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阅后即焚
渐渐入夏，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天台的娱乐功能被少风和袁溪开发了个遍。好在天台上有通电的插孔，袁溪小心清过灰，插上插座，居然有电能用。于是，二人将幕布也搬上了天台，看起了露天电影。
这日，袁溪正在天台上一边啃西瓜一边刷着剧，一旁的少风抓着她的手机玩的不亦乐乎，突然“美女，来电话啦~”的手机铃声响起，被打断了游戏进程的少风懊恼地正想挂掉来电，袁溪眼疾手快，一眼撇到来电人是王宇，赶紧夺下少风手中的手机，按下了接听键：“袁溪，这几天你和少风准备一下去威尼斯的行程，主要是携带的东西和护照，对了，你办过护照吗？”
袁溪从来没有出过国，也没有办过护照，王宇听罢叹了口气，给了袁溪三天时间去办护照，好在袁溪有本地的居住证，可以方便异地办理。
“那这几天少风咋办？”袁溪不识趣的问道，
“白天你出去办事，晚上还得回来！你真以为这是放假啊？”王宇在电话那头没好气地说。
得，这些客户爸爸得罪不起，趁着能出去办事的功夫，袁溪还真想回去看看，看看lisa那个联系不上的疯女人到底在干些什么，这次是出国，别这些人真的跑路了，自己都不知道。
第二日，电话沟通好少风的餐食安排，从少风这网瘾少年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强行拿过自己的手机，袁溪走出了门，这么长时间里，终于可以自主走出这个小区了，难免有放风之感。
招手叫了个出租车，袁溪奢侈了一把，先打车去居住证辖区的办事大厅咨询了办理护照相关手续，接着又叫了个车直奔出租屋。
从包里掏出钥匙，袁溪打开房门，刚进入的一刹那，就听到“叽里咕噜，啊！”的一群惊呼——是灰尘精灵，这是它们发出的惊吓声。
对，和塑灵人住在一起的其中一个好处，就是——可以长时间不用清洁房屋，因为灰尘精灵都吃了不少塑灵人的苦头，纷纷从塑灵人居住的地方落荒而逃。
袁溪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出租屋了，是以灰尘精灵又搬了回来……
看着灰尘精灵们落荒而逃的样子，袁溪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疑问，少风的住所为什么会频繁出现那么多的沙子？
因为任务交代，袁溪的职责是做少风的临时经纪人，加之并没有感受到灵里的异常，因而袁溪从未主动耗费精神开启灵视去探查过少风的住所。“看来回去后需要好好留意。”袁溪沉思着。
lisa的房间门敞开着，袁溪探头看了看，没人，里面东西凌乱，匆忙收拾行李的痕迹，似是因为什么走的着急。
这家伙不会真的是跑路了吧？这次收了客户多少保证金啊，不得是一笔巨款啊！袁溪心里暗想。
绕着屋子转了一圈，袁溪发现lisa这女人真是挺自觉，自己囤的泡面、薯片、牛奶基本被她一扫而空，打开冰箱，情况也差不多，贫农家里也没这干净。
叹了口气，袁溪收拾了几件自己的换洗衣服，背上背包走出屋子锁了门。
傍晚，街头霓虹刚刚点亮，袁溪走进灵通街777号——一间咖啡馆，熟悉的07号桌此时正被两个男人占据着。
“我给你说啊，这个‘塑灵无忧伴你行终身险’和你之前买的基础险差别可大了去了！基础版，单次服务，单次付费，单次理赔，ok？时间以单次任务周期计算，最长不会超过一年！喏~这个终身险，终身服务，分期付费，终身可理赔！退休前一次都未有理赔情形，则退休后本金全退！保险、理财，双重享受！您不考虑考虑？”
一个男人拿着一张宣传单，唾沫横飞，对坐的另一个男人则满脸茫然地听着。
“哦~您说您收入不稳定？分期付款有困难？这确实是要考虑的一个方面哈。那我觉得这款加强型险种可能更适合您，和基础款一样是单次付费单次结算的，但是不同的是，除了会赔付医疗费用，还会赔付疗养康复期间的生活费用，特别适合您这种任务周期不固定的塑灵新生人群……”
“啪”袁溪一挥手拍上了男人的肩膀，
