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既然已经说定，澈光就不会食言。
不过在他看起来，方禁却难得地表现出了少年的心性，在次日白天上课的时候，不断地把视线递到他的身上，仿佛对接下来的训练期待万分，又仿佛生怕他突然之间改变主意。
澈光把他的这些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但却没有出声，只是假装没有发现。
时间自然地晃到了下午，眼见着离方禁的期待越来越近，澈光结束课程，接着转身准备去吃晚餐。
和往常相同，方禁非常殷勤地替澈光占好了座位，不过这次他没有碍眼地杵在澈光面前吃饭，他只用几口迅速倒完了饭菜，接着就迅速站起身要离开了：“教官您先吃，我先去准备了。”
澈光注意到他对自己换了敬语。
不知道为什么，听方禁说出敬语，澈光觉得有些好笑，总觉得这不像是方禁会说的话。
但他仍然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问道：“你急着去哪？”
方禁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些局促地说道：“我去换身方便训练的衣服，再去做会儿训练前的准备。”
澈光没有抬头，斯文优雅地吃了两口东西，放下餐具说：“不用这么麻烦去准备。”
不过方禁根本没怎么听他这话，即使是澈光开了口，他还是迅速地离开了，看背影还有些风风火火的冲劲。
澈光微微扬起眉梢，看他这幅样子，竟然也忍不住觉得有点好笑。
不过很快，方禁就知道澈光为什么会说不需要做这么麻烦的准备了。
晚上八点，澈光准时地来到了e区冷清的训练场中。
而方禁已经在这里等待不知道有多久了，见到澈光进来，他立刻就站了起来，脚步飞快的到了澈光身边。
澈光对于他的过度热情感觉有点头疼：“不用这么热情。”
方禁点头：“我会稍微克制下的。”
澈光不觉得能说出这种回答的方禁会是真的在克制，他接着往训练场里面走去，然而所去的方向却不是平常大家做体能训练的场地，而是更里面的那个休息间。
那个地方是学生们在训练后通常用以放松精神的地方，里面摆放着大量的药品和身体检测器材，方禁知道很多学生在训练之后都会来这里休息，但他自己认为自己在变强的过程中没有资格休息，所以从来没有来过。
被澈光领着来到这个房间里，方禁回头看着这房间里面的摆设，视线从各种复杂的机械上扫过，随后又落在了墙上那排药剂上面。
其中有几瓶药剂被放在最里面，装药剂的瓶子精致异常，和其他的药品划出了分明的界限。
方禁看不出它们的作用，忍不住靠近了两步，仔细地去看。
而澈光注意到他的视线，出声说道：“你对雄虫的信息素感兴趣？”
方禁听见这话不禁立刻回头：“什么？”
澈光视线飘到他的身后，也就是那几瓶药剂的位置：“那些都是学院提前准备好的信息素，因为雌虫有时候在过高强度的训练下，有可能会导致发情期提前到来，所以会需要这些信息素作为应急。”
听到澈光这么说，方禁脸色瞬间改变，刚才还让他凑近过去看的药剂瓶子，现在就像是成了什么极其危险的□□，他红着脸后退了好几步，要不是后背抵在了墙上，澈光还以为他是打算要从房间里面夺门而出。
澈光的确没有想到方禁会是这种反应，他看得几乎要忍不住忘记自己的人设笑出来，等顿了下才说：“怎么了？你就这么讨厌雄虫？”
方禁脸还红着，听到澈光这么问，他点了点头，随后又迅速摇了摇头。
澈光又问：“什么意思？”
平常的方禁看着在学生当中略显自闭，不爱和人交流永远只有训练，看起来根本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年心性，到现在看到他这副模样，澈光才觉得他似乎总算有了点生嫩的样子。
澈光回想起之前他在飞船上偶遇方禁的那次，虽然当时他没太在意细节，但现在想起来，他才注意到，当时的方禁在飞船的房间里面跟他说话时，明显是有些拘谨的。
所以说原来方禁的死穴在这里？
他觉得有些好笑，但现在以他这样的冷面人设，他只能尽职地扮演着冷漠的教官。
方禁面对着澈光的问题，犹豫着最终还是出声解释道：“我对雄虫没有什么意见，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和他们接触。”
澈光看着他局促的模样，故意接着问下去：“不知道怎么接触？”
