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偌大的洗手间，回荡着这句质问。
苏纯皱眉，语气冷淡：“我好像没必要和你说吧？”
女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反击，轻笑嗤她：“牛逼啊。”
苏纯在她眼里看到了明晃晃的嘲讽和敌意。
两人从未见面，就为了一个男人——
故意针对她。
得出这个结论，苏纯替她感到悲哀，提步想走，被一只纤细手臂挡住去路。
“你把他微信给我，不然你别想走出去。”
女生气势挺足，蕴含威胁。
苏纯脸色平静，声音平淡毫无起伏：“不行。”
“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女生声音忽然拔高。
“微信是很私人的东西，没经过本人允许，我不能给你。”
苏纯口吻像在教育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女生被她激得恼怒，打算给她点教训时，手机铃声乍响。
划开手机，屏幕显示：陈子尧的语音通话。
苏纯接通，他戏谑的声音从话筒流出来：“掉厕所里了？”
她抿唇，看了女生一眼，回应：“没。”
“还不出来，想让我去厕所捞你？”
他声音压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施压。
挂断电话，眼前横亘着的手臂垂落，女生走进隔间，用力把门甩开，发出震天响。
陈子尧放松地窝在沙发里，垂头摆弄着手机，镭射灯光晃过他高挺的鼻梁，映出张冷淡分明的脸。
盛隽咬着根烟，挨过来，语气调侃：“真看上了？”
没说名，两人心知肚明。
“看上谁？”陈子尧眼神分过去，装傻。
“啪”银质打火机被摁开，虎口蹿出火苗，盛隽嗤笑，吐出口烟雾：“私人微信都给了，还装呢。”
陈子尧被戳穿也不恼，倾身拿过桌上那瓶啤酒，灌了一口，微苦却带有冲击力。他把手机随便丢在沙发上，起身朝小舞台走过去。
清吧有个驻唱，专唱热门歌曲，长的还贼酷，陈子尧拍了下他肩膀：“哥们，给我腾个地，我唱首歌。”
驻唱正在调吉他，抬眼看见一个大帅哥，想也没想，点头默许。
陈子尧道谢，把话筒调到一个适合他身高的高度，屈腿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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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纯从卫生间出来，脑子里装着事，心不在焉的坐到沙发上。
她打开手机，找到陈子尧的微信，头像没有变化，依旧是全黑。点开朋友圈，往下划拉，刷新好几次，动态内容仅有一条，她看不到那些所谓的学校资料和实验。
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耳旁响起道男声。
“你知道那场实验有多重要么？”
是盛隽。
苏纯惊了一下，有些拿不准他话里什么意思，斟酌着说：“我不知道，应该很重要吧。”
盛隽捻灭烟头，转头看她一眼，哂笑出声：“应该？这场实验对他来说很重要，他一句话没说，大半夜订飞机票，跑回去了。”
说完还觉得不过瘾，又加码。
“你觉得是为谁？”
撂下这句不清不楚的话就走了。
虽然是清吧，但也不乏有人觉得无聊，临桌在玩骰子，吆五喝六的夹杂着啤酒瓶碰撞的脆响，闹哄哄的。
苏纯这会儿心里特平静，脑子里盘旋着那句话语。
为谁？
总不能是为她。
她不敢想，也从来没往那方面想。
突兀的音乐声突然打断她的头绪。
嘈杂人声倏然静下来。
苏纯抬起眼，看过去，却跌进一双深邃的眼眸里。
小舞台是圆形的，头顶光直直打下来，将他整个人的身形轮廓照得一清二楚，周身仿佛渡上一层柔和的光晕。
陈子尧手握话筒，脚尖点地，等着前奏。
几秒后，他薄唇轻启，吐出一串歌词：
“原来爱情就像写一首歌一样需要灵感
感觉变淡就写不完不能勉强
可是有一种感受
一直旋绕在心头
最终我却开不了口”
他翻唱的是邓紫棋的《写不完的温柔》，有些伤感的歌词被他唱出来，却有一股奇异的温柔与深情。他音色沉沉，磁性动听的声音从唇边倾泻，带着挠人心尖的蛊惑。
苏纯没想到他还会唱歌。
悦耳的声音缓缓荡至耳畔，像早春的溪涧敲打在心上。
歌曲到达高潮。
“我的心在颤抖你一直是最温柔的
钢琴上的手也在颤抖
其实该不该放手
我在颤抖最可惜的理由
是你怎麽能够分开时候依然温柔
你被眼泪淹没还对我说这不是谁的错”
唱到半途，男人轻掀漆黑眼睫，宠溺的目光直接锁定苏纯，他背略微低着，灯光照耀下，头发丝闪着细碎的光。
不知道想到什么，他蓦然笑出声，低沉迷人的声音透过话筒，萦绕在她耳边，眉梢眼角都是愉悦的笑意。