“阿拼！~”
“小溪？！”
男人惊喜地看着小溪，连忙起身拖过一把椅子，让袁溪坐过来，随即招手，让服务员端上一杯咖啡。
“你看，这就是我们沙门的见习生，已经接过好几次任务了，每次购买的就是这种加强型险种！”言归正传，阿拼一把抓过袁溪的胳膊，伸手捏了捏，朝男人指点说：“哦~你看，这就是那次出任务骨折的地方，表面看皮肤没有任何伤痕印记吧？您开下灵视，看见了吧，骨头上还是有断痕的！这么严重的伤，愈后治疗费用十分高昂！”
开启了灵视的男人，在对方盛情邀请下，不得已翘起两根手指捏了捏袁溪的胳膊，随即显露出震惊的表情。
“你看！我没骗你吧~这可不是托啊！”阿拼说着，又指指点点袁溪道：“得亏我们这位姐，出任务前升级了基础险种，买的就是刚才我给你说的加强型塑灵险！出事后报案，我们第一时间将她送到了最好的塑灵骨科工坊，不仅全程赔付了治疗费用，连术后的皮肤整形费用，我们也是跟进赔付了的！还有伤筋动骨三个月恢复期的所有的膳食费用，我们都全包啦，光猪前肘，这位姐就吃了50多个！”
说着，阿拼拿过计算器，噼里啪啦按了起来，“你看，要是她当时没有升级险种，那么术后费用，就只有基础报销这个数……这个数……术后的康复和美容的这个数加上这个数，全部都要自费啦！你算算，这得出几个任务才挣得回来这个损失？”
对坐的男人震惊地看着计算器上的数字，随即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哎呦！小师弟，我听说你们地门最讲爱心了，我最佩服的就是你们修的是‘爱的心法’，刚好今天是520，这么有爱的日子，我两在这里就是缘啊！您是新手啊？更要为自己的安全多考虑，我们的险种就是为了让新手们放心无忧的修炼，放心无忧的接任务升级的！怎么样，今日特价，8折保单直签？您安安全全接完任务，赚了赏金，也不过就是九牛一毛啦！”
说着，阿拼拔出笔帽，将保单拿过来，刷刷刷，将金额改成8折的价格，指了指最后签字的位置，向对坐这个男人示意。
签过单，刷码支付完金额，男人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和阿拼握了握手，拿过保单回执，告辞离开。
“预祝任务顺利啊，小师弟！”阿拼挥了挥手，目视送别男人走出了咖啡厅，方才将目光转回到“工具人”袁溪的身上。
“你厉害啊，阿拼，这个月成的第几单了？”袁溪搅动着杯中的咖啡，问道。
“嗨，马马虎虎，刚这个是升级险种的，最近各个门派都是淡季，开源的少，可不就从老客户身上想想办法呗。”顺利签完一单，阿拼的心情似乎很好，话匣子就打开了。
是的，即使是塑灵人也有吃“活”饭的，就是指的阿拼这种虽然开启了灵视、学会了塑灵技法，却天性胆小迟迟不敢下场发挥，不敢正面和妖灵对线的塑灵人。
董老头创造性的商业头脑，倒是给了阿拼这类塑灵人一种新的出路。
“lisa姐？我上周还见过她呢，刚才那个地门新手，就是lisa姐介绍过来的升级客户嘛。”听到袁溪是来咖啡馆找lisa的，阿拼这样回答。
至少，这家伙没跑路，还在赚钱找业务，这就好，但怎么说，出国前必须要和lisa见一面，袁溪突总是感觉心里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踏实。
“如果lisa姐联系我，我一定帮你转达，小溪，你也可以留张条子在这哦。”阿拼又建议道。
窗外夜色已深，袁溪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还得准时赶回少风的宿舍，婉言谢绝了阿拼请吃宵夜的盛情邀请，只得写了一张条子，让lisa立刻马上和自己见面，结尾打了无数个感叹号，交给咖啡馆的waiter，就告辞离开。
回到紫庭御墅，进门和保安大叔们打了个招呼，袁溪就朝少风宿舍的这栋别墅走去，奇怪的是，这栋别墅的三层——少风的宿舍所在，看不到任何的灯光。
走进电梯，袁溪刷卡按下三层的入户按钮，电梯缓缓升起，又停下来，袁溪走出电梯，眼前一片漆黑。
