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一个男人
陈少杰坐了七个小时的高铁到了北湖湘阳又花了四个小时坐大巴到了县城，再转了城乡公交车，又用去了一个小时这样才到了镇子上，这里已经是山区了，靠近神农架的边缘地带，交通委实不便。
如果要去外婆家，还要再坐乡村小巴颠簸一个多小时才能到达，那是在更偏僻远的山村了，而自己的父亲则是在另一个镇子上，和外婆家方向相反，一个向南一个向北。
两处离这个镇子都不算近也不是特别远，都是一个小时这样的距离。
不过听说自己的父亲结婚后经搬到了县城，就是自己转车经过的那里，但自己也不知道他现在住在哪里，自己也没有打算去看他。
母亲离婚后回到了她的出生地，只是外婆外公跟着大舅生活，家里根本没有地方给她住。她只能又去了镇子上，在镇上打工的二舅的帮助下，找了一间小房子住了下来，又在一家面馆找到了个洗碗端盘子的活。
陈少杰曾经问过母亲，为什么好好的和父亲离婚，在他的印象中，父母一直没有发生过争吵，家庭还是很和睦的。
母亲笑了笑，只是说了句感情不合，就不再多说什么。
感情不合？
好吧，真是一个强大的万能理由。
强大到陈少杰无法再追问下去。
母亲的租住的房子太小，他每次回来都是要在地上打地铺，居住实在不是太方便，后来放假他都不再回来，都是在外面做点兼职赚点生活费，除了过年回来几天，陪母亲过个节。
每年都要陪着母亲回外婆家，外婆外公身体还不错，大舅和舅母在村上务农，农闲就出去做点零活，家里有一个表哥还没有成家，这两年听说去了市里工作也不常回来。
大舅家的日子过的说不上多好，但也过的去。
外公外婆和他们住在一起，每次母亲去，也不看出他们有多热情却也不冷着脸，对母亲的态度平淡的很，一点也看不出母亲和女儿间的那种亲密。
陈少杰找了一间旅馆将自己的行李放了进去，以前回来为了省钱，都是在母亲租住的房子里打地铺，现在身上有点钱了，刚刚又收到张爷爷那里打来的卖菜钱，就没有必要再去那个小房子里挤了。
房子太小，自己住着确实是不方便。
他走在镇子上，镇子和他上次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太多的变化，只不过有几家店的招牌换了，街道也干净了一些。
一些小摊小贩都被集中到了一处写着“市容集中点”牌子的广场里，这里搭建了不少的铁皮棚子，不少卖水果的卖小吃的都集中在这里。
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到了傍晚的原因，街上也没有什么人，这些做小生意的小老板们都闲着，不是看手机就是在发呆。
街上少了挑筐的小贩，没有了提篮叫卖声，街道看着整洁了不少，却又冷清了许多，陈少杰总感觉像是少了点什么，也许是少了市井生活的灵魂吧。
还有一些穿制服的人员在给沿街的门市招牌上铲字，将一些小字铲除，或者到人家店里将玻璃橱窗上贴着的一些广告画给撕下来，陈少杰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好好的要把人家的招牌给弄了做什么？
一辆蓝白色的皮卡车迎面开来，车上还挂了一个标语，“文明你我他，文明靠大家。”
远远的地方围了一片工地，有一处正在建造的楼盘，几个大字非常的醒目，“园地产”。
这样的地产巨头的项目居然也开进了自己家乡这么偏远的小镇。
……
陈少杰在街道上逛了一下，也没有看到什么，就将口罩戴好，走进了一家面馆里，他的母亲宋玉兰就在这里打工。
一进面馆，就看到了正端着一个托盘给客人送餐的母亲，这个点还没有也快接近的饭点了，面馆里已经有客人在就餐。
这个面馆在小镇上开了不少年，也算是当地的老字号了，不然也不会雇了三个帮工。
老板自己下面条，老板娘收钱带服务，一个帮工负责给老板打下手，另两人洗碗送餐收拾盘子做杂事。
张玉兰已经在这里做了四年了，这家老板老板娘人都挺厚道，也都是本地人，对自己也挺照顾。
