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第35章
程阙三人走在街上, 寻着徐瑾的身影。
他们逢人便问是否有看到一穿玄色服饰的男子路过,收到的回答却都是未曾看见。倒也不足为怪,毕竟徐瑾若是真遭遇不测, 对方也不会将他明目张胆带到街上来。
几人行至一路摊前, 摊上售卖各种杂饰, 还有几个外貌精致的剑穗, 萧执在此停下身来。
他似是无意间扫过序沂腰间的佩剑,雪白的腰带剑挂着淡银色的凝白剑, 而剑鞘末端,竟是挂着一串通白色剑穗。
单开剑鞘、剑穗,哪一样都算不上惊艳, 但与序沂整个人的风格气质相形映衬下,瞬间都不似凡物起来。
程阙也顺着萧执的目光看去, 隐在长袖下的指尖刹那间紧张得微勾。
他自然认得那件东西。
是前世他在雨中求徐瑾同他一起下山买的剑穗,是一个孩童用尽全部心思, 能送给对方的最好的东西。
只是序沂平时全然没有佩戴剑穗的习惯,周身装饰少到离谱, 平添几分淡漠清冽。
所以他从窗口中畏惧扔下的剑穗,也并未期待对方会佩戴上。
很难形容数十年之后, 当一切往事几乎随着时间烟消云散时,程阙再次看到这串剑穗时的心情。
从玄山崖大比回来之后,这串剑穗就没离开过凝白剑。
“白色剑穗怕是有些过素了。”萧执拿着手中暗红剑穗打量说道,“要不此红色剑穗我送剑尊,就当同路而行的……”
序沂淡淡摇头。
虽说他实际上并非温善之辈,但在外人面前,他还是极冷的。
就连摇头的幅度都是小而又小,举手投足间仿若冰川化开荒原, 令人心神动摇,又丝毫移不开目光。
见萧执一直盯着凝白剑上银白剑穗,序沂轻声解释道,“一位故人所赠。”
程阙的心脏宛如被石子不轻不重敲打一般,倏地一震。
冰天雪地间一命之恩,数十年朝夕相处师徒情切,两世恩怨纠葛,两人无论如何说,也算是有过了命的交情。
可待多年过去,物是人非,纵对方依旧对自己挂念在怀,却也终究一句“故人”而已。
倒也无从苛责,无从怨怼,只是心下微微有些动摇。
萧执明显对序沂口中的故人极感兴趣。
序沂是谁?可是以道法无情清高淡漠著称的霁寒真人,是全修真界公认的剑修天才高岭之花。不知有多少剑修挤破头想进七门与之一见,而若是能得对方挂心,可是足以吹嘘一辈子的荣幸。
是怎样一位故人,才能让霁寒真人随身佩戴着他送的剑穗呢,萧执心下捉摸着。
萧执神色自若地将剑穗放回去,仿佛无事发生,笑道,“看来是一位对真人极其重要的故人了,只是为何我等从未听过……”
序沂微微偏转过头去,轻声说,“以后自然会知道。”
萧执心下大惊,觉得自己隐隐的猜测已经可以证实了大半——
序沂在私下早就有了倾心之人,只是时候未到,暂未向天下人公开。
唏嘘之时,还觉有些许可惜,毕竟霁寒真人看上去便专情得很,若是选定一人,大概全天下倾慕者都再没机会了。
而程阙听此心下更为紧张,手心紧握着,甚至渗出一层薄汗。
送他剑穗的人,自然是前世的自己。
但序沂说:之后会知道。又是何意?
重生后,序沂的确很多方面与从前极为不同,结合之前诡异而琐碎的线索,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猜测瞬间浮现在心中。
——序沂会不会已经意识到他重生了?
但转念一想,绝无可能。
且不说他与前世全然不同,亦刻意伪造,况且若是序沂已经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以对方那狠厉的性子,大概还会把他杀第二遍,所谓前车之鉴。
见此,萧执极有自知之明地岔开话题道,“话虽如此,那霁寒真人打算到哪里去寻徐公子呢?”