“这么晚了，少风也不开灯，这孩子是早早就睡了？”袁溪心下狐疑，伸手在墙上摸索着开关，却碰到了一大片一大片什么细碎的颗粒，向前走了几步，脚下的感觉也很奇怪，一步一步，每一步都仿佛在踩碎什么小沙堆状的物体。
终于摸索着开了灯，袁溪眼前一亮，却悚然惊呼了一声。
眼前的一幕太过于让人震惊，目力所及全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沙子，纯黑色的沙粒仿佛被什么粘液所混合搅拌，结成一个个蜂巢状的组合，缠绕在墙壁上、柱子上、沙发上、柱子上……袁溪觉得自己仿佛误入了什么怪物的巢穴，头皮发麻，全身都冒出了鸡皮疙瘩。
突然，地板上的沙粒急速流动开来，什么东西从地板下涌出，喷出一汩汩混合了沙粒的粘液，如潮水般向袁溪袭来，骇人的场景，让袁溪下意识想要逃跑，转身狂按电梯的按钮，电梯门却纹丝不动，哪有一丝反应。
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跟，袁溪向下一看，是一双布满了沙粒的怪手，这双手仿佛没有骨头一般，携带着沙粒和粘液滑动着从袁溪的脚跟向上涌动，袁溪悚然盯着这张手，就想开启灵视，刚念动塑灵诀，这双手却突然袭了上来，一瞬间将袁溪全身包裹……
一时间，袁溪只觉得眼前又陷入了黑暗，又冷又黏又麻的沙群缠裹着全身，其中一些正寻着她的五窍，从袁溪的耳朵、眼睛、鼻子里灌入，袁溪想大声叫喊，却有更多的沙粒裹着恶心的粘液向口里灌入，在令人恐惧到极点的窒息中，袁溪失去了意识……
心脏一痛，仿佛谁在心上拧了一把，黑暗中，袁溪突然醒了过来，手脚依然发麻，动弹不得。大口喘息了许久，袁溪逐渐有了些意识，自己这是在哪儿？
动了动手指，熟悉的触感，这是沙发上的绒毛垫子，最近自己总喜欢揪着玩，前几天，少风还说天气热了，想把这绒毛垫子撤了，那现在，自己是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脑子依然不甚清明，袁溪试着摸向自己的衣兜，还好，手机还在那里，掏出来，打开手电筒，眼睛适应了会儿突如其来的光线，不好！袁溪翻身而起，借着手机的亮度快速找到墙上的开关，打开了灯。
温暖的灯光照亮了整个客厅，袁溪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客厅中央，傻了眼，刚才是怎么回事？记得自己刚回到屋，打开灯，然后就是满屋都是结成了蜂巢的沙粒，然后就是被一只粘液裹着黑色沙粒的怪手袭击了……难道说，这都是——一场梦？难道刚刚回来的自己太困了，在沙发上上睡着了，就做了这么一场怪梦？
那么，这屋的灯，自己回来的时候，到底打没打开过呢？袁溪陷入了迷茫，为何沙发上醒来时，这屋的灯光还是熄灭的状态？掐了掐自己，袁溪感觉到痛，确认自己现在确实已经不在梦中。
摊开掐痛了自己的双手，可分明，分明袁溪看见掌心中有着细微的沙粒……
念动塑灵诀，袁溪试图开启灵视，可眼前一道黑影一闪，失败。
再次试图开启灵视，还是失败。
这是怎么了，作为塑灵人，自己还是头一次没有办法打开灵视。
不好，少风！袁溪念头一动，朝少风的卧室赶去。
门大开着，开了灯，里面空无一人。
小风？
打开录音室的门，里面还是没人。
小风？你在哪里？
袁溪一边呼喊着，一边查看了每个房间，连自己的房间，和卫生间都看过了，还是没人。
少风，能去哪里？
“啪！~”走廊的尽头，窗户开着，夜晚的风突然吹进来，将连着的一侧通道的门吹动，发出了声响。
是了，这是袁溪之前剪开的那个装修通道的门，门外的通道可以直上楼顶的天台。
走近一看，通道内外，布满了沙粒，黑色的一片，和袁溪刚才怪梦中看到的一样，只是没有如梦中那般结成怪异的蜂巢状，咋一看，就是普通的沙粒。
袁溪打开手机电筒照亮，走进通道冲向楼顶，打开楼顶通向天台的那扇门。
小风！袁溪跑向泳池，而少风，正倒在泳池的边缘，任凭袁溪如何呼喊，就是毫无反应。
探了探鼻息，没有死！袁溪暂时长舒一口气，将少风的头抱起来，放在自己的膝上。
这少年的额头滚烫，上半身裸露不着一缕，脸上、身上都沾满了沙粒。袁溪掐了掐少风的人中，可这少年还是在昏睡之中，哪有一丝反应。
