的是我，大半夜的打扰您！”

    老王看了眼贾壬贵身后的车：“哈，贾经理客气。你这是……出车祸了？好，好。快开进来。快开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