方禁拧了拧眉头，又说道：“他们太脆弱了，我以前见过的雄虫，胳膊和脖子都很细，感觉稍微碰下就会被不小心拧断，所以……我不敢接近他们。”
澈光：“……”
方禁的想法似乎有点危险。
没有向方禁解释他对雄虫的理解误区，澈光心里有些好气又好笑，接着向方禁指了下前方的某个仪器，说道：“今天不需要做□□训练，准确地说，这一段时间里你都不需要训练这些，所以我之前就向你说了，你不需要做这么多的准备。”
已经想好了如何提升自己身体强度的方禁听到这里，不禁再次皱眉：“教官？”
他不能明白澈光的意思，对于雌虫来说，虽然以现在的科技程度，他们能够利用战机利用机甲等等去战斗，但实际上从虫族古老的时候起到现在，所有的雌虫对于开发自身的力量都有着强烈的执着，古老的习俗让雌虫们锻炼出最强健的体魄以吸引雄虫的注意，而到现在，雌虫们依然对于锻炼体魄有着非同寻常的执着。
虽然在面对雄虫的时候非常不自在，看起来也没这方面的心思，但方禁的确也对于□□的力量有着强烈的渴望。
但澈光的回答却让他有些失望，澈光道：“我们现在要训练的不是肉身，而是精神。”
方禁本来准备好了迎接训练，不管是身体还是状态都已经调整到了最好，只等着能够酣畅淋漓地压榨自己的体力，但现在听到澈光说的话——
他顿时愣住，问道：“精神？”
澈光点头，接着就开始指挥方禁：“我看过这所学院，这所学院不招手雄虫，所以里面也没有很好的精神力训练器材，这个东西是给雌虫训练后放松精神用的，虽然不怎么好用但调高数值还算可以将就当训练器用，你现在到机器上面去。”
方禁根本没有办法理解澈光的意思，他从最开始的顺服到现在终于产生了点抵触的意思：“雌虫不需要这样的训练，我需要的是锻炼体能和战斗技巧……”
“是你说要跟着我训练的。”如果是平常，澈光大概还要花心思向方禁解释自己的训练方式，但这几个月的伪装让澈光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直来直往的交流方式，他认为这样效率比平常要高了不少，于是沉着脸冷硬地说道：“既然你还叫我教官，那就听我的话，或者你要不想听，现在转身离开也可以。”
他最后的这句话让方禁顿时脸色有了变化，方禁好在对自己辛苦挣来的机会没有那么容易放弃，在犹豫了几分钟之后，他最终还是乖乖到了那台机器的面前。
澈光见状没说话，在沉默中开启了机器，并且将机器所散发出来的精神力开启到了较大的范围。
这也是澈光当初在神殿的时候见到亲卫队们使用过的训练方式。在虫族的历史认知当中，雌虫擅长体能，而雄虫擅长精神力，这似乎是理所当然而没有争议的事情，但澈光从小生长的环境让他心里很清楚，真正的事实是，雌虫其实也拥有着精神力，他们的精神力不能像澈光那样化为实际性的攻击手段，但却是可以在战斗中起到决定性作用的。
精神力可以帮助他们更好的感知周围的情况，判断战场上的变化，这是非常重要的手段。
所以澈光替方禁安排的训练，最开始其实就是要先激发他的精神力，然后再教他如何去控制和引导这种力量，把它用于战斗当中。
其实澈光不是没有想过把这些东西教给现在九班的学生们，但因为这种方式太特殊，大部分学生大概没有办法接受，而且他们的体能大多也达不到训练精神力的标准，所以澈光也没有去考虑太多。
但方禁是自己找上来的，那么他自然就成了澈光的实验对象。
现在澈光开启了仪器上的开关，精神力的干扰也逐渐包围了方禁，方禁坐在仪器上，在短暂的平静之后，突然之间轻轻闷哼了声，然后痛苦地咬住了下唇。
澈光知道这是精神力在起作用了。
训练精神力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让训练者处于精神力的重压当中，然后慢慢去适应这样的重压，并且学会抵抗。
澈光从小也是这么经受训练的，并且他所经受的训练，远比现在方禁这样的要艰难得多。
最开始方禁其实没有太大的感觉，但越是到后面，澈光所开启的精神力干扰就越大，在五分钟的时间里，精神力的压力不断提升，而方禁身上的反应也越来越强烈。
他的脸色开始变得苍白起来，额头上大汗淋漓，明明看起来只是普通地坐在仪器上，然而表现出来的模样却比平时经受整天的训练后还要虚弱无力。
五分十三秒之后，澈光关闭了仪器开关。
等到终于松懈之后，方禁撑着手臂试图站起来，然而努力试了两次，手上无力最终还是缓缓倒在了面前澈光的身上。
澈光在重压下不得不后退了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