看来是高烧昏迷。
袁溪连忙伸手从泳池中掬起水来，洒在少风滚烫的额头，又掬起几捧凉水浇在少风的胸前，把身上的沙粒清了清。
随着水流漫过，突然，刚才无法启动的灵视开启，袁溪赫然发现，少风被水擦洗过的胸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洞。
这情形，袁溪再熟悉不过了，这是身灵破碎后形成的洞口。
一个完整的人由灵、魂、体，三部分构成，如果一个人的身体受伤，肉身无法承载自己的灵体和魂体，就会死亡。
但反过来，如果一个人的灵体破碎，心智也会混乱，肉体也会失控的走向灭亡。
塑灵人的天职，就是要想办法修补好破损的灵，让一个人可以“心智正常”地活到寿终正寝的那一天。
袁溪陪伴少风多日，少风的灵体破碎到如此严重的程度，身为塑灵人的自己竟然一直毫无察觉，当下袁溪只觉骇然。
好在，浇在少风身上的凉水起了作用，少年的嘴唇微微一动，似要发声，袁溪一摸额头，也不似刚才般滚烫。
袁溪急忙不停地将泳池中的水捧在少风的身上，就这么浇了一会儿，少年微微睁开了眼，虚弱的呻吟道“我这是在哪儿？”
“小风，我是袁溪，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觉得哪里痛吗？”
“头，我的头好痛……”少年继续呻吟。
有浇了几捧水在身上，袁溪觉得呆在天台上总不是个事儿，试了试将少风扶起来，好在少年这时清醒了不少，也有了坐起身来的力气。
袁溪看看周围，跑向自己和少风之前抬上天台的桌椅处，从桌上抓起一瓶未喝完的水，又赶紧跑过来，拧开盖子喂向少风。
猛喝了几大口水，少风喉咙中呼出一股热气，似是觉得舒坦了不少。袁溪试了试，扶着他站起身来，一手拿着手机照亮，一手让少风搭着自己的肩膀，一步一步，搀扶着走下楼。
终于艰难地走进了屋，袁溪冲向冰箱拿出两瓶冰水，一瓶给少风握在手里让他冷敷额头，一瓶自己拧开了给少风一小口一小口的喂着。
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少风嚷道头不痛了，只是犯困，又不知为何，极力挣扎阻止袁溪想打电话叫医生的行为。
怕把少年急的又昏过去，袁溪只得答应不叫医生，把少风搀扶起来走到他的卧室将他安顿在床上。
看着躺在床上的少年沉沉睡去，胸口的起伏渐渐平稳，袁溪伸手触摸了一下他的额头，温度也正常了，终于长吁一口气，放下心来。
刚才一阵手忙脚乱，袁溪这时才得以打量起自身，衣服上都沾满了少风身上的沙粒，袁溪又看了看少风，确认并无大碍，方才走出卧室，去卫生间清理起来。
打开水龙头，袁溪对着卫生间里的大梳妆镜清理着自己，突然，袁溪看见镜子里闪过几许蓝光。
吃了一惊，袁溪通过镜子反照的视角向后看去，正是录音室的房间，那里正对着卫生间，刚才袁溪一阵忙乱地到各个房间找人，出来时门并没有关上，蓝光似乎正是从里发出。
袁溪好奇地走向录音间，是那台笔记本电脑，平时，少风都用它做音乐后期。
此时，电脑上一个蓝色的软件竟然自动开启，袁溪看向界面，是一个自己启动的对话框，光标闪烁，弹出一行字：“小风，放心，已经彻底解决”。
袁溪伸出手，摸向触控板，敲击了一下对话框，想要查看发信息的人到底是谁，谁知，随着对话框的敲击，这个软件似是知道信息已被人查看过，突然将对话框删除退了出去。
诧异之下，袁溪连忙滑动触控板在桌面上查找这个蓝色的聊天软件，又用桌面的软件管理工具扫描一遍整个硬盘，查找完所有的应用，袁溪还是没有发现一个蓝色的聊天软件。
这竟然是一个高级的阅后即焚软件不成？袁溪狐疑道。
害怕查看到网暴信息的少风，从来不在这台电脑上联网，那么又是谁发来的信息？难不成和哪里连着局域网？
袁溪思索着，看向窗外，已是黎明，这一夜还真是惊心动魄。
袁溪已是又困又乏，只想好好睡一觉，走出录音室在客厅沙发上躺了下来，准备打个盹前，袁溪真想赶快联系上lisa，还有师兄柏光，袁溪想，要是柏光在就好了，这个诡异的软件正好可以问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