序沂瞥他一眼,淡淡道,“问路人肯定是行不通了,既然我们找不到他,倒不如等金人主动来找我们。”
萧执微愣,“真人的意思是……”
“金人虽没有神智,却极其喜欢聚群行动,但又无规律可寻。不像鬼怪喜荒寂,妖兽喜喧嚣,他们只聚集在操控者的目的地。”序沂抬眸,“只要看哪里最近有异状即可。”
萧执恍然,“金人祸乱时间不久,却凶险之极,真人凭一人之力竟以对其了解到如此程度,着实令在下佩服。”
序沂点头,转头向程阙问道,“想吃莲花酥吗?”
程阙刚刚听着对方有关金人的猜测,正若有所思地点头,根本没反应过来这骤然的话题突转。以至于他还没回过神,一份还泛着热气的莲花酥已经被递到他手上。
不仅是程阙,萧执惊得眼睛都要掉了。
霁寒真人正与他谈着正事,却转手给一个带在身边的孩童买吃食,这还是冰冷淡漠实力可怖的霁寒真人吗?
正巧有些饿了,程阙将它放在嘴中尝了一小口。
带着恰倒好处的香甜与清苦,是他喜欢的味道。
萧执在身边,碍于现在伪装的身份,他便顺势开口道,“谢过序公子好意。”
序公子……这称呼便有些引人深思了。
毕竟全修真界的人,都叫他霁寒真人。开口叫公子的,还是第一个。
仿佛忽然想到什么般,序沂眼角忽地浮上一丝极浅又淡的笑意。
正在此时,萧执忽地向前踉跄一步,堪堪稳住身体。回头一看,只见街上不少热都向着一个方向涌动,争先恐后,这才不小心撞到人。
视线尽头——月花楼三个木牌红字映入眼帘。
看名称并不难猜到这是做什么的地方。
萧执随手截了一人问道,“这位小兄弟,里面可是出了什么事?”
那人一脸震惊看着萧执,“这你都不知道?那你还在这碍着什么事。”
说完回头一瞥,似是觉得萧执长相不错心生好感,便又补充一句,“不知为何,月花楼忽然要把头牌买了,大伙这是都赶着进去看头牌究竟长相为何的。”
程阙蹙眉沉思,觉得此事似是有些蹊跷。
一个烟花之地,闲来无事为何要卖头牌?纵使是年老色衰,也很少以如此公开被卖的结局收尾的。
抬头,却正巧对上序沂的眼。
对方的眼底宛如深不见底的古井,乍看上去显得那么苍凉淡漠,不知有多少人渴望着能让那深邃的眸中,增添一丝偶然的波纹。
只是两人目光相对之时,程阙竟感受到一种征途万里的疲惫感。
两人都淡漠无声,那最多只能算作是他的直觉。
他觉得对方的眼底蕴着汹涌。
显然序沂也觉此事蹊跷,他抬眼淡声问道,“要不进去看看?”
程阙环顾几次才确认对方是在叫自己,不觉有些疑惑。
这何必要征求自己的意见,再说若是自己说不进,他就不进去了?
但转眼一想自己现在少年的身体形态,若是果断走进去大概还显得有些变态,只能作态道,“全凭序公子安排。”
序沂点头正打算走进去,却忽然想到什么般,步子倏地停住。
程阙差点一头撞到对方身后。
“怎么了?”程阙不解。
下一瞬,只听布帛撕裂之音,程阙垂眸一看,竟见对方在刹那间用单手将自己袖口扯下来整整齐齐一条。
对方功力深不可测,连随手撕下布条的边缘都是极为整齐的。
程阙瞬间有几分不悦,“你撕我袖子干什……”
视线在那瞬间变得黢黑。
序沂用撕掉的那条黑布,将他的眼睛蒙了起来。
“如此便无顾忌了。”序沂清冽的嗓音似笑非笑,“进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程阙怒问四连:扯我袖子干嘛!带我进青楼干嘛!蒙我眼睛干嘛!你就是这么为人师的嘛!
序沂若有所思:还差一点。
他缓缓吐道:
以后要蒙你眼睛的时候多得是,习惯就好了。
嘶……这几天开学上班忙到飞起,已经非常努力在更新了qwq,请原谅程阙的繁忙,他说一旦有空会自己写一万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