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八章
晋琉把自己刚刚从晋沉那听到的消息告诉了澈光。
在他看起来, 教官已经是最值得信任的人，所以像这种重要的事情，他根本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而澈光从见到晋琉去而复返, 回来的时候表情紧张痛苦, 他就已经猜到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情，所以在听到晋琉说起这些事的时候，他的表情没有惊讶，只有早有预料的沉重。
如果真的要说起来, 澈光其实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到来。
从他逃出教会，知道教会现在的状况, 他就很清楚那位新的教皇会在整个南方星域掀起前所未有的风雨。
他从很早之前起就在准备着这天, 而当这天终于到来, 他却发现自己其实似乎没什么好去准备的。
被“启明”的事情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其实可能不是真正的想要调查处什么，而是因为他想逃避。
而如果他想继续逃避, 他还有很多选择可以去做。
“教官。”晋琉神情失落, 坐在澈光的对面，喃喃地说道：“我好像得回去了。”
澈光明白他说的“回去”，并不是指要回到自己的住处，而是指回到帝星, 继承虫皇的位置, 回去做他该做的事情。
实际上在今天之前, 澈光眼里的晋琉都是永远在往前冲的样子，似乎是没有什么能够阻挡他的，不管是什么样的琐事, 只要他有想法, 他就非要管到底。
但今天看着这样垂头丧气的晋琉, 澈光突然发现他竟然也有了软弱的时候。
澈光问道：“你不想回去吗？”
晋琉张了张嘴，按照以往他必然是要反驳的，但现在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别的话来，最终他沉默良久，对着澈光轻轻点了点头：“我不想回去。”
他不想离开晨曦学院，也不想离开教官，甚至他希望所有这些事情都不要发生，晨曦学院还能像以前那样。
澈光顿了顿，说道：“我也不想它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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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沉来到这里，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有把事情通知给晋琉，除了他之前说的那些原因外，实际上也是为了让晋琉能够拥有更多的时间去和这个地方道别。
毕竟晋琉在这里待了接近一整年的时间，突然之间要说离开，似乎也显得有些仓促。
然而即使是这样，即使已经多了这么长的时间，晋琉依然没有办法很快接受这样的安排。
接下来的几天，晋琉都没有了往日的活力，每天看起来焦虑沉默，他的这种状况不光是让澈光看得明白，就连九班的其他学生们也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就连姜奇和成钧也都忍不住过来询问晋琉，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晋琉没有把局势的动荡告诉他们，只是随便用几句话稍微搪塞了过去。
然而即使是他没有说出来，事情也很快就浮上了水面。
没过多久，战争的消息就传到了晨曦星。
南方教会突然发难，教会守卫军控制四周的所有其他星球，然后他们在这些星球上大肆宣传星辰之神，并且将所有对星辰之神不敬的人抓起来，对他们进行严刑拷打。
南方星域有不少不能接受这种暴行的势力，他们开始集合起来反抗教会，然而教会的声势却不知道为什么越来越大，到最后已经到了没有办法控制的地步。
短短的时间里面，南方星域已经完全变得混乱不堪，而在这样的混乱当中，教会将他们的目标，伸向了北方的虫族帝国。
教会和帝国交战多年，但却从来没有真刀真枪的碰撞过，到现在看教会的架势，这位新任的教皇却像是已经发了疯般，根本不再顾虑任何问题，只想要将战火扩大，将星辰之神的光辉洒向所有的角落。
整个晨曦学院的学生，几乎全都看到了这些新闻。
而他们也都一致认为，这位教皇是已经疯掉了。
这天澈光走进训练场的时候，就看到这群学生在围着终端机器讨论着什么东西。
澈光做出严肃的模样，板着脸来到他们面前：“训练的时候不能使用终端机器，我以为这应该是晨曦学院里面最基本的规矩。”
学生们本来讨论得热火朝天，看澈光到来，立刻没了声音，不过看得出其他几个人仍然有些好奇，跃跃欲试地想要询问澈光什么。
澈光对于他们的表现心知肚明，不过并没有拆穿。
那群学生果然都忍不住了，憋了好一会儿终于还是让姜奇主动出声问道：“教官对现在的局势是什么看法？我们星球会很危险吗？到那时候我们学院会放假让我们去逃难吗？”