只是小镇上的消费不高，工资也就是刚刚够生活，头两年自己真是吃了不少苦，少杰还在读书要用钱，自己只好省吃俭用的，后来老板娘都看不看下去了，让她在店里吃一日三餐，省了她的开销，好给儿子寄生活费。
说起这个儿子，宋玉兰就 是一脸骄傲，考上了金陵的大学，还知道心疼老娘，勤工俭学自己赚钱，后来都不肯要自己每个月给他打钱了，这可怎么行，上学就是要好好学习也要吃饱穿暖，不能亏了身体。
每个月宋玉兰都会给儿子打钱，不管他用不用，好在也就是一开始的两年艰难点，这两年，大椿回来了，一直帮衬着自己，日子倒是没有以前那么难了。
儿子是自己坚持的动力，大椿又是给自己死水般的生活带来了希望。
“服务员，来碗面。”
一个才进来的客人在她才擦过的桌子前坐下，对她说。
“你要吃什么面？墙上有价格，你看一下。”
她笑着说，这个客人看上去二十几岁，戴着一个口罩，头上还带着一顶太阳帽，遮去了大半张脸。
看穿衣打扮，说着普通话，就不是本地人。
客人也不看墙上的招牌，直接说，“给我来一碗笋干猪脚面。”
“这个面我们没有哦，客人可以看看别的，我们这里菌菇肉丝面好吃，要不试试。”
宋玉兰心道，你嘴巴倒挺刁的，面馆怎么会做这种费工夫的面呢。
“别的我不要，就要吃这个笋干猪脚面。”
客人有点蛮不讲理的样子。
“哎，你……”
宋玉兰有点无语，都说了没有了，还犟什么呢。
老板娘也看了过了，这人不会是来找茬的吧。
陈少杰看母亲有点急了，把口罩摘了下来，对着母亲笑了起来，自己的母亲也真是心大，连儿子都没有认出来。
“哎呀，儿子，你怎么回来了！你个坏小子，也不给我打个电话。一回来就调皮，捉弄老娘！”
宋玉兰一看居然是儿子回来了，开心的就想上前拥抱儿子，一看自己手上拿着的抹布，又将举着的手放下，陈少杰倒是站了起来，抱了抱母亲，宋玉兰激动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你这是毕业了啊。”
老板娘看是玉兰姐的儿子回来，这才放心，原来不是来找茬的啊，她笑嘻嘻地跑来围观母子相认。
早听玉兰姐说她儿子长的帅，也在手机里看过他的照片，这闻名不如见面，这个小伙子长的真是英俊，自己家的姑娘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
老板娘家有两个姑娘，大姑娘正好和陈少杰同龄，倒没有考上大学上了个职业中专，就出来上班了。
乡村里的孩子也不是个个都有机会上大学的，很多人很小就要帮着家里干活，学习时间很有限，能坚持下来的都是自己有毅力的。
也不是每个家庭都能如陈少杰父母那样，能供养到陈少杰安稳读完高中，又考上了金陵的大学，即使是个二本学校，却也是在乡村能被人羡慕的了。
老板娘和宋玉兰闲聊时，就有意把两家的子女凑一对，虽然宋玉兰是离婚的，但人家儿子优秀啊，还在金陵上大学，又长的好。
如今一见，这人才真是标致，个子高皮肤白净，自然流露出一种大城市里人的气质。
老板娘带了看女婿的心思，越看越是欢喜，只是心下又在暗暗打鼓，自己的那个姑娘，人家看不看的中啊？
老板也从操作间探出头来，看着陈少杰笑容满面地说，“真是不错的好小伙子，你要吃猪脚面啊，叔叔给你做，就是要等等，现在是吃不到，哈哈。”
陈少杰忙着道，自己是开玩笑的。
店里正热闹着，门口进来了一个人。
老板娘一看，笑着说，“大椿，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是啊，老板娘，外面有点起风了，我怕玉兰回去下雨，给她送个雨披来。”
来人也是客气地笑着，“今天店里挺忙的嘛。”
老板娘看着来人，又打量了下陈少杰。
一张是经过岁月洗礼的中年男人的脸。
一张是青春俊朗的年轻大男孩的脸。
虽然一张朴实一张帅气，一张饱经风霜一张青春年少。
但是脸型和五官却像是一个模子刻下来的一样。
老板娘忽然就好像明白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