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奚上趴在工作台上，手里握着一支铅笔涂涂画画，没多会儿就画出来个半身像。
半身像看起来是个少年模样，头顶发旋那里还有个爱心形状的呆毛，双眸微微闭着，嘴角向上翘，单手枕在脑后，笑得像只慵懒的猫。
这是奚上记忆里陆泽生十七八岁时的模样。
那时候陆泽生在学校里是很耀眼的存在，家世好样貌好学习好，笑起来的时候，桃花眼微微弯着，很能蛊惑小姑娘的芳心。
哪像现在……
奚上眉梢耷拉下来，隐隐有些替他难过。
回想起早上来上班特意跟在陆泽生后面，就是想看看他到底在什么地方打杂，结果没想到，他竟然直接进了一家餐厅，过了会儿换上了工作服出来擦桌子。
怎么会这样呢，她想不通。
就算他在国外混得不怎么样，回国了有他家里兜着，再怎么也不用沦落到去餐厅擦桌子吧？
从前那样矜贵的一个人，甚至衣服被不喜欢的人碰了一下就能直接扔掉的富家小少爷，如今竟然也拿起抹布干起了粗活。
奚上觉得不应该，更觉得难以置信。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陆泽生跟她学的是同一个专业，他那样聪明的人，不至于比自己学得差多少吧？
难道是受了什么应激创伤，以后都不能再继续画画了？
奚上觉得真有可能是这样，甚至连陆泽生想画画却又抗拒再触碰任何画画有关的东西的难受画面都想象出来了。
他好可怜啊，奚上把自己感伤坏了，眼泪都差点流出来，立即给陆泽生发了微信过去：【你放心，以后我不会让你饿死的。】
陆泽生：【？】
陆泽生：【你又抽哪门子疯？】
奚上想着他那么凄惨，就连他说自己抽风她都不生气了，反而还继续安慰他：【以后不用那么辛苦，我的工资分你一半。】
陆泽生：【……】
陆泽生：【你跟哥哥说，你是不是被夺舍了？】
奚上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感伤氛围里无法自拔：【秋天来了，冬天也快到了，天气越来越冷，你的手还好吗？要不我给你买点护手霜吧，洗碗池里的水是不是很冷很脏？】
陆泽生大概是反应过来她为什么会这样，转而顺着她的话接：【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好像还要反过来安慰她似的，他补充解释着：【不用心疼我，我在国外超市杀了五年的鱼，我的心早就麻木了。】
奚上瞬间脑补出来他穿着筒靴系着防水围裙席地而坐面无表情地杀鱼的场面：【杀鱼……嗷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
陆泽生：【老板威胁我再玩手机就滚蛋，我先不和你聊了。】
奚上更加觉得他可怜了：以前杀鱼，现在洗碗端盘擦桌还要被老板威胁，真是好惨一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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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上一整天都对陆泽生怀着同情和怜悯，因此下了班之后特意去最贵的专柜打算给他选最贵的护肤品。
她是这里的常客，柜姐都认识她，一见到她就笑得像见到了亲人，声音温柔得可以滴出水：“奚小姐，今天打算买点什么？我们这里有新到的，要不要看一下？”
奚上一路柜台转悠过去，看得眼花缭乱，只好求助：“我要给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孩子选一套护肤品，他的工作很辛苦，特别是手，所以护手霜要最好的。”
“好，请您稍等一下，我帮您拿。”
那个导购过去拿东西了，另一个导购刚好接待完客户，便顺势和奚上聊起来：“奚小姐谈恋爱了吗？”
奚上笑笑，摇头：“没有，给朋友买的。”
“这个朋友真幸福。”
“没有啦，他也不太容易，作为最好的朋友，我能帮一点是一点。”
“这样埃”导购好像有点了解了，就没再多说什么。
经过导购的一番介绍，奚上提着一个大纸袋出了专柜。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男人买护肤品，原本以为，这个第一次会给自己未来的男朋友，没想到竟然给了陆泽生。
奚上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想当初跟秦骁谈恋爱的时候，还想着等他生日的时候给他挑一套来着，结果还没等到他生日，他俩就分手了。
当初打算给秦骁买是要当做他的生日礼物，而且最后还没送出去，现在说给陆泽生买立马就买了。
难道……
这就是伟大的父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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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上一路开着车，拐进了老城区。
