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没有感情的怪物
舟爻哑然失笑，他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他真的不知道要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来季夕这样的性格。
如果季夕之前不是跟自己认识的话，那她就是把自己当成了是谁的替身，或许，因为她对那个人有所亏欠，才愈发想要弥补自己。
不过，在想到这点的时候，舟爻莫名心里有些许的不舒服。
他摇摇头，将自己脑海里的诡异想法去除。
“我还没跟你解释那把剑是吗？”
季夕点点头，他刚才说晚上要解释。
舟爻温柔笑笑：“那把剑啊，是我们舟家最大的秘密。”
他将当年舟家避世不出的真相娓娓道来：“我小时候听族长说过，我们舟家当年之所以要躲避到这个地方，就是为了守护这把剑。”
“传闻中，能够拔得起这把剑的人，就是舟家要倾尽全族之力保护的主人。”
“不过，这个人一直没有出现，我们就都把族长说的话，当成了他编出来的故事。”
“我们小时候甚至还玩过一种游戏，谁能让这把剑动一下，就是所有小朋友中最厉害的人。”
当然，当时的小舟爻因为生病体虚，压根没办法碰这把剑，而且，他因为克死了亲人的消息传出去，其他孩子都不愿意同他一起玩。
所以，哪怕到现在，舟爻都没有碰过这把剑。
当然，他也不是很在乎就是了。
季夕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情绪：“你想碰一下吗？”
舟爻本来想拒绝，谁知道季夕居然直接把剑拿到了他的面前，他到嘴的话又咽回去了。
“那我，就碰一下。”
舟爻试探性地伸出手来，尝试着举起剑，然而，无论他多么用力，哪怕是用上了精神力，依旧不能让这把剑移动半分。
“咦？”
季夕倒是产生了几分好奇，为什么舟家人都拿不起的剑，自己就能够轻松拿起来。
自己和舟家人的区别在哪？
是因为她修习的是灵气吗？
季夕没有多想，她看到舟爻脸上怔怔的表情。
而后舟爻忽然满足地轻叹了口气，他声音温吞：“原来，这把剑是这样的感觉啊。”
季夕缓缓笑了，舟爻这家伙就是这样，他总会因为别人的情绪委屈自己，明明他自己想要得不得了，每次却总压抑着自己。
看到季夕脸上的笑容，舟爻莫名不好意思了一下，他试图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
季夕脸上的笑意反而更浓了。
舟爻放弃了挣扎，或许是外面朦胧的月光，又或许是和季夕在一起相处的难得安宁时光，让他忽然有了想要倾诉的欲望。
舟爻温柔笑笑：“好吧，你愿意听我讲讲以前的事吗？”
季夕点点头，她以前就很喜欢听舟爻讲过去的事情，这会让她感觉自己参与到他小时候的生活中。
“嗯嗯。”
舟爻看了眼她，默默垂下眼帘，声音很轻很温柔。
“我小时候啊，并没有现在的脾气，我那个时候还很闹腾……”
“每当过节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拿出来自己提前备好的饭菜，做上一桌百家宴，而那个时候，我就跑去把每张桌子上的饭菜都尝一遍才肯罢休……”
其实，那个时候，舟爻的境遇哪有那么好。
大家都说他是天煞孤星，是生来就要克死周围所有亲人的。
同龄的孩子不愿同他一起玩耍，稍微成熟一点的大人生怕他会克死自己，对待他态度也不亲厚，上了年纪的老人倒是对他还有些怜悯，只是那怜悯太少太少了。
偶尔施舍他一顿饭，都能让舟爻高兴半天。
他克死了亲人，只能从各家各户蹭一点饭出来，有的人家看他可怜就给他盛点饭，有的嫌他蹭饭，就拿着扫把一边骂他“小畜生”“赶紧去死”一边把他赶出了自己家门。
老族长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有一天，老族长一拍大腿，说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舟爻东一家西一家地蹭饭吃也不是个事。
他召集了全族的人，坐在舟家村的村口，吧嗒着烟枪，眉头紧皱，问各家各户：“谁想收养舟爻。”
舟家人面露难色：“族长，不是我们不愿意啊，实在是舟爻这孩子太邪门了。”
“我们是真的怕被他克死啊。”
见老族长沉默，有人忍不住出声：“族长，我家倒是愿意，可舟爻那孩子……”
“那孩子，他没有心啊！”
想起舟爻平日里安安静静的表情，那户人家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他家死了那么多人，这孩子，压根都不带哭的。”
“跟山后头的野兽似的，野兽好歹都有感情，可舟爻这孩子，我，我实在是看不出来他的感情。”
“族长，我真怕我收养他，是收养了一个白眼狼。”
“我死了，连哭都不会，这不是怪物是什么……”
他说话的时候小舟爻就安安静静坐在村头口的那棵树后面，一句话都不说，泪水吧嗒吧嗒往下流，可他不敢哭出声来，甚至不敢让自己沉浸在这种悲伤的情绪太久。
他的心脏都受不了。
他曾在父母去世的第一天一整天都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然后就硬生生哭晕了过去。
要不是老族长及时找来他的保命丸，小舟爻怕是就直接死了。
后来，小舟爻就再也不敢让自己悲伤。
爸爸妈妈生前的最后愿望就是希望他健康快乐地好好活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这个愿望再艰难，舟爻也想完成。
他不是没有感情的怪物——
他只是，他只是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