澈光原本不打算出声，但听到这里终于还是忍不住纠正道：“如果说我们这里真的出现了战火，那学院不会只是放假这么简单，将来你们恐怕没有机会再回到这里了。”
大家本来只是怀着事不关己的心思随便问问，但现在听到澈光的说法，不禁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真的会变成这样吗？那我们以后怎么办？”
澈光心里有些好笑，看着他们的神态，又发觉他们对于这所学院，似乎又的确充满着感情。
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说刚才那样的话，让大家产生紧张的情绪，澈光改口说道：“放心，晨曦学院有这么多人，还有这么多年的基底，不会这么容易就出事的。”
听到澈光这么说，大家又纷纷松了口气。
澈光看着他们变脸似的样子，顿了顿又问道：“你们就这么相信我的话？”
这句话立刻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们刚才的对话原本只是几个学生和澈光之间的问答，到后来大家看着这边的动静，很快全都围了过来，甚至就连最近情绪低落的晋琉，现在也都走而来过来，专注地看着正在说话的澈光。
其中有个学生单纯的点头说道：“当然，教官是我们当中最有经验也最有能力的人了，教官说的话肯定不会有错。”
其他学生们也都纷纷点头，跟着附和道：“对啊，要是有教官都不知道的事情，按应该也没有几个人能知道了。”
“要是连教官都解决不了的问题，整个晨曦学院可能也没人能解决了。”
这群学生这段时间的改变实在是太大，澈光本来觉得他们过于叛逆，但后来他们不叛逆了，澈光又觉得他们变得有些过于黏糊了，这群学生似乎在无形当中把他当成了万能的存在，开始对他盲目崇拜起来。
可是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根本就配不上这群学生的崇拜。
他不是无所不能的，甚至他在许多时候，相比这群学生都不如。
而这时候澈光注意到，角落里的晋琉朝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两人的视线无声地对上，却谁都没有来得及说上什么，就又相互错开。
关于南方教会的讨论，就因为澈光的有意回避，所以被暂时略过。
但事实上，这件事情除了对于晋琉来说有着很大的影响之外，对澈光也有着非常大的影响，只不过澈光表现得不那么明显，他习惯了很好的伪装自己，所以也就没有人知晓。
现在的平静日子，对于整个晨曦学院，乃至整个晨曦星球来说，都是度过一天便减少一天，或许很快就会彻底消失。
夜晚，澈光结束了和晋琉之间气氛压抑的训练之后，独自顺着回到自己住处的道路走去。
这条路澈光走了许多次，已经非常熟悉，却不知道之后还能走多久。
但今天却似乎有些不同。
就在澈光快要走到头，马上要回到家门的时候，澈光在路边看到了个意料不到的人。
诺迪校长戴着眼镜站在一棵槐树下面，认真地抚摸着树干，像是在抚摸着多年未见的老情人。而他不知道是故意在等待着澈光，还是说听到了脚步声才回头，总之他回头看着澈光，笑着挑眉出声道：“这么巧在这里见到，不如跟我说说话吧。”
澈光：“……”
等到他和诺迪校长在旁边的凉椅上坐下，校长摘下帽子放在旁边，舒服地叹了口气，澈光才主动出声说道：“我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从这里经过，但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在路上见过校长。”
观察着诺迪校长的面容，澈光想了想说道：“校长应该是故意在这里等我的吧？”
诺迪校长哈哈笑了两声，笑得异常地浮夸，也不知道是掩饰还是故意，他说道：“这不是最近南方教会出了点事情，所以我想来散散心吗？”
澈光说道：“校长也在担心晨曦学院将来的处境吗？”
诺迪校长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吧，毕竟我安身立命的地方就在这，这里可是花掉了我大半辈子心血的地方，如果说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情，这里被战火席卷，甚至在战争中毁灭了，那这是在要我的命呐。”
澈光想不明白，为什么诺迪校长会突然之间来对他说这些话。
他现在的神态，就像是个熟悉的长辈，在对着他说出自己对前半生的感慨。
这样的场景曾经发生过，但不是在这里，而是在曾经的教会神殿里，当初拼了命把他从教会里救出来的祭祀，就曾经在他很小的时候，对他温和地诉说过许多过去的故事。
虽然或许两者之间身份差别极大，但澈光还是莫名地把他们联系到了一起。
澈光想到了他离开教会之前，祭祀让他来到这座学院的事情。
他突然之间意识到了被自己始终忽略的某个点，想到这里开口问道：“诺迪校长，当初曾经在帝国战场上得到过很高的功勋，之后却突然之间放弃所有过往来到这颗星球继承学院，这到底是为什么？您是在等待什么吗？”
澈光不太确定地问出了这句话，然而校长却几乎是立刻给了他肯定的答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