这里比起衡南的新城区，现代化的建设稍微少了那么些，但是胜在历史悠久，很有年代感，很受网红们的喜欢。
经常会有许多的人跑到这边来拍短视频拍照，或者来一场街舞快闪。
奚上已经有半月没来过这里，到了后先是去了南街的吉祥斋买芡实糕，接着去清桂坊买明前茶，再到附近的酥饼店打包一份酥饼。
芡实糕是给云瑶买的，茶叶是给奚云青的，酥饼是给奚修远的。
实在不是她孝顺懂事，而是陆泽生那个爱炫耀的臭脾气，估计收到她这袋护肤品就得给她哥炫耀，到时候她就要被误会成重色轻家人。
最后，按照惯例，去老城区唯一现存的报刊亭买报纸和杂志。
这家报刊亭开了几十年，比奚上的年纪都大，但是随着现代化的发展，这种纸质媒体——尤其是报刊亭这里的纸质媒体，就开始严重滞销。
说白了，报刊亭这位老大爷现在还坚守着，不过也就是卖一份情怀。
奚上隔段时间就过来，买芡实糕和酥饼的时候，就顺手捎带上几份报纸和杂志，也算是买份情怀。
到了报刊亭附近，奚上找了个地方停车，然后步行过去。
没想到，远远地竟然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陆泽生微微颔首，双手从报刊亭的老大爷手中接过了报纸和杂志，然后笑得温柔和善地和老大爷道了别。
她刚想叫他，他就几步走远钻进了车里离开。
奚上小跑着过去，一边挑选杂志和报纸一边跟老大爷闲聊：“大爷，刚刚那个男生买了些什么啊？”
“他啊？”老大爷笑呵呵的，很和蔼可亲，“买了《意林》、《知音》、《新青年》、《衡南晚报》、《衡南早报》、《衡南周报》。”
奚上低头看着自己手里刚挑好的杂志和报纸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大爷就笑呵呵地指着她手里的杂志和报纸说：“巧了么，这不是跟你手里拿的一样？”
“……”奚上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笑笑，从包里翻出零钱递给老大爷，“是挺巧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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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令奚上没想到的是，更巧合的事，还在后头。
她拿着买回来的芡实糕茶叶以及酥饼还有杂志报纸刚进门，奚修远就对她招手：“上上快过来，陆狗——啊不是，泽生买了你喜欢吃的东西。”
刚说完就看她手里大包小包的，不由好奇：“你买了什么？”
“买了——”奚上刚要出口的话在看到桌上放着的同款芡实糕、明前茶、酥饼，以及她最爱吃的章鱼小丸子和随意摆放在一边的杂志报纸时忽然就顿住了。
“嗯？”奚修远将奚上买回来的东西放在茶几上打开，忍不住惊讶出声，“你居然跟泽生买了一样的？”
“什么？”云瑶好奇地凑过来看。
奚修远一样一样指给云瑶看：“吉祥斋的芡实糕，清桂坊的明前茶，我最喜欢的酥饼，还有，妈你看，这杂志和报纸，不是一模一样？”
奚上：“……”
她该怎么解释他们才会相信这真的只是巧合。
“你俩一起去了老城区？”奚修远发出灵魂质问。
奚上原本还想说是有在老城区偶遇但没碰上面，被奚修远这么一问，她都觉得自己这话像是狡辩。
真就跳进黄河都解释不清。
“上上回来了？”
奚上抬头一看，陆泽生居然没回家，从她卫生间里出来了。
“哎泽生快过来看，你跟我妹买了一模一样的东西，你俩是不是一起去了老城区？”奚修远迫不及待地喊。
奚上内心：真是她的好哥哥，这不是又让陆泽生那狗东西误会了吗？
果然，陆泽生看了眼，眉头笑着挑高：“好巧，但我们确实没一起去，大概我妹妹跟我的默契就是这么好吧。”
奚修远：“？”
这难道不是他妹？
奚上：“？”
臭不要脸占她便宜！
“好了好了，别再纠结这个问题。”云瑶擦了擦手起身，“修远，去叫你爸吃饭，别在后院折腾他那茶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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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奚上借口自己有东西掉在车上忘了拿顺路跟要回家的陆泽生一起出了门。
她偷偷看了眼后面，没人跟出来，便一把拽住陆泽生到了她车边。
“我有东西给你。”奚上说着打开车门拿出了那个纸袋子往他怀里一塞，仰头看他，盈盈杏眼里一片赤诚，“你放心，我有钱。”
陆泽生打开纸袋看了眼，不太懂她意思：“护肤品？”
“对，你——”
“难道……”陆泽生笑了笑，低头凑近，夜色下眸子里藏着某些蛊惑人的情绪，“上上要包养我？”
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