苏纯心口被烫了一下，热烈又灼痛，卡座昏暗不明，两人一个在光亮里，一个隐在黑夜里。那种奇异的感觉又从心底冒出来，他的眼神仿佛透过她的身体，看到她的灵魂，直击内心深处。
慌乱间，她低下头，手指颤抖着，不小心发出去一条消息。
指尖长按消息，弹出撤回键，刚要点下去，沙发缝隙处有部手机发出明亮亮的光。
苏纯出于好奇瞥了一眼。
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是自己发出的消息。
一个问号。
备注名显示的是：芒果。
足足看了有两分钟，直到屏幕熄灭，那抹亮光也随之消失，隐在黑暗里。
这些天，她经历太多，脑子被杂事占满，无暇顾及其它。
现在看到这个备注，脑子里被刻意忽略和删除的东西，纷纷倒退，一一重现。
丢掉奶茶却接了她的饼干，帮她搬快递，送她回宿舍，说要保护她，不会让她身陷囹圄，还有那句：你是最好的。
这些事情串联起来，构成一个导图，每一件小事代表一个箭头，所有的箭头最终都会指向一个中心方向。
她的名字——
苏纯。
想到这，她有一瞬恍惚，心血涌动，无法平静。像在做一个不真实的梦，她怕一眨眼，美梦就碎了。
不知道过去多久，声音停了。
几秒后。
人群爆发出起哄声，快要把天花板掀翻。
陈子尧从容不迫的站起身，下台阶，把舞台还给驻唱，朝她走来。
沙发下陷，陈子尧双手搭在膝盖，侧头看她，嗓音有点哑：“好听么？”
苏纯骤然回神，没敢看他眼睛，食指扣着手机壳，给出答案：“好听。”
陈子尧挑下眉，借着灯光，拿了瓶果酒，撬开瓶盖，仰头喝，喉结随着吞咽缓缓滑动，抬起的手臂肌肉线条紧实。
浑身透着股野性。
苏纯看着看着，咽了下口水，突然觉得口干舌燥。
“走，回宿舍。”陈子尧把酒瓶丢进垃圾桶，弧度漂亮。
走出清吧，呼吸到新鲜空气，沉闷感散退。
陈子尧站在路边，高大挺拔，垂首不语。
两人一时无言。
苏纯敏锐的感觉到他周身的低气压，张开嘴巴，半天也没说出一个字。
灵光一闪，想出个主意。
“我给你变个魔术吧，你要不要看？”她说。
陈子尧看她一眼，没说看但也没拒绝。
苏纯接收到信息，故弄玄虚的把手伸进包里，左摸右移，半天掏不出东西来。
“你在这表演盲人摸象呢？”陈子尧嗤她。
这话刚说完，苏纯就把东西变出来了。
她两个手心朝上，躺着两个大芒果。
“给你吃，很甜。”
陈子尧没接，盯着她眼睛，问了句话：“你喜欢芒果？”
话题转移太快，她有点没反应过来，想到那个备注，又觉得这人在逗她，故意说：“谁说我喜欢啊。”
“不喜欢，身上一股芒果味，难不成你是芒果变的？”
笑从喉咙里冒出来，跟逗孩子玩一样。
苏纯没好气的说：“我不给你吃了”
陈子尧没理话茬，话锋一转：“在厕所没被欺负？”
苏纯怔住，摇头：“没有。”
“我看起来有那么好欺负么？”她有点不满。
陈子尧拇指捏住她下巴，从眉毛看到嘴巴，半响缓缓说：“确实，白白嫩嫩的，容易让人产生遐想。”
苏纯睁大眼睛，拍掉他的手，转头就走。
陈子尧在后面笑，根本没打算追她。
“喂。”
她没理，继续走。
叫谁呢，她又不是没有名字。
两人跟小学生一样，幼稚的要命。
看她快走到公交站点，陈子尧终于迈开步子，追上去。
“芒果。”
前面的姑娘猛然停下脚步，转回头。
苏纯今天刚捋顺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事情还不确定，怕自己自作多情，也怕他是玩玩而已。她不是一个为了爱情随意冲动的人，更何况，学校论坛的事情风波还未平息，一切都还不明朗。
在他问出有没有被欺负的时候，她下意识隐匿了厕所里的对话，他用不同其他人的微信加她，或许只是因为一时兴起。
往好处想，他或许只有一点喜欢她。
她不敢轻易冒险。
然而，他现在就这么直白地喊出来。
击碎两人之间的那层薄薄窗户纸。
陈子尧脊背略微弯着，宽阔肩膀抵着墙，有日光浮在脸上，勾绘出张皮相绝佳的脸，他低低地笑出声，尾音拉长，懒洋洋地说：
“愣什么呢，你不是早看见了？”
苏纯敛去思绪，疑惑问道：“什么？”
“你给我发了条消息，我手机放在沙发上，我唱歌的时候，你低头，那个时候刚好看见了吧。”
陈子尧一字一句戳穿她，像是要逼她面对。
苏纯静默。
顿了顿，她说：“你想说什么？”
陈子尧抬了抬下巴，不紧不慢地说：“公交车站牌，一辆46，一辆52。”
“那辆车先来，你选。”
他笔直地盯着她：“我们打个赌”
“我输了，随便你提要求。”
苏纯思忖片刻，问道：“我输了呢？”
陈子尧身子离开墙边，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睨着她，故意说的很慢：“你做我女朋友。”
风在两人之间徘徊。
苏纯猝不及防，毫无准备。
过去许久，最后像下定决心，她应：“好。”
经常坐公交车的人，都会知道那辆车先来，他把优先权交给她，让她选择。
无非就是想试探，如果她想做他女朋友，那么一定会选先来的车。
苏纯清空脑袋，慎重开口：“52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