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一一一一一……一起?!这是,韩知竹要和他一起,洗澡?!
这画面不用想,程雁书都觉得自己浑身瞬间哪儿哪儿都僵硬了。
他立刻拒绝三连:“不行,不可以,不应该!不不不不大师兄……”
韩知竹挑眉看他,像是完全不知道他拘泥慌乱个什么劲儿,只嘴唇微张,又说了两个字:“脱衣。”
“不不不不大师兄,我不习惯……”程雁书战术性后退了两步,几乎是马上要落荒而逃的样子了。
“不脱?”韩知竹依然淡定,轻轻颔首,“好。”
然后,没等程雁书反应过来,一道淡青色弧光便闪了出来。
弧光闪过,屏风悠然侧移,程雁书眼前一晃,如第一次被甩进浴桶一般的力道和感觉,熟悉地袭来。
那将他甩向屏风后的力道和心里巨大的压力一起,逼得他眼前一黑。
但这次他做好了被连人带衣服甩进浴桶的准备,却在落下后双脚直立地站定了。
虽然感觉得到温热的水汽氤氲,但他的周身却是干燥的。
程雁书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
没错,他已经被“运”到了屏风后。他面前是一个注满了热水的浴桶,屏风已经悠然移回原处,阻隔了屏风外看向浴桶这边的视角。
而他对面,是一片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的虚空。
“大师兄?”程雁书试探着轻唤道。
韩知竹的声音从那片虚空后传来,听着非常之近:“我已设障,你且安心沐浴净身。”
障?还可以这么用?
修真的人,可真会玩儿。
想了想,程雁书还是再度谨慎地确认:“大师兄,你看不见我,对吧?”
过了几秒,韩知竹的声音轻描淡写地答:“你有什么好看?”
就当大师兄回答了这个问题吧。
程雁书立刻干脆利落地脱起了衣服。
只是手刚搭上腰带,他又想起了一个发自灵魂的问题。
“大师兄……”程雁书小心翼翼地说,“我们今晚,要睡在同一张床上吧?”
抢着和韩知竹同住一处时他没想太多,现在却终于反应过来,这里真的就只有一张床!虽然还算宽敞,但和韩知竹同塌而眠这个画面,不用想,也还是足以让程雁书觉得自己瞬间又是浑身哪儿哪儿都僵硬了。
韩知竹道:“不可?”
“可可可1程雁书立刻回答,“只要大师兄可,我什么都可1
“那便如此。”韩知竹言简意赅地回答后,便不再说话。
这一次,那“障”似乎把声音都阻隔了,程雁书并未听到韩知竹那边发出的水声,想来韩知竹也不会听到他沐浴时扑腾出来的哗哗声响。
很完美。
他的手指再度搭上了腰带。
即将解开的那一瞬,一阵出于本能的对危险的反应报了警。
空气里,有什么东西,不对劲了。
韩知竹也感觉到。程雁书和他之间的那片虚空瞬间恢复成正常的空气,外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好好地穿在了韩知竹身上。
程雁书下意识地立刻向韩知竹身边走近,他们对视一眼,心里都生出了异样的不适,警觉越来越深。
只是,这一次不过刚刚入夜,变故竟来得如此之早吗?
韩知竹对程雁书递了个眼色,两人并未再做交谈,而同时快步走出了北辰珠。
北辰珠被一片弥漫的浓雾淹没,那皎洁润泽的辉光已经全然无迹,走出北辰珠两步之后,他们两人竟然什么也看不见了。
甚至连近在咫尺的韩知竹,程雁书都只能影影绰绰地看见一点轮廓。
程雁书心头一紧,立刻踏前两步,毫不犹豫地牵住了韩知竹的左手,急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韩知竹身体僵了僵,然后反手也握住了程雁书:“凝视,静气,当心。”
感觉到韩知竹的体温,程雁书心里多了几分安妥。他问:“二师兄、三师兄、薛光光,和白家姐弟,现在怎么样了?”
韩知竹沉声道:“不知。”
“那大师兄,”程雁书无奈,“我们现在怎么办?”
韩知竹道:“跟着我,别走散。”
程雁书立刻把韩知竹的手握得跟紧了一点,认真得像是发誓一般地说道:“大师兄,我是绝对不会放开你的!你也千万别放开我1
雾是浓郁的白,其间浸着如南极泉一般彻骨的寒意,又有一种几不可闻的清淡的墨香。如若不是知道此情此景埋着凶险,程雁书甚至隐约有了一种在山顶上步入流云的心旷神怡之感。
即使牵着手,几乎肩并肩,他也不看不清韩知竹,更不知道他有没有进入心魔幻境,只得每踏出七八步,便用力捏一捏韩知竹的手,在得到韩知竹有力的回握时,才得以稍稍安心。
追溯着记忆力的方位,韩知竹一步一步地牵着程雁书向前走。雾气里似乎没有实体,也没有感知到危险,但这一片莫测的虚空本就足以让人心生慌乱,不知道它会无穷无尽地蔓延到什么时候,又通向什么地方。
忽然他感觉交握着的手一紧,程雁书同时大声叫出来:“大师兄!大师兄我好痛1
下一瞬,他手空了。
再次用力捏向韩知竹的手时,程雁书惊惧地发现,韩知竹毫无回应。他心下大惊,立刻用力把韩知竹拉向自己面前。
一瞬间后,应该结结实实撞上他身体的韩知竹,变成了一片虚空。
极致的慌乱过后,在无穷无尽的虚空和中,程雁书反而觉得自己心回归到了一种基于绝望而生的冷静。
四周依然是看不透的迷雾,而那种彻骨的寒意好像又更深重了,程雁书干脆闭上了眼。
不再惊惶地试图用眼睛去捕捉后,他竟然察觉到,周围的空气,在波动。
虽然如静水流深几不可查的又轻又慢,但这片冷雾中的空气似乎像水,在流动。
强迫自己不睁开眼睛,程雁书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随着空气流动的方向跟去。
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又似乎不过是短短的几分钟,终于程雁书再次察觉到空气的细微变化。
他停下了脚步。
这一次他确定着浓雾确实如水般在流动。而他走到了水流遇到阻碍,两相分开再流走的地方。
用力咬住唇,程雁书压抑着心里极度的紧张和恐惧,倏地睁开了眼。
眼前依然是一片虚无。
但在不远处,似乎有一个非常暗淡的光点。
他立刻想到了在雍州城外那户农家小院里,那个被包裹住而随时将被熄灭的萤火虫般的光点。
那光点在虚无的浓雾中起起伏伏,像是萤火虫被水打湿了翅膀,艰难的挣扎着,又像是萤火虫坠落在水面,奄奄一息地被水慢慢吞没。
光点虽弱,但依然划开了周围手掌大的浓雾,映出一片漆黑的空间。
那漆黑空间的边缘,覆着让程雁书觉得心里异常犯恶心的浓绿色光晕。
浓绿裹住漆黑,吞噬光点。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程雁书不再多想,干脆果断地用力一口咬向自己舌尖。
痛彻心扉的剧痛中,他用力喷出了一口血雾,向那漆黑空间而去。
血雾触及的那一瞬,浓绿色的光晕黯淡了,瞬间,又徒然暴涨,暴戾地把程雁书裹进其中。
电击般的疼痛像是灼伤了全身,舌尖更像是被烧红的针直接戳了进去,程雁书来不及痛叫出声,便在灼热的剧痛里